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也喜欢我吗?”
我念叨着,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答案我想都不敢想。我是一个运气很差的人,高考完后被自己喜欢的人表白这种美好的事,又怎么会轮到我呢?但不是的话,又该是什么呢?唉,现在我应该担心的不应该是封桦的“生命安全”吗?怎么还会想着那些儿女情长的事呢?
不不不,都不对。
那一夜我都没有睡着,起来的时候还庆幸着,还好高考已经结束了。
……
梦醒了,18岁的尚嘉双梦醒了,25岁的尚嘉双梦也该醒了。
早上醒来,又恍惚了。回忆着昨晚的梦和昨天的吻。我又不禁开始乱想“封桦是不是也喜欢我”这种荒唐的问题。洗了把冷水脸,决定不再多想了吧。镜子里的女孩,清瘦、个儿小、齐刘海、齐短发,长得也还算水灵,乍一看像个初中生,该长的部位也没有任何起伏...
我叫尚嘉双,是合州三院的一个心理医生。
十点,我也是到了岗位上。虽说现在的年轻人找工作不容易,但抵不过我家里有关系。我全家都是医生,呃,我爸妈生前是,他们很早就去世了,从小我是哥哥拉大的,哥哥是外科医生,曾在国外念过研究生,在这所医院里也是“位高权重”。记得高考前,他问我想往医学的哪方面发展,我无脑选了临床,但具体方向等以后慢慢来,于是就不知不觉地读上了心理学。
“江晓,今天早上有什么安排吗?”
江晓是院中的小护士,和我关系好,一天总跟在我屁股后边,像个小助理一样。她虽学历不高,但人是极好的。善良,又热心,我和她待在一起时很开心。只见她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尚医生!你可来了!有两个姐姐执意要挂你的号。现在正在外边儿候着呢。”
“哦?那我去看看,你先去忙吧!”
“好勒!”她眉毛轻挑,转身,迈着轻盈的步子跑了出去。我也没闲着,来到等候室,里边坐了三个人,一个高中生小姑娘,一个中年女人,看上去像是那个高中生小姑娘的家长,还有一个,蓝思琦。
蓝思琦,我的闺蜜,准确地说应该是前任,高中的时候由于她执着于和一个大她十几岁的男人谈恋爱,我劝她无果后,和她闹得很难看,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但她的外表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她一直都很漂亮,所以我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虽说无论爱恨都会在时间的推动下慢慢淡化,也许是她在和我闹掰时说的那句话令我印象太深刻了吧。
“子非我,安知我之乐。”
我扫了她一眼,叫了那对母女,让她们先随我进去,蓝思琦也在她们面前客套推搡,让她们先进去,那母女只得应下,和我一起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姓名?”
“董...”还没等她说完,一旁疑似是她妈的女人就抢过她的话,“董仪。”
我记录下,“多大了?”
“17。”
“哦,要高考了呀。”我刻意把语调放轻,试着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而同时我也对董仪的情况有了初步断定,这句“要高考了呀?”一方面是在挑起话题,另一方面也是在试探她,能来找我的学生一般都是这几种情况,要么是原生家庭问题,要么就是学习压力过大。
“是的呀,还有不到半年了哎,医生你快给她瞧瞧,她说她得抑郁症了?你快看看到底有没有。”
“您是她的母亲?”
“是哎是哎!医生你快给我看看她是不是在装病!”
听到她妈这话,我刚才的判断也得到证实了,董仪从刚进来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看来家庭给她带来的是束缚,为了了解更加真实的情况,我对那女人说:“您可以先回避一下吗?我想找您女儿单独了解一下情况!”
那女人听了这话,像是被点燃了导火线似的。“我女儿的什么事我听不得!你这庸医想干什么,是不是想给我女儿传播坏的思想,我在手机上可看到了啊,人家说任何人来看心理医生都能被整出点病来。”说罢,就准备拉着董仪离开。
我不紧不慢地指了指我头顶的监控,“您若是实在不放心呢,可以到监控室去监视我们两个的对话,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向医院反应,给您女儿一点儿私人时间,患者应积极配合治疗好吗?”
听了我这话,那女人还真有了去监控室监视我们对话的想法。我招呼江晓带她去,便开始和董仪聊了起来:“放轻松,别紧张。”我拉起董仪的手,试着向她传递我的温度。
“姐姐,我不想让我妈妈一直这样监视着我。”
“这么说,你是有什么小秘密?”
董仪犹豫了一下:“也不是……只是好像在她面前,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错的。”
我当然知道董仪的顾虑,但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套她妈妈的话,这种情况的患者,患病原因一般源于家庭,说到底她妈妈才更加需要心理疏导,而我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妈妈接受董仪有心理疾病的事实,让她和孩子更好沟通,才能让患者得到应有的治疗。
算了算时间,董仪的妈妈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监控室了吧,于是我进入正题:“小董啊,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可以,但是……”
我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阻止了她后面想要说的话。“学习的压力是不是很大呀!”
董仪点点头,默不作声...
我又问:“那你现在开心吗?”
董仪摇头,随即掉下了两滴热泪,泪落到了我的手上,绽出两朵漂亮的水花,我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
我问她:“不开心的话,为什么不停下来休息一下呢?”
她说:“不可以,我不想高考失利,我不想考不上大学,我不想让妈妈失望!”
