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卷着纸钱灰掠过望月路的梧桐叶,张启明私宅的铁艺大门在路灯下泛着冷光。林岚捏着信封里的信纸,指腹被纸页边缘的毛刺硌得生疼——那是父亲的笔迹,却比录音笔里的声音更嘶哑,字里行间全是被强行压制的颤抖。
「……蜂王要的不是证据,是能让0806案彻底烂在土里的东西。张启明书房第三层书架,有个暗格藏着当年的资金流向表,那是他们唯一的软肋……」
「……别信□□,他左臂有块梅花形的烫伤,那是‘蜂巢’的标记……」
「……小岚,爸对不起你妈,没能护住她,也没能护住你……」
最后一句话的墨迹洇开了一大片,像是滴落在纸上的眼泪。林岚想起十岁那年母亲病逝,父亲抱着她在医院走廊坐了整夜,也是这样浑身发抖,却不肯掉一滴泪。
“他提到的烫伤,我见过。”凌玥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林岚一跳。她正蹲在街角的阴影里,用微型电脑破解张宅的监控系统,屏幕蓝光映在她脸上,“上次慈善晚宴,□□举杯时挽起袖子,左臂确实有块深色印记,当时我以为是胎记。”
林岚把信纸塞进贴身的口袋,指尖触到冰凉的警号吊坠。原来那些看似无意的细节,全是精心伪装的破绽。□□,她敬若父亲的恩师,竟然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她。
“破解好了。”凌玥合上电脑,从背包里摸出两套黑色夜行衣,“三分钟后监控会陷入循环播放,我们从东侧的狗洞进去——别皱眉,张启明养了三只德国牧羊犬,正门走不通。”
林岚接过夜行衣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凌玥缠着绷带的胳膊,对方猛地瑟缩了一下。“还疼?”她问,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死不了。”凌玥转身走向围墙,声音闷闷的,“比这疼十倍的伤我都受过。”
张宅的花园比林岚想象的更奢华,修剪整齐的冬青丛里藏着红外感应线,凌玥像只猫似的在前面引路,脚步轻盈得没有声音。林岚跟在后面,每次踩在松软的草坪上,都觉得像踩在自己绷紧的神经上。
“二楼左转第三间。”凌玥在别墅墙角停下,指着一扇紧闭的落地窗,“书房的位置,张启明的作息表显示他今晚在市政府开会,要十一点才回来。”
林岚撬开窗户锁扣时,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父亲的信里还提到,母亲当年的死不是意外,是因为无意中看到了「蜂巢」的交易现场。这个认知像冰锥,扎得她心脏生疼。
书房里弥漫着雪茄和古龙水的混合气味,巨大的红木书架顶天立地,第三层果然有个明显的凹陷。凌玥正要用工具撬开,林岚突然按住她的手——书架前的地毯上,有个极浅的脚印,鞋码是42码,绝不是张启明那个矮胖子的。
“有人来过。”林岚的声音压得极低,拔出配枪指向门口,“而且刚走没多久。”
凌玥的反应更快,瞬间躲到书桌后面,手里的声波干扰器对准了门锁。寂静中,走廊里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像踩在鼓点上,敲得人头皮发麻。
门把转动的瞬间,林岚猛地关灯,整个房间陷入漆黑。她听见凌玥碰倒笔筒的声音,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响,显然有人和她缠斗起来。
“砰!”枪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林岚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来人——穿黑色风衣,左臂缠着绷带,正是本该在市政府开会的张启明。
而被他按在地上的凌玥,正用膝盖狠狠顶向他的裆部,嘴里骂着脏话,手腕上的飞鸟胎记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抓住她!”张启明疼得嘶吼,另一只手掏出匕首刺向凌玥的胸口。林岚扑过去撞开他,匕首擦着凌玥的肋骨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林岚!”凌玥的声音里带着惊惶,这是她第一次在林岚面前失态。
张启明趁机按下墙上的紧急按钮,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栋别墅。“警察同志,你来得正好!”他喘着粗气后退,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夜枭闯进我家偷东西,还想杀人灭口!”
林岚这才发现,书房的保险柜被撬开了,里面空空如也。显然,这是个圈套,张启明从一开始就在等她们。
“跟我走!”林岚拽起凌玥冲向落地窗,身后传来张启明的喊声:“林建国在我手里,你确定要带着嫌犯跑吗?”
凌玥的脚步猛地顿住。林岚回头,看见她眼里的挣扎像被狂风卷动的湖面。“别信他!”林岚急得去拉她,“这是陷阱!”
