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八点半，风辰川停在了图书馆门口，很难得的没有穿校服，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外套着一件白衬衫，搭着一条灰色速干裤，她抬头看了眼阴沉沉、仿佛还在酝酿雨意的天空，撇了撇嘴。
“好麻烦。”
她自言自语，语气里听不出是期待还是麻烦。突然风辰川的电话铃声响了，风辰川看了一眼备注，原来是恒谨纪接了起来，
“喂，干嘛？”
电话那边传来恒谨纪贱嗖嗖的声音
“我今天有事，可能去不了了。”
很好风辰川本就因像要下雨的天而阴沉的脸更臭了
“你最好是有什么大事。”
风辰川平静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丝丝怒意，没等恒谨纪解释便把电话挂了，
“啧，事真多。”
说罢便带上耳机，等着林暮江，她几乎能想象出林暮江会如何踩着秒针的最后一格出现。果然八点五十九分那个熟悉的身影很准时的出现在风辰川对面的马路，林暮江的穿着也是很简单的白T恤配黑长裤，步伐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从容。她看到风辰川，似乎微微松了口气，加快了一点脚步。
“没想到你还挺准时的。”
林暮江走到她面前，开口第一句就是基于事实的评判。
“怕来晚了某个‘好学生’又给我上一堂‘论守时的重要性’课。”
风辰川习惯性用调侃伪装自己林暮江没接话，只是推了推眼镜，转身走向图书馆大门
“我们今天的任务是查阅关于云洋中学的文献，并初步确定报告框架。走吧。”
图书馆里弥漫着旧书和木地板特有的沉静气息。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空气中投下安静的光柱。林暮江轻车熟路地找到索引电脑，手指飞快地敲击，查询书目编号，整个过程高效得像个AI。风辰川则百无聊赖地跟在她身后，目光扫过一排排高耸的书架，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比外面沉重几分。
很快林暮江查了一堆资料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坐下。林暮江立刻进入状态，拿出笔记本、不同颜色的笔、标签贴，开始飞速阅读和记录，神情专注得像是在拆解一枚精密的炸弹。风辰川打着哈欠看着资料，密密麻麻的文字和黑白照片让她瞬间头晕目眩
“喂。”
她压低声音，用笔帽轻轻点了点林暮江正在看的页面，
“这玩意儿真的有人能看完吗？”
林暮江头也没抬
“信息筛选是完成任务的必要步骤。第三章和第五章的案例分析部分价值最高，附录的图纸也有参考意义。”
“……”
风辰川认命般趴在桌子，下巴抵着冰凉的桌面，歪着头看旁边的人。林暮江微微蹙着眉，鼻梁上的眼镜因为低头而微微滑落一点，午后的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整个人笼罩在一层专注而柔和的光晕里。时间静静流淌。风辰川发现自己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在那些枯燥的文字上，她的注意力全被身边这个高度运转的精密大脑吸引了。她看着林暮江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停下来思考，指尖无意识地卷着一缕垂落的发丝。那种全神贯注的沉浸感，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突然风辰川意识到自己居然看着林暮江发了这么久的呆，很快将扭头转向资料，心中明显慌乱
“不行不行，她可能是直的，冷静冷静，我得离她远点。”
风辰川不动声色的离林暮江远了三分，因过于慌乱没有注意到林暮江脸上一闪而过的笑
“这里，”忽然，林暮江将一本书推到她面前，指尖点着一处段落，
“这个论点和我们之前看到的那篇期刊文章有矛盾。”
林暮江凑过去，两个脑袋几乎要碰到一起。风辰川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青草和水果糖的气息，似乎比在学校时更清晰了些。她强迫自己把目光聚焦在文字上，快速浏览了一遍。
“这有什么好矛盾的？”
风辰川挑眉，好胜心被点燃了，
“明显是这篇的作者忽略了当时的地方材料限令政策。你看这里……”
她翻到后面几页，指出另一段记载，
“政策之下，建筑师只能改用替代材料，所以才会出现这种设计上的妥协。那篇期刊文章是对的，这本专著写漏了。”
林暮江愣了一下，迅速对照两边资料，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恍然和……赞赏。 “你说得对。”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啪嗒啪嗒”的声响。毫无预兆地，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击着玻璃窗，瞬间将世界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中。
“完了。”
林暮江看着窗外，轻轻吐出两个字。她的计划表里，显然没有“被困图书馆”这一项。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看来短时间内是走不了了，风辰川的脸色也很不好，
“你不喜欢下雨吗？记得昨天下雨的时候你的脸色也很不好。”
林暮江忍不住问道
“嗯。”
也许是因为离开了学校那个正式的环境，也许是因为刚才那场小小的、智力上的并肩作战，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缓和了许多。风辰川从她那空瘪的帆布包里，居然摸出了一副扑克牌。
“来吗？干坐着多无聊。”
林暮江看着那副牌，表情复杂
“……图书馆不能喧哗。”
“谁要喧哗了？我们来玩安静的游戏，比如……算24点。输了的人，要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
“好。”
窗外的雨声哗啦啦地响着，成了图书馆这个安静角落里唯一的背景音。两个少女坐在窗边，用纸笔安静地玩着数字游戏。偶尔有极低低的交谈声和轻笑声响起，很快又消散在雨声里。那层无形的屏障，在这场不期而至的暴雨中，似乎被彻底冲散了。
风辰川发现，她这位看起来无趣的同桌，其实脑子里藏着很多意想不到的想法。而林暮江也发现，她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同桌，在看似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让她不得不佩服的聪明。
雨还在下。但图书馆里，仿佛提前迎来了一片小小的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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