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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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睫毛正在结冰。
十二月的库尔斯克是座冰封的囚牢,西伯利亚寒流将整片原野锻造成水晶棺椁。漫天的雪花在狂风中肆意翻滚,连绵不绝的灰白覆盖了每一个角落,在铅灰色天幕下编织着死亡的罗网。
被积雪压弯的松枝像是垂死的哨兵,在呼啸的北风中发出骨骼断裂的脆响。
呼出的白雾转瞬凝成霜花,我抖着身子从雪堆里爬出来,发梢凝结的冰棱随着动作簌簌断裂,在死寂中发出清脆的哀鸣。
军大衣早已被寒霜浸透,寒气像千万根钢针穿透织物,沿着脊椎缓慢穿刺。我下意识舔舐干裂的嘴唇,竟尝到了似有若无的伏特加气息,混合着枪油与血腥气的独特酒香。
黑暗里,密林深处,一点橘色微光明明灭灭,像一颗微弱的星辰指引着迷途者回家的方向。
但我并非迷途者,而是《Nirvana(彼岸)》游戏的参与者。
对,我是玩家。
游戏控制面板投影到半空,淡蓝色的虚拟光屏出现在眼前。屏幕上的图标不断滚动,而“正在加载”的字样始终不变。
故事背景栏里只有短短两行字:
【1943年12月24日,库尔斯克(苏联)】
【当前气温-9℃】
『叮~』
【警告:玩家当前处于冻伤状态,请立即寻找庇护所!】
系统的警告在闪烁,像极了ICU里母亲生命监护仪刺目的红光。
虚拟光屏上弹出一张地图,上面醒目地标识着两个红点,两点间的连线是希望的脉络,为我勾勒前行方向。
靴底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响,我深呼吸一口气,从身旁的雪里刨出一根粗树枝权当临时拐杖。待稍微适应了这彻骨寒冷后,便依照光屏的指示,在皑皑白雪中蹒跚前行。
…
…
我叫陆月,小名月光,在成为《Nirvana》玩家的一周前,我还只是个负债累累的无业游民。
倒也并非没有工作,只是在我决定全职考公之前长期兼职小po文写手,靠着撰写少儿不宜的网文,勉强维持低保生活。
至于负债,是因为养母重病。
命运给我的开局像被揉烂的彩票。二十五年前那个冬夜,养父从垃圾箱捡回襁褓中的我时,他经营的厂子还开着全市最大的分店。
好景不长,高中时养父生意受骗负债,重压之下病故。他刚走,那些亲戚债主就像恶狼一样扑来,把留下的遗产抢夺一空。
祸不单行,我高考失利复读,生活艰辛。大学毕业时,以为苦尽甘来,谁知养母又被查出肺癌晚期。
拿到诊断书的那周,我翻遍身上的银行卡,套现了所有信用卡和网贷,却怎么也凑不齐高额的治疗费。
万般无奈之下,我在网上找了个骗子打算干一票大的。
许是命运弄人,外网的《Nirvana》游戏仿佛一根救命稻草,就这么捞起了溺水的我。
·
《Nirvana》,即“彼岸”,由国际知名的【Future Star】工作室打造。整款游戏采用了先进的VR技术,能够以脑电波形式使玩家置身于游戏情境之中,是世界首款沉浸式RTS。
我看过网上流出的游戏片段,从画面构建来看,精细度堪称一绝;在感官体验方面,更是直逼真实。
尤其是玩家战斗,连弹片擦过脸颊的灼热感都能纤毫毕现,通过神经接口完美还原游戏里的每一个场景。
然而通往“彼岸”的门槛高得令人窒息。一套基础VR装备的价格抵得上几个月的化疗费,更别提那变态的心理测试!
有人炫耀自己花三个月工资买下的VR套装,却在入门关卡被虚拟弹片击中,痛得当场摘下设备呕吐;有人晒出心理测试报告,因“共情能力过高”被系统永久拉黑。
最火的一个帖子详细记录了玩家在斯大林格勒战役场景中的死亡体验——“那种肺部被硝烟填满的窒息感,比溺水还要真实百倍。”
论坛里充斥着失败者的哀嚎,更别说完成Future Star推出的特殊关卡、冲击千万美元奖金的挑战赛了!
