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腾又看向关山月，对于年轻的天才，他一向付以厚望：“我一向相信优中选优，精益求精，你是所以学生中器阵天赋最高的，不要让我失望。”
他背过身向前走，气势如洪，说一不二：“现在，我需要看你够不够格。你们两个跟我来。”
关腾气势迫人，关山月不禁心里毛毛的，有些不安拘谨，低眉顺眼地跟着后面。
之前的女孩三两步走到她身边，温声道：“我叫昆玉。小师妹不用这么拘谨，老师只是今天心情不好……”
昆玉身材高挑，比关山月高出一个头，两人对眼，她安抚地盈盈一笑。
女孩自带亲和气场，关山月不觉放松下来，回之一笑，“嗯”了一声。
前头的关腾不发一言，一直带着两人走，眉头紧锁，似乎还在思索别的事。
三人一起来到器房——房内储架和桌台上都摆满了精美绝伦的玉器和晶莹剔透的玉石，关山月一时目不暇接，不知以何为赏。
关腾走到一张古香古色的大木桌旁，转过身对昆玉说：“小玉，把玉雕鬼工灯拿出来。”
关山月这才注意到昆玉腰间的玉组佩——只见昆玉右手轻抚，一点灵光飘出，落下古木桌上，竟显出一盏八窍玉雕灯。
体圆玉润，八窍玲珑，神工卓绝。
在月泽村，关山月见到的都是五金制作的灵器，玉器从没见过。
珠玉琼玦这类美石，比金银铜属的五金石精贵很多，且多是装饰防御的灵器，常人也消遣不起。
关腾看着桌上的玉灯，对关山月要求道：“这盏玉灯是三阶灵器，只是没有附加器阵，并不完整。现在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将器阵补上。”
昆玉跟着点点头。
关山月听着关腾一番话，开始细细打量起玉灯，眉头渐锁，思考起器阵的构造。
过会，她道：“关老师，我可以上手摸吗？”
关腾不答，反而昆玉笑着鼓励道：“当然可以啦，小师妹。”
关山月听言，靠近古木桌，素手轻抚玉雕，上下左右仔细端详。
阵法由阵眼、阵枢、阵纹组成，而器阵多是大小阵群而成。
一名优秀的器阵师必须熟悉灵器，才能作阵。
关山月一边仔细端详构思器阵，一边暗暗惊叹雕工精妙。
玉灯外雕莲华荷蜓，内雕锦鲤戏水与夫妻和美，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八窍玲珑，玉莹剔透。
玉灯精美绝伦，意味着器阵的上限很高，难度很大——其一阵群如何分布，其二器阵施展灵技如何与玉灯相辅相成。
这两个难题都需要关山月在一个时辰内思考好，并做出来。
关山月盯着玉灯思考了一刻钟，便对坐在一旁的昆玉说：“师姐，有画阵纸吗？”
昆玉拿出一叠纸和一支笔给她：“嗯，这些都给你。”
关山月道了谢，接过纸笔，开始演算起来。
作阵：其一，晓境明效；其二，作则引灵；其三，沁色附形。
关山月已经做好了通晓环境——了解灵器，灵器功效她心中也有头绪。
于是她手中不停，来回作画。
昆玉在旁看她动笔，原以为关山月会画器阵，没想到她竟然在解析玉灯构造。
昆玉认真看她作画，心道：下笔稳，形神准，看来画阵不少，小师妹倒是解析的不错。
一般器阵师不知如何作阵，便会希望从解析器构中获得灵感。
看着看着，她心里有些纳闷：玉灯也不难，小师妹怎么解析得这么详细？
一刻钟过去，关山月停笔：图纸上显然是玉灯结构和所雕人、物。
昆玉以为她要下笔画阵了，关山月却引灵作阵则，她心中器阵早已成形，便直接上手运灵：
只见纤细的灵丝亦分粗细，宽窄不同，随关山月指尖拨动；灵丝萦绕中自有法则，纤白在时间流逝中构成一个个阵法雏形。
从阵眼到阵枢，从灵纹到符饰，阵群乱中有序，和玉灯融合在一起。
手法娴熟，器阵和玉灯完美结合。
昆玉明晓：原来小师妹解构如此详细是为了这番……
接着关山月开始完善器阵，给灵器沁色附形。
玉雕莹润，不一会便光影晃动，其中淡雅成趣，人景怡然相映。
阵成，关山月结阵：玉灯白光一闪，又恢复了白净玉貌。
关腾在关山月引灵作阵则时便开始看她作阵，见她一连串动作，认可地点点头，道：“你这是附加攻击灵技了？不走寻常路，很有想法。但灵器关键还在能不能用，你朝我施展看看。”
昆玉察觉到关山月有些犹疑，补充道：“老师修为很高，你略微施展，不会损坏器房的。”
关山月这才放下心，运转灵力催动灵器：玉灯人景着色，惟妙惟肖，灯光隐动中，白波如刃。
关山月只用了些许灵力，关腾很快拦截下来，眉头微皱，对关山月道：“这样竟看不出最大威能？你跟我来。”
关山月和昆玉跟着关腾，又到了一个宽敞的平地之上，平地成圆台，旁有高台可观其下。
关腾道：“现在试试用五成灵力一击。”
关山月闻言，将灵力注入，刚才场景再现，而白刃攻势更胜，锋锐无比地朝关腾袭去。
关腾挥拳抵挡，一拳便抵消，这样一番感受下来，他不禁讶然，但还是继续严厉地对关山月赞道：“不错，你比他说的更有天赋，以后你先跟着我学习。”