“我知道是陷阱。”凌玥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我必须去。”她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林岚手里,“这是梅窖里找到的指南针,背面有字,你先去查,我去找你爸。”
没等林岚反应,凌玥已经转身冲向走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从张启明身上夺来的匕首。警报声中,林岚看着她消失在拐角的背影,突然想起父亲信里的最后一句话:“玥玥这孩子,跟她爸一样,认死理。”
手里的指南针冰凉刺骨,林岚翻过来,背面果然刻着串数字:20150817,正是凌振海被定罪的那天。
别墅外传来警笛声,林岚知道不能再等。她从窗户翻出去,落地时正好踩在那三只德国牧羊犬的食盆上,金属碰撞声惊得狗群狂吠起来。
跑出望月路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张宅,二楼书房的灯亮着,窗帘缝隙里闪过凌玥被按在地上的影子。林岚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她摸出手机,调出那个加密号码——这是凌玥今早塞给她的,说「紧急时能找到我」。拨号的手指在发抖,响到第三声时被接起,背景里是嘈杂的电流声。
“别救我。”凌玥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张启明要的是指南针,你拿着它去……”
“我知道去哪里。”林岚打断她,声音哽咽,「2015年8月17日,市第一看守所,凌振海病死的那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凌玥极轻的一声“嗯”,像叹息,又像应答。
林岚挂断电话,把手机卡抠出来掰碎。她知道凌玥为什么让她去看守所——那里一定藏着比资金流向表更重要的东西,或许是能直接指证「蜂王」的证据。
街角的监控探头突然转向她,红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林岚猛地转身,看见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停在巷口,车窗摇下,露出□□那张温和的脸。
“小岚,上车。”他拍了拍副驾驶的座位,笑容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慈祥,「我知道你爸在哪里。」
林岚握紧手里的指南针,指北针疯狂地旋转着,仿佛被某种强大的磁场干扰。她看着□□左臂露出的绷带,突然想起父亲信里的描述——梅花形的烫伤,被绷带完美地遮住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张宅的方向亮起刺眼的红光。林岚站在原地,进退两难。上车,可能是自投罗网;不上车,就不知道父亲和凌玥的死活。
□□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他推开车门走下来,风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你没得选。」他的声音不再温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要么跟我走,要么看着她们两个……」
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正是张宅的方向。林岚抬头望去,看见一朵蘑菇云在夜空中绽开,像极了十年前凌家老宅着火时的样子。
她的心脏骤然停跳。
□□也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狰狞的笑:「看来,有人不想让你知道真相啊。」
林岚猛地举起枪,枪口稳稳地对准□□的胸口。夜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贴身口袋里露出的信纸一角,上面父亲的字迹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我选第三条路。」她的声音在爆炸的余波中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你,告诉我一切。」
□□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像某种不祥的预兆。「好啊。」他缓缓举起双手,「但在这之前,你得先看看这个。」
他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金属的冷光——那是枚警号吊坠,编号071326,正是林岚胸前戴的那枚。
「这是我在张启明书房找到的。」□□的笑容里带着残忍的得意,「是夜枭掉的。你说,她为什么会有和你一样的吊坠?」
林岚的瞳孔骤然收缩,握枪的手指关节泛白。她看着□□手里的吊坠,又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那枚,突然想起雨夜初遇时,凌玥蹭过她手腕的吉他包,想起她转身时手腕上若隐若现的胎记。
一个荒谬却又无法抑制的念头钻进脑海,像毒蛇般缠绕住她的心脏。
爆炸的火光映在□□脸上,他的嘴唇还在动,说着什么,但林岚已经听不清了。她的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十年前母亲临终前说的那句话,模糊而清晰:
「小岚,那枚吊坠,你要收好……它能帮你找到……值得信任的人……」
巷口的风突然变得刺骨,卷起地上的纸屑和灰烬,迷了林岚的眼。她看着□□手里的吊坠,又想起凌玥每次看向她时,眼神里那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藏着千言万语,却始终没说出口。
远处的警笛声和爆炸声交织在一起,像一曲疯狂的挽歌。林岚站在火光与黑暗的交界处,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扣动扳机,还是该放下枪。
而她不知道的是,张宅的废墟之下,凌玥正靠在断裂的房梁上,嘴角溢着血,手里紧紧攥着半块烧焦的梅花玉佩,那是她从父亲遗物里找到的唯一念想。
玉佩的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赠林兄,共守此诺」。
改了一下,之前的感觉不太好往下写了[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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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白梅树下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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