哦对了,挑战者好像还能进入“计划之城”完成最终决赛、获得一份offer呢。
打开《Nirvana》的论坛,跃跃欲试的人众多,那些关于特殊关卡失败的帖子铺天盖地,几乎淹没了玩家的其他声音。
鼠标往下扒拉,我点进VR装备购买栏。单只一套装备标价2500美元,但在价格表之下却还有一条白嫖使用资格的通道。
我刷新页面,确认没看走眼,于是选择“中文(简体)”进行注册。
电脑黑屏,中心位置缓缓浮现一句话:
【请诚实地写下你所经历过的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诚实”二字被标粗,十分醒目。
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我盯着屏幕上的字,绞尽脑汁搜刮记忆,思绪竟在不知不觉间飘回那件事上。
是了,我曾经历过的“梦镜”。
该从何说起呢?
命运的交织始于十六岁那年的圣彼得堡盛夏。守卫者纪念碑前的游客正在喂鸽子,我却在涅瓦河粼粼波光里,看见他穿透人群的虚影——那个右手残缺的士兵,正用仅剩的三根手指扣着莫辛纳甘步枪的扳机;左胸碗口大的弹孔里,腐叶混着冰碴正簌簌坠落,在七月骄阳下折射出诡谲的冷光。
当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世界突然褪色。游客的遮阳伞变成焦黑的树桩,冰淇淋车化作燃烧的装甲车残骸,整座城市在热浪中扭曲成1944年的模样。
时间定格,光影交错的尘世喧嚣转眼即逝,唯余我们静立在这方凝固的时空。
“……Lutina。”
我听见他这般轻声呢喃,似遥远的往昔,古旧城堡里回荡的秘语;又若岁月尘封的叹息,满是无尽的哀伤。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靠近,焦褐色的旧伤疤从脖颈蜿蜒至破碎的领口,如同冻土上龟裂的河床;泥血斑驳的脸上写满迷茫,干裂的双唇微微发着抖。
“这里……是列宁格勒。”他的喉结在凹陷的喉管间滑动,声音像生锈的履带碾过,残缺的右手突然穿透我的身体,指节间融化的雪水在锁骨处凝结成冰。
我嗅到死亡特有的甜腥气,那是深冬战壕里溃烂的伤口与冻僵的血液混合的味道。
我想要后退一步,却下意识靠近。
“Lutina……”
他带着历史的尘埃扑面而来,盛夏蝉鸣骤然失真。
我呆愣地杵在原地,看着他逐渐清晰的身体,守卫者纪念碑变为冒着青烟的防空炮台,观光游轮化成载满伤员的驳船;处处是战争镌刻下的斑驳痕迹,空气弥漫着弹孔里残留的硝烟,时隐时现,刺鼻而又真实。
天空飘起灰雪,世界灰暗阴沉。
枪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当远处传来炮弹破空的尖啸,这个浑身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士兵,突然俯身在我唇间投下一枚寒冷的吻。
“Незабудьменя…”
(不要忘记我…)
他,消失了。
从那时起,我开始做梦。
梦中,我置身于硝烟的战场,在无助中急切地寻觅着什么。
日间的喧嚣再也无法驱散这些梦境在心头留下的阴霾,很长一段时间,我时常在恍惚中看到列宁格勒的断壁残垣叠加在圣彼得堡现代的繁华之上,耳边回荡着沉闷的炮声与士兵嘶哑的低语。
后来家庭变故,生活的重压如山般倾轧而来,我疲于奔命,再也无力与这梦境周旋,于是将那次旅行尘封起来,忘记了突然出现的士兵,也忘却了那段梦。
我清楚这段经历很扯淡,因此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而如今也算是病急乱投医,将这不可信的经历写上去,只盼着白嫖入场券的资格,让我这操蛋的一生获得一丝救赎的希望。
将一大段故事提交后,我退出论坛,打开微信,眼睛盯着和骗子的聊天记录久久不能回神。
当务之急是要搞钱,上回撸的网贷没剩多少了,撇开自己的开销外堪堪能支撑妈妈这个月的化疗费。
若非走投无路,我也不会产生这种想法。而《Nirvana》挑战赛的奖金,是我坠入深渊之前最后一次挣扎。
我渴望被救赎,哪怕它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已一无所有,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而妈妈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希望。
·
一天后,我收到了Future Star工作室的邮件回复。目光匆匆掠过开头部分,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玩家ID(19431224)月光:您好,恭喜您获得Future Star VR装备的使用资格……】
艹!