说罢,她大哭,又再次强调了一遍“我不想让妈妈失望。”这句话。
我听了她这话,突然也陷入了高考前那几天的回忆,但那时的我,却没有多大的压力,也许是我父母早逝的缘故,哥哥对我算是放养,他说,我过得开心就行,大不了哥哥可以养我一辈子,好在我高考前还算得上是努力的,考出来的成绩也不错。想着又回到现在,我说:“看来你很爱你的妈妈呀!”
董仪点点头,又摇头,“我觉得,妈妈不爱我。”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她好像从来都不相信我说的话!在她眼里,我好像只会假装,假学习,假努力,假认真,爱一个人难道不更应该是理解和尊重吗?为什么!为什么!”她每次都会以‘她是我妈’的名义来约束我的行为,她真的爱我吗?我觉得我在她眼里都算不上是一个人!我只是一个学习的机器!”
我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拍拍她的手,“董仪!”
她回过神来!
“你妈妈肯定是爱你的呀!你试着回忆一下,你说压力大,你的妈妈会担心,会着急,还会带你来找我!”
“可是她不信我!”
“她信你!”我当然知道她妈不信她,这么说是一个心理暗示,当然,暗示的不是董仪,而是现在正在监控室里听的董仪妈妈,所以我又对董仪说:“她不是不信,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愿意接受。我之前也见过很多像你这样的病人,那些家长可比你妈妈还要难对付呢。哈哈,我觉得呀!你们两个人之间缺的就是好好沟通,心理疾病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可耻的是明知自己有病还不接受治疗的那些人,你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你敢于告诉你的妈妈,还会来正规的医院找正规的医生,你真的很棒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呀!”
“所以医生,我是真的有心理疾病,而不是装的,对吗?”
她这话搞得我有点不知如何回答,如果我回答“是。”就好像是在说她“有病”,但如果我说“不是。”的话,董仪离开之后,又可能会和她妈妈发生更大的矛盾。我斟酌了半天,才开口:“你自己的身体当然是你自己最了解了啊!我这边还不好判断,这样吧,你先做个问卷,我们看看结果。”
董仪接过试卷,迷茫地拿起笔开始作答起来,就像是在面对一场重要的考试,我对她说:“不用紧张,根据你的真实情况填写就可以了。”
听了我的话,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于是我推开门,直面对上了她的妈妈,“你不是去监控室了吗!”
“哎哟,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医生啊,我觉得我好像对我的女儿确实有些疏忽了。刚才听了你和我女儿的谈话,那个小姑娘也开导了我许多。”她望向等候室里坐着的蓝思琦说,“现在的学习压力大,学生很容易被影响,容易抑郁,仔细一想也是,我们小仪啊,平时学习可认真了……”
“您理解就好。”不知为什么,明明这事情发展得比我预料得好,但我就是开心不起来,被她挡着的半张脸,还隐约看见正冲着我笑的蓝思琦格外碍眼。
“医生,谢谢你啊!那你看这流程接下来怎么走,我这老糊涂懂不起!我们一定积极配合治疗,你可一定要治好小仪啊!”
“放心吧,医院会对症下药,尽全力,对每一个患者负责,我现在让她填了张问卷,测测她是什么类型的心理疾病,有多严重,等结果出来了,再对其开展治疗。”
“哦,好好,那这样我就放心了,结果多久能出啊?”
“由于我下午有点事,也许会晚点,到时候线上通知你们吧。”
“好好,那可尽量快点啊!”
“嗯,这几天给她放松一下吧,可以到户外去走走,缓解一下心情。”
“好,那我先带小仪走了啊!”
“嗯。”
董仪和她的妈妈一起离开了,看起来她们的关系确实和睦了不少,我看向在那边等候多时的蓝思琦,叫她进来。
“你的脸可真大啊,我是你的话,早就躲得远远的了,你怎么还有脸来找我?”
“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 。”
“你何止是对不起我?”
“我给你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需要!”
“对不起。”
空气中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我们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蓝思琦先我开口,打破了可怕的寂静氛围。
“这好像和你没有关系。”
“我知道,但你应该过得挺好的吧!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
我并不想聊这个话题,干脆不回答,直接跳过:“你什么症状?”
“抑郁症。”她也毫不掩饰地回答。蓝思琦高中的时候就有抑郁症,准确地说,是她说她有。她家是管得很严,但她从小也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是她在高一时喜欢她们班上的一个男同学,爱而不得,才得了这种病,自那以后,她对爱情变得非常魔怔,她的父母怕她自杀也决定放纵她,同时又在暗中求我:“小尚啊,你是思思最好的朋友了,你去劝劝她,我们都劝不动!她听你的话。”当时的我也是重情重义,不想看到她这样执迷不悟,便去劝,直到她和那个大她十几岁的男人在一起,不顾我的劝阻,暧昧不清,还自以为是的对我说:“尚嘉双,你劝不动我的,现在的我,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只有谈恋爱才能让我有活下去的动力。”
罢了,不好的回忆就不去想了,我三下五除二开了张单子,叫蓝思琦去拿药。
“你不问问我别的什么吗?”
“不想知道。”
“可我必须要告诉你。”
我双手抱胸,摆出了一副“你说嘛,反正我不听”的架势
“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你知道的,不可能。”
“是关于那个人的。”
“那个人?你那个小,哦不,老男朋友?”不知为什么,现在别人提到“那个人”“那人”“有一个人”这种不定代词,我的第一反应都是封桦,转念又想,怎么可能,她怎么会……
“不是,是封桦。”
她怎么会认识封桦。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