层层木头堆叠起的木头祭坛已搭建大半，人来人往热闹氛围中，镇民人人脸上洋溢着积极向上的笑容。
山行看得出，这和那种祭祀邪神而行尸走肉的人有很大区别。
此处的镇民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实在不像被吸了精气后的萎靡状态。
山行对着祭坛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干脆放弃思考，因为另一件事在他脑子里久久盘旋——魔尊和他师父的同仇敌忾。
这俩人一个正道魁首一个魔界标杆，如今立场一致，其中种种说来复杂。
——还得多亏了山行。
之前山行以为他师父和魔尊两情相悦是一对，自己成了插足者；他师父反以为他和魔尊在一起，惊叹于铁树开花。
但自从当着那两人的面，山行豪迈跪地勇于担当的那句师娘一出口，一切形势都变了。
喜不喜欢先放到一边，生命安全是确确实实没了保障。
他师父会打死他，魔尊会阉了他，他完了！！！
以诛灭邪神的理由逃出来，山行暗自下定决心：不成功便成仁。
死在邪神手里总比死在师父手上好听，起码前者传出去别人还会夸他英勇，会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名垂青史。
山行脑子里正充斥着这些有的没的，忽而听到一旁有人招呼他：“…小伙子啊。”
“嗯？”山行立刻回神，低着头去听这位老妇人的话，“怎么了奶奶？”
“我说，让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心愿，山神大人很灵的，只要许了愿就都能实现。”老太太一头银丝慈眉善目，连脸上的皱纹都温柔得恰到好处。
这么多镇民里，都说要来参加此次祭祀活动，也热情邀请过山行，但都被不明就里的山行拒绝了。
只有这个老太太言语中透露出了一丝具体细节——许愿，而且百试百灵。
什么许了愿都能实现的话，山行才不信。
要真是这样，他也不贪心，今天只许三个愿：
一、希望自己一日元婴三日化神五日合体七日大乘十日渡劫大圆满；
二、希望林疏立刻马上喜欢他倾慕他热情拥吻他，三日内广邀修真界参加他们的婚礼；
三、再来一百个愿望！！！
要是这三个愿望全部实现，山行勉强对着这位“神”低下头颅，愿意年年、啊不、日日为这位神明供奉香火，成为山神大人最忠实的狗腿子。
这三个愿望只这么想着就如此令人心潮澎湃，山行实难自已，又乐得颠颠地开始细细询问许愿的细节。
他避开人流将老者搀扶至空旷处坐下：“奶奶，您刚才说，只要许了愿望山神都能实现，真的吗？”
老太太点点头。
山行两眼放光激动不已热切殷勤：“那您能跟我讲讲什么细节吗？许愿姿势有什么要求？许愿时要在心里默念还是念出声来？一个愿望要重复多少遍？双手合十吗？站姿有没有什么要求？服装呢？要不要提前沐浴焚香……”
老太太被他连珠炮似的逗笑了，摇着头摆手：“没有没有，什么规矩都没有。”
“山神大人心善，不会计较这些小问题。就像我，当初许愿时穿了个粗布麻衫就去了，衣裳上补丁盖补丁，最后那些愿望照样被实现了。”
老人此时的衣着已然不再破旧，甚至一改便宜的褐色，不难看出衣食丰足。
不会老人家许的愿望就是吃饱穿暖吧？
山行问：“那您、当时是许了什么愿？”
“我啊……”老人目光柔和，笑意温柔，“当初我们村里啊，穷得很，我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差点养不活。
“我听说山神大人有求必应，那年祭祀我就跟着他们来了。
“家里的最后一点碎米，被我拿去跟镇上的人换了三炷香，我当时就想着，我也不贪多，希望山神大人有灵，能眷顾眷顾，让我三个孩子能有口吃的。
“嘿！你可不知道，我中午拜的神，回家的路上想着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捡点菌子，谁知道还真让我遇见了一大片野菜！”
说着，她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上，闭上那双泪花闪过的眼睛，诚心诚意地说：“山神大人保佑。”
拉扯孩子？
看着眼前约莫花甲之年的老人，实在不像需要哺育孩子的模样。
山行犹豫问道：“冒昧问一下，您贵庚？”
老太太笑一声，伸出手来比划：“我都七十多喽，找山神许愿还是五十年前的事，这一晃，半辈子都过去了。”