三人站在平台上，他对关山月和昆玉道：“我比较忙，小玉已经是四阶器阵师和三阶器师，所谓教学相长，小玉你器师天赋好，但器阵还需要向山月学习，你多带带她，既能长进自己，又能提高山月。你们有没有问题？”
昆玉、关山月点头答应。
关腾又道：“阵法玄妙，在新心二字。阵以何用？阵以何成？小玉你得多问问自己，就像雕琢玉器一般。”
前一句关腾倒是时常和昆玉说，但言不尽意，她略懂其意，不懂其衍形。
关腾摆摆手，交代道：“你仔细看看山月做的阵法，和她互教互学，两人相互进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记得我之前嘱咐你的话。”
说完，便挥袖离去。
关腾的身影消失，昆玉转而对关山月笑着说：“小师妹，很不错哦。”她眨眨眼，继续道，“老师对你寄予厚望。”
昆玉真诚意满的夸奖让关山月很不好意思，她垂眉挠头，脸上晃上一缕薄红，转移话题道：“师姐，这玉灯是你雕的吗？”
昆玉转身，走下平台，承认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老师说有个器阵师要考验一下，就让我做一个没有器阵的三阶灵器出来。考考我的技法。”
关山月跟在她后面，想到玉雕流畅自然的线条，不禁赞扬道：“师姐，你的雕工真厉害！”
关原自然也会在灵器上雕刻，但关原是七阶器师，昆玉才三阶器师，玉雕却丝毫不因为材质刚硬而略显粗糙。
昆玉悠扬的声音从前天传来：“那是因为我玉料选的好，其次呢…”
她故意买了个关子，关山月便快步跟上去，好奇地问她：“是什么？”
昆玉腰间玉组佩摆动，她扬声，略有俏皮地说：“是因为我的命灵是昆吾玉呀。”
关山月也是器师，自然知道昆吾玉在玉石中地地位，不由惊叹道：“原来如此。”
昆吾玉石，切玉如泥。
乃玉中王，至刚至硬。
关山月心道：昆师姐果然天赋不凡。
昆玉微微一笑，算是接受了赞扬，随即拿出一张纸，递给关山月，道：“这是四阶器阵师的学习安排和必看书目，以后你每天到天工阁上课，便检查这些内容。”
关山月接过一看，有一部分是她看过的，还有一推冗杂的书名和紧凑的安排。
她不禁晕字：关老师一早就决定好了吗？那刚才作阵是为了看我上限多高？
昆玉又道：“这里是练阵场。”她指着不远处的高台道，“可以在高台上画阵，事倍功半，而且这里是老师一个人用的，不用担心有人来。”
器师协会便用这样的练阵场进行考核，这练阵场广大无比，肯定可以作高阶阵法。
关山月好奇问道：“师姐，关老师是几阶器师呀？”
关腾作为天工阁阁主，想来不低。
昆玉道：“老师早就是九阶器师了，同时还是学院唯一的八阶器阵师。”
关山月不禁惊呼。
昆玉便笑道：“期待你成为我真正的小师妹哦。”她又道：“好啦，离散学不早了。我先和你讲讲四阶器阵师的经验之谈吧。你也和我说说这个玉灯器阵的构思，老师的话可不能忘了。”
关山月听了昆玉前面一句话，还没开口解释自己已有师承，就听到她后半句话，于是转念放弃，决定等关腾真正开口再拒绝。
万一关腾不想，那解释反倒有些矫情。
收一个关门弟子是需要深思熟虑的。
关山月便笑道：“那师姐先和我讲讲四阶器阵吧。”
两人又回到了器房，开始交谈经验，这时关腾已不在器房。
直到关山月和昆玉交流完，天色渐沉，两人恍觉交谈甚欢，已经不知饥饿，便相邀一起去吃了晚饭，再各自回宿舍。
关山月回到宿舍，逢九又不知道去哪里了。她把转转放出来，原本沉睡的转转睁开黑白异眸，亲昵地蹭着她。
关山月摸了摸转转毛茸茸的黑毛，上次有逢九在，她没仔细检查，这会刚好可以看看转转的情况。
关山月闭上眼，灵纹显现，灵力在她和转转之间流转，竟由白转灰，宛若银水交缠，同莹白色一样不染纤尘。
片刻，她收回灵力，长叹一声，心里替转转担心：你应该和我一样天生灵智，为什么还会陷入沉睡？灵力低微只是我能想到的理由，但我翻遍了藏书楼的古籍，也不见有记载你我之间的情况，更别说办法了。
真是一筹莫展。
转转是与关山月同生的灵族，灵族的记载少之又少，她心中疑惑无法解决，同时又很希望同源共生的转转能拥有灵识。
两处愁思无绪，她只好摸了摸小羊白白的尖角，自言自语：“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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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昆吾玉，鬼工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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