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得没有什么特色,瘦瘦小小的,一头黄色的头发杂草一般总是盘不整齐,不怎么说话,旁人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这样一个软弱无害的下人,如果没有遇上喜怒无常的杨千月,她本该和众多平凡的下人一样在府里做工干活,最后赎身回家结亲。
那日湖心亭中,杨千月得到了哥哥从边疆寄来的新鲜玩意儿,其中他最喜欢那条蟒皮的蛇鞭,它的握把是一根泛着微黄的象牙,历经沧桑的模样,有战场硝烟的气息,细看会发现上面还嵌着许多细小的宝石,在光下熠熠生辉。
他正迫不及待想试试这根历经战火洗礼的长鞭,却找不到人陪他玩,一个年老的奴才附耳道:“不如就让莲莲来陪小公子吧。”
“莲莲是谁?”杨千月握着鞭子漫不经心地一下一下敲着手心。
老奴才眯缝的眼里流露出一瞬阴险,故意说:“老奴这就给公子找去。”
没多久,那名叫“莲莲”的黄毛小女孩就被推到他面前了,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瑟缩得像只刚被人从母鸡身下拎出来的小鸡。
杨千月没看过她的脸,就是看过也不会记得,下人们对他而言长得都一样,一样的脏兮兮,无趣而俗气。
“转过身去吧。”杨千月懒懒地说着,一边挥舞了几下那根蛇鞭。
听着长鞭在空气中滑动的迅捷声音,莲莲无比惧怕地背过身子,耸起的瘦削后背可见骨头的浮动,这样瘦弱的身体若是挨上一鞭必定骨头都要被抽断,尽管无比不愿她也不能不听从杨小公子的命令。
她在等待疼痛袭来。
下一秒,一阵风声破开皮肤的响动在她左侧响起,年老的惨叫声嘶哑得像枯木被风吹发出的厉吼,难听且刺耳,她的心咚咚直响,冷汗直流得地看向身边那个被杨千月抽倒在地的老男人。
是他!
莲莲脑中还存在前几日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个男人是她入府以来最敬仰依赖的赵管家,她将对方视为生父,他确实也对自己百般照顾,如果不是那天他突然将自己按在了床上,也许她会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人……
赵管家在地上滚动着哀嚎:“公子,公子?您这是为什么啊?老奴并未做错什么!公子饶命啊!公子饶了我吧!莫要再抽了!”
回应他的只有杨千月清脆的嬉笑声。
莲莲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这年老体衰的老男人被一个穿着华贵的小孩笑着抽打,心里没有快感,只是悲伤。她捂着眼睛流泪,岂知杨千月却令人将鞭子塞到了她手里:
“拿着,你继续,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不使出真力气鞭子可是会抽到你自己身上去的,呵,不过这样才好,你要是不忍心就更有趣了!”
她看着手里的蛇鞭,这冰冷沉重的分量让她几欲丢弃在地,她不想伤害任何人,要她抽打别人还不如自己挨打,即便对方是那个对她意图不轨的老管家。
她哭了,“我……我做不到……”
后背被抽得皮开肉绽的赵管家登时抬起头来,二话不说恶狠狠地扑上了莲莲,嘴里还喊着:“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臭婊子在公子面前告我的状了吧?!真是喂不饱的白眼狼,你还记得是谁让你进的杨府,不是老子你早饿死在门口了!不知好歹的贱人!”
“不是我,我没有!啊——”
两人一顿推搡,她手中的蛇鞭骤然滑落,滚动着落入湖水中。
本来看好戏正笑得开怀的杨千月骤然冷下脸,他看了眼惊愕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赵管家:“不管用什么办法,你记得给我捡回来。”说完甩袖走人,原本还热热闹闹的湖心亭中顿时只剩下赵管家与莲莲二人。
后来某一日,那根蛇鞭装在精美的礼盒中呈在了杨千月眼前,但那时他已经对这玩意儿没有丝毫兴趣了,也就没有多想。直到最后的最后他才从下人的只言片语中听说是莲莲投入深湖中捡起了蛇鞭,她死了,尸体浮上湖面,手里还紧紧握着它。
他只当是个故事听了,照常过自己恣意潇洒的日子,仿佛“莲莲”这个人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回忆结束,杨千月勉强躲过几下,却还是被那条乱舞如腾蛇的细鞭刮到了脸,只一下便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根本顾不得疼,他拿着见影就要捅面前的人。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逐渐靠近之时,杨千月骤然咳出一滩鲜血,他低头,发现自己的胸口插着一把卷刃的黒剑,和他手上的见影一模一样。
“你不会以为只有你有见影吧?”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嚣张地扬起嘴角,眼里满是凶光,也不顾华贵的衣服上沾满了鲜血,他大笑着喊:“想杀我?就凭你?!”
他无视对方的狂笑,还在懵懂地回忆插在他胸口的见影是什么时候击中自己的,想了许久,也许是因为血液流失过快,他的脑子不够清楚了,只隐约记起几年前他还很喜欢在自己的密室中捣鼓一些折磨人的玩意儿,也许是那个时候的发明,现在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这算什么,恶有恶报?哈哈……他无力地倒了下去,
几乎就在他脱力的同一瞬,一只坚硬的靴子重重地碾上了他的脸,上方传来一个不可一世的声音,利剑一样尖锐扎入他的耳膜:“喂,贱狗,你快自杀吧!要是我以后活成了你这副模样,你还是别拿着本公子的名字去丢脸了,听见没有,你快死啊!”
对方极致癫狂地嘶喊着,杨千月只感到一下又一下地重击踹在他脸上,明明很吵,他却无比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鼻梁骨断裂的声音,紧接着,他仅剩的眼球也已失去了视物的作用,他彻底看不见眼前人疯狂的面容了,但是这场暴力的虐待还没结束。
也许,这就是他过去犯下罪孽的报偿吧。
他昏昏沉沉地闭上眼。
……
“杨千月。”
就在他要被自己的心魔打败之时,这声熟悉的呼唤无异于天助,杨千月一下回了神。
是风间,李风间!
李风间向往常一样冲他喊道:“杨千月,你在干什么,快跟上来!”就好像他牵着雪花在前方等他。
杨千月突然握住了心魔踩向他的靴子,顶着模糊的视线,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他将眼前人扯倒在地,而后将对方死死地按在身下。
“混蛋!你敢碰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心魔杨千月还在依赖家族的权势,不服输地要起身,“放开我!”
“呵……我管你爹是谁,多谢你让我想起了自己还是个人渣时的样子,不过现在你该走了,这一次是永别!”
杨千月低声说着,死死地掐住对方脆弱的玉颈,竭力收缩时,心魔被他掐得绷紧了身体,修长白皙的脖子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就像只濒死的天鹅,沸腾的血液在白皙的肌肤下逐渐青紫。
这种时候杨千月倒有点庆幸了,还好自己现在看不清对方,不然要他亲手掐死这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不多时,身下的人逐渐没有了反抗,再没了声响,身躯也变得绵软无力。
杨千月这才缓缓起身,他站定,细细聆听黑暗中李风间的声音,顺着指引向前走去,没有回看身后自己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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