排除了被吸取寿元的可能，山行笑着与老人告别，随后思考：许愿有饭吃，遇见了野菜地，这都算山神的功劳吗？
难道不能是巧合吗？
为避免小概率事件，山行随机拉住一个大婶：“婶子，麻烦问一下，这山神…大人真这么灵吗？”
说起这个，大婶来劲了，哐哐直拍山行的胳膊：“小伙子，一看你就是外地的，你可不知道，这山神大人不得了嘞！
“上次我家的鸡跑丢了，前脚刚跟大人许了愿，后脚就被我在后山上找到了！你说这可灵不灵！”
单看婶子神采飞扬捡了十块金砖的模样，不知情者绝对不会往一只鸡身上联想。
山行算是开了眼界，连连点头告辞，这才将胳膊从婶子手下拯救出来。
他龇牙咧嘴揉着臂膀：嘶——这婶子真有劲。
扫视四周，山行决定再选取最后一位大叔询问作为收尾。
“诶、叔，我想问一下，咱们这边拜山神，这拜了灵吗？”
大叔眼神扫过，操着一口秦人乡音：“这有啥不灵的哩，就前年，额种的黍米老被鸟吃，人都要饿死嘞，鸟倒是吃得欢。
“额就跟山神面前一顿求，让那鸟离额的田远远滴。第二天再去看，那是一只鸟都么有。
“你说，你自己说，你说这山神灵不。”
山行被一阵乡音绕耳，大叔都直愣愣看了他半天，他才在脑子里把这段话理顺。
他连连点头，一口官话被大叔带偏：“是嘞是嘞，这山神就是厉害，等额、我……我也去山上求求去。”
只是他俩的愿望差得有点太多。
送走大叔，山行在心里默默思索——这到底是山神灵还是村民自己努力？
想让孩子活下去的奶奶，去各种山上寻找可食用的东西，最终拜完山神时正巧找到一片野菜地。
丢了家禽四处找寻的婶子，不止找遍了家附近的地方，甚至爬上后山去找，最后拜完山神，正好在后山找到。
努力劳作却被飞鸟欺负的大叔，田间地头巡视，拜完山神后总算情况有所改善。
但是，山行心想，这些愿望哪怕不拜山神也能实现吧？
果然，广大劳动人民既勤劳又质朴，连在有求必应的神面前许愿都这么务实而不贪婪。
不像山行，既要又要，连吃带拿。
正反省之际，忽地，人群开始沸腾起来，个个眼含期盼翘首以望，自觉地让出一条直通祭台的路来。
仗着身高优势，又有仙术加持，山行清楚地看见那个头顶羽毛穿着七彩礼服的人举着火把缓步而至。
他狐疑地转头去瞧祭台，光秃秃一个木头台面，比起祭坛，山行觉得用放大的篝火来形容更形象。
上面别说活人，甚至连牲畜也没有。
祭品呢？
视线扫过人山人海，山行报着最坏的打算：该不会到场的所有人都是被献祭的一份子吧？这邪神打算一锅端？
胡思乱想之际，飞剑口诀一触即发，那祭司已然到位，嘴里念念有词，正拿着所谓“神火”绕祭坛而手舞足蹈。
奇怪的是，山行并没有从中感觉到任何灵力波动。
直到祭司将火把高举大喝一声，那山终于有了气息的异样。
火把被投入祭坛之时，正是那诡秘气息最浓烈的时机，山行拔剑欲追，只听旁边有人猛撞他的胳膊：“愣着干嘛，许愿啊！”
那气息逐渐淡去，山行一边拔剑，一边一个不落地把三个愿望虔诚许了一遍，随后在周围人愕然的眼神中极速御剑赶上去。
许完愿的那一刻，山行敏锐察觉到那气息又强烈波动一瞬，可能也在为山行的厚颜无耻而谩骂。
与此同时，客栈内，那两尊大佛还在房间。
希音推开窗，瞧着她那不靠谱的徒弟莽撞撵着“假神”飞。
还没张嘴评判两句，便听得林疏问：“你收山行为徒该不会只是为了看脸吧？”
希音：“？”
她在师兄眼里就这么肤浅？
大概是她此刻的疑惑过于明显，林疏补充道：“之前与他同行，很多基础知识他都不知晓。”
希音头大：“他不知道那是他的问题，该听的课我都送他们去别的长老座下听过了，怎么路漫漫齐修远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别的长老？”林疏问。
“对啊。”希音一脸理所应当，“那些长老不也教过你我，难道讲课不比我强多了？早上放出去，晚上收回来，养孩子就是如此简单。”
“……”
林疏与之两两相望，大概第一次听收孩子的说法，脸上尽是对天才的叹服。
呜呜呜QAQ有宝宝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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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有三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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