通过了!
官方居然让我白嫖了!
我继续往下看,邮件上附有广元市科技馆地址,就在市中心,不是很远,可以凭借电子票或输入ID免费使用馆内的VR设备。
将邮件拉至末尾,一个二维码映入我的眼帘。
之后的进展可谓一帆风顺,我通过了入门关卡,攻克了特殊关卡,顺理成章获得了一张前往“计划之城”的机票。
拿到机票时,我震惊不已。
卧嘞个老天爷,官方居然帮我搞定了征信限额!
在此期间,另有几位玩家与我经历相似,同样顺利通过特殊关卡的试炼,并且无一例外地都得到了一周后飞往“计划之城”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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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之城”坐落于北美大陆,归属于G国的发展特区,享有高度自治权限。
苏联解体后,G国与M国建交开展科技交流。这座诞生于冷战末期的智能城市,七十年代前还是太平洋沿岸荒凉的村落,生锈的渔船龙骨嵌在滩涂里,如今玻璃幕墙吞噬了所有木质码头,把昔日的咸腥海风过滤成无菌空气。
每年都有不少游客想去“计划之城”,但能符合要求的寥寥无几。城市安保森严、审查严苛,层层安检,非受邀者不得入内,处于半开放半封闭的奇特状态。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终于结束,飞机刚一落地,便有专门负责接机的边巡警将我带到小屋进行安检。
当我们的临时通行芯片划过闸机,身份验证成功,冷白的安检屋突然亮起一串二进制光点,像是巨兽眨动了一下眼睛。
同行的玩家顺利汇合,跟着引导员来到了高塔的顶端,各自配戴上外型如似蓝牙的“终端”和一副VR眼镜。
『叮~』
眼前的虚拟光屏弹出登陆要求,我照着指引填写玩家ID,录入虹膜。
一阵加载过后,虚拟AI少女自空气中析出,发梢跃动的光影粒子在镜墙上投下细碎彩虹。
其他玩家似乎得到行动指示,在各自AI指引下进入不同的房间,独留我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您好,ID(19431224)月光小姐,高塔的管理员想要见您。”少女悬在半空,两根红色的发辫一前一后搭在肩膀,黑曜石般的眸子笑意盈盈,煞是好看。
我狐疑地望着她,“单独找了我吗?”
它歪歪脑袋,目光幽幽,“目前来看,是的。请跟我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走向另一边。
我们经过了一条长廊,四周镜片扭曲延伸,那些看似普通的玻璃幕墙,竟能随着脚步轻重变幻透光度。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高塔AI,您可以唤我【阿瑞斯】。”AI突然道。
我忽觉一阵新奇,“你是由人工远程操控的AI吗?”除了没有实体外,它给我一种十分智慧的感觉。
“不是呢。”阿瑞斯笑笑,“月光小姐,高塔科技超乎您的想象,在这里您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推开厚重的雾面玻璃门,眼前景象甚是空旷:三百六十度的环形空间里,一片纯白。一面巨型采风玻璃矗立,能时刻看到落地窗外翻涌的云海,或欣赏夕阳红霞,或旁观脚底的庸碌。
一个落漠的身影,“那是高塔的管理员流光,她已在此等候多时了。”阿瑞斯说。
年轻的管理员转动轮椅,看向我时缓缓开口:“月光小姐,我们对你的故事很感兴趣。”
她指指实验高台上的休眠仓,递给我一套VR装备。
修文√
我讨厌润色[爆哭]
女主月光是穿越者,男主鲍里斯是苏联运输员,世界框架与《曙光》相同,男女主故事时间线发生在《曙光》同时期的1943年末~1944年初。
因为懒得构建新框架,所小墨重新看了一下,这个时间段《曙光》里的故事是略写的,正好把交通运输员的故事填上去,二者间基本没有剧情矛盾。[狗头]
第一章背景介绍多,就……包容一下哈~[化了]
And,与《错位星光》深度联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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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 开摆不了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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