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逸青本就是患者,关于精灵病的各种症状他已烂熟于心,若有所思地看着樊玉恩带着眼罩的脸,再次搜索相关信息做最后的确定。
【……白发精灵病患者症状相对严重,轻度患者一岁起视力下降,配带治疗镜矫正后不会失明,对生活无碍,重度患者在一岁时出现脊髓萎缩症状……】
……他应该是轻度。
能跑能跳能吃能睡,平时精力也旺盛,体力也不错。
郑逸青轻手轻脚的把那管染发膏塞回他的行李箱,只留下床头照明的小灯,上床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他。
樊玉恩只有在睡觉和洗澡的时候才会摘下自己的眼镜,此时薄薄的黑色眼罩附在他的脸上,虽然还是被挡住了半张脸,但从侧面看去轮廓分明,平日里被遮住的眉毛也漏了出来,颜色是较浅的褐色,眉宇间带着点点英气。
郑逸青靠在床头微微出神,回想樊玉恩在学校里的反常此时并没有觉得很意外。
在某些时间段他洗澡的时间会突然变长,会很在意别人说他长了白头发,已经当了快半年室友,郑逸青也没看过他的上半张脸长什么样子。
被子内的人忽然动了动,樊玉恩不知梦到了什么,皱着眉头拽着被子翻身,把下半张脸也埋进被子中,黑色的短发微乱,有些地方的发根出能隐隐看到些白色。
他大概能猜到樊玉恩以前经历过什么,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是相同的存在,没有人能比他更理解樊玉恩。
市面上的机械眼镜也越来越成熟,已经有了看上去像平光镜的治疗镜,轻便简约价格也适中,比他这款带情绪模块的还便宜些,他不愿意买那种,想来也是不想让周围的人看到他的眼睛。
……瞒着吧,别戳破了,等他想说的时候再说。
郑逸青决定替他隐瞒。
不是所有患者都像他一样对染发剂严重过敏,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敢于直面烂人,面对明面上的挑衅能回怼回去,暗地里的嚼舌根能视而不见。
还在睡梦中的人轻轻打了个喷嚏,郑逸青替他拉了拉被子,把床头灯关上后闭上双眼。
睡吧。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
快死掉了。
在见习的最后一天,所有同学们都瘫在酒店的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前几天消耗体力,后几天消耗脑力,在树林和海边狂奔的时候身体很累,但看看花草和活蹦乱跳的动物们至少不会觉得无聊,写报告时又无聊又累,写的一个头两个大。
给动物分类和归纳总结他们的特征信息时也还好,至少在专业范围内,后续的见习感悟更是烦人,郑逸青上学时最讨厌写感悟,拖到最后一天才写,干坐在座位上苦大仇深地抱着胳膊看屏幕。
……就这样吧。
以我的能力只能写成这样了。
老师让他们下午三点交,郑逸青硬是写到两点五十五,五分钟也改不出什么,他放弃了修改,点击提交后往床上一跳,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
“三点就要集合了。”樊玉恩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我知道……”郑逸青挣扎着翻了个身,“让我再躺最后五分钟……”
他累的腰酸背痛,硬撑着爬起来上了飞船,半死不活的回到宿舍后连饭都不吃,昏昏沉沉地倒上床睡觉。
外面的天由明转暗,手腕上的手环在微微振动,郑逸青迷迷糊糊地用手去拍,拍到自己智能助理的蛇尾。
“……谁给我发消息?”
“罗清竹老师。”小愿没有感情地回答。
……嗯?
他猛地睁眼,几乎是从床上飞了下来,端坐在书桌前看老师发的消息。
【罗清竹老师】:你们两个到学校了吗?
【罗清竹老师】:能过来的话就过来一下,有重要的事,很快就能说完
【罗清竹老师】:我在监控房
还好我醒的准时。
郑逸青迅速回了个收到,边穿衣服边庆幸地想。
他把头发随意地扎起,扒着栏杆敲了敲樊玉恩的遮光罩。
“起来啦。”他轻声道,不知道樊玉恩醒没醒,又敲了两下。
“……早上了?”床铺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樊玉恩明显没睡醒,说话声中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茫然感。
“没,罗老师说有重要的事找我们。“
罗清竹很少这么说,她说重要的事那一定是非常重要,樊玉恩再次回应的声音明显清醒了许多,没一会便打开遮光帘出来换衣服。
两人急匆匆赶去监控房后乖乖站在后面看罗清竹调试画面,她眉头紧皱,手按在键盘上慢慢调监控进度,在某个节点处停下。
池子正面视角中的一只金尾拇指蛇人正在慢慢吃东西,尾巴缠在某个石块上,没一会便舒畅的甩甩头,把嘴里的小鱼吃完后悠闲地游回窝睡觉,尾部扬起,带起来一些圆圆的白色小颗粒。
那些莹白色的小颗粒就和鱼籽差不多大,表面应该带点粘性,三三两两地粘在一起,罗清竹点击统计按钮,带着数字的箭头出现在屏幕中。
【48】
“23号池的蛇人投食量增加1.5倍,这段时间你们下去喂食和记录数据的时候记得注意特别观察这池的动物。”罗清竹叮嘱,“如果它们表现的非常戒备,你们喂完食后就赶紧走,我怕它们受到惊吓把蛇人卵毁了。”
“……还会这样。”郑逸青盯着屏幕内小小的卵看。
“不一定,你们多观察观察,海洋里有些动物在受到惊吓时会把卵吃掉,为了保险还是先别惊扰到它们。”罗清竹说。
“比我想象中的要快。”泽非尔摸摸下巴,“我以为我在毕业前都见不到拇指蛇人的卵。”
“它们几岁成年?”郑逸青问。
“不确定,我们还没孵出来过,之前救助的拇指蛇人离开海洋的时间不长,成年体很快就放生了,这批当时是幼崽,它们也不是人工孵出来的,我们只能从行为和体型来推断它们没成年,但不知道具体是几岁。”罗清竹说,“目前保守的推测是五岁成年,但我觉得应该要不了这么久。”
屏幕内的白色小卵静静待在石头旁,路过的蛇人们偶尔会停下来看看它们然后离开,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卵的死活。
“感觉它们好像不是很在意。”郑逸青斟酌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嗯。”罗清竹赞同,眼神中隐隐透露着兴奋,“先观察,如果它们一直都不管,我们就穿潜水服下去拿出一部分自己试着孵化……这48颗也不知道有多少是能孵出来幼崽的。”
这池正好是红毛胆在的池,那只拽拽的蛇人正抱着胳膊四处游荡巡视,充分发挥自己作为哨兵的用途。
“好的。”郑逸青主动答应,心想到时候下去的肯定是我。
毕竟红毛胆谁都咬,但就是不咬他。
“暂时不会有什么动静了,你们先去吃饭吧。”罗清竹把23号池的监控画面缩小,监控室的大屏内再次布满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
晚上七点,天色已暗,学校后门的小吃街前纷纷挂上带有天星学院校徽的灯,泽非尔见烧烤摊那还有个大桌,突发奇想地想临时叫人来,拍了张店内的照片发群里后喊了一嗓子。
“有没有人想来啊?店里新上了咸蛋黄面包果。”
方灵和秒回,马上就说自己想来,正好饿了,跳叶海蛙组的四个人听到有新品也纷纷响应召唤,只有一个人一直没回话。
“他到底是怎么了?”泽非尔纳闷,“这个月有空就出去。”
“可能是有事。”郑逸青替孙白舟打马虎眼。
“也不至于这么神出鬼没吧,太反常了。”泽非尔说,“你们去见习了不知道,这周他组会他都没来……唔,不过他也是第一次请假,老师也没说什么。”
“这周会议室只有五个人?”郑逸青笑道。
“是啊,四个三年级一个老师。”泽非尔痛苦抱头,“马上要第一次答辩了,又在提毕业论文的事……”
“先别想了,越想越痛苦。”郑逸青把面包果端到他面前,“吃点东西开心开心。”
他自己也夹了个果子啃了一口,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双眼无神,眼前的世界晦暗不明,无数黑点慢慢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幅画面。
他晃了晃头想甩开,但刚晃了两下那幅画面就变得更清晰。
教学区的路灯兢兢业业的给大路带来光源,再往里的树林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艰难前行,他慢慢走到郑逸青熟悉的大门前,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监控室的门。
……孙白舟。
郑逸青马上就认出他的背影,他趴在桌上努力集中注意力,尽量屏蔽身边人担忧地问候,试图把视角再往里转。
孙白舟的脊背垮了下来,颓丧地低着头,手臂狼狈地抹了抹眼睛,手中银光一闪,一件极小的机械轻巧地飞到仪器的缝隙内。
再看看,别醒,再看清楚一点。
画面开始卡顿,郑逸青下意识地反手握住来扶他肩膀的人的手,紧紧地扣住。
监控室的无数小屏忽然集体停顿了一顺,靠左方的某个小屏忽然变黑,那银色的小东西也回到孙白舟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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