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地到达。
地球上还未被核辐射污染的地区已分别被北方联盟政府和七联政府占领,是人类最后的居住区域——而禁区,是最大的核战受毁地。
里面分三环,在第二环内稍微不慎,可能就会感染上可怕的辐射病。
队伍小心翼翼,肃穆谨慎,她们的任务,是要清扫在第一环发现的五个变异械人尸体。
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队伍的人大概也都渐渐适应了,最前头是队长和安韵,尾部则是执行官。
队长时不时回过头,想看执行官有没有要发号施令的意思。
巧合的是,每一次执行官都恰好看着她这个方向,只不过目光似乎并不聚焦在自己身上。
她有点疑惑,摇了摇头。
而安韵专注至极,精神力高度集中,仿佛什么也没注意到。
事实上受禁区内一类放射线影响,人类在接触变异物时会被它们影响到大脑和精神力,从而降低防护能力。
这也是每个队伍必须要配备随军医生的缘故。
自那场末代浩劫,幸存下来的人类也发生了异变,进化出了腺体和信息素,信息素里则发现了一种特别的感应波。
而有少部分人,信息素属于驱动级。
驱动级Ⅰ类是通过自己的信息素散发出一种感应波,用以调节、影响他人大脑水平。据说最厉害的驱动级信息素,甚至还具有洗脑植入的功效——这一类人,包括安韵,通常就成为联盟医生。
大概六点时,E606队伍完成任务,返回巡查塔下。队长宣布,留下防护装备并进行体表监测后就可以解散。
任务全程,安韵没什么发挥余地。她换了衣服,就闷头往车里走。
队长率先褪完,正靠近执行官,却扫见他脱下防护手套的手掌渗出的一点血迹:“执行官!您……”
“同清扫没关。”
他似乎反倒不满一个下属对此善意的打量,语气有点警惕:“来之前的伤。”
队长沉吟,在心中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然而方才确实没有任何可能导致人体受伤的情况,只好说:“可以让我们的随军医生安韵帮您及时处理一下。”
见他没吭声,队长一个扭头就要喊安韵的名字,但这时执行官突然打断。
“不。”
“您确定?”
alpha静了静,忽然问:
“你们这件事闹很大?”
队长一时没懂,好一会儿,脑子却突然蹦出安韵的场景。
她低声确定:“您是说安韵医生那件事吗?确实影响有点大,毕竟禁区清扫活动一直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执行官点了下头,估计也只是随便问问。
见他转身就要走,队长又忙道:“真的不用喊随军医生给您……”
“家里有医生。”他打断。
晚上八点,安韵离开了基地。
基地站岗军官偷瞄了她一会儿,内心一阵复杂——没办法,金·李维事件太出名,据说很快,第一轮法庭判决就要开始了。
以往这个时候,安韵应该去停车场取车。
但今晚她没开车,步行到轻轨站。
夜已深了,浓郁至极,整个远海区都添上灰暗的涂层。安韵眼睛微微放大,抬头看向大厦顶部那一面宣传屏。
“据北联航天局昨日访谈,近智彗星还在以几乎完美的路线冲向地球……”
列车停靠,上来了一大帮人,一对omega朋友在安韵旁边坐下:
“说说,婚配中心的结果是什么?”
安韵稍稍往窗贴近。
“什么结果?”
“她对你信息素的依赖度啊!”
那人有些难以启齿:“百分之八十。”
“我的神啊……那你们……”
“婚配中心已经介入,半年内我们不会遇到的,也会安排她调离远海区。”那位omega男性的语气低落,“应该很快要给我分配一个伴侣了。”
“百分之五十是最好的,超过七十就要单向依赖了!你这个太恐怖了,太恶心了,就让她们给你分啊。”
omega大概还有点恋恋不舍,但在这个时代,大家并不抗拒婚配中心对伴侣的介入——为了平缓信息素水平,形成可控的身体规律,如政府所提倡那般,多数人选择的是拥有自己的固定标记伴侣。
通常在二十岁后,婚配中心就会开始介入人们的婚配。
在只能检测alpha对omega信息素的依赖度的情况下,70%以下才是健康的范围。
如果不肯婚配,通常要面临健康和工作的双重歧视;而如果超过70%,alpha就会对omega产生躯体依赖,这被视为一种病态。
聊着聊着,又换了个话题。
这回声音压低了很多。
“要不要发你?看到一个依赖度百分之八十七的片,我的神啊……”
安韵猛地站起来:“麻烦让一下。”
就这时,背包里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安韵拿起来一看,随即嘴巴抿紧,没有去接。
放回去,又震起来。
放回去,又震起来。
第三通电话过后,通讯器死寂。
她在樱树街站附近兜兜转转,也没什么好看:断断续续的几家店,还有道路两旁或投屏或人工仿造的假樱树——自末日核战,很多植物和动物物种都灭绝了。
就这样拖延了足足一个小时,才终于动身,回家。
诺大的别墅里没有光亮,院子也还是她早上出门时的样子。安韵垂下眼皮,嘴角轻轻一撇,而后走向大门,但是对准了几次身份识别器都没有任何响应。
难道坏了?
安韵正想转身,去问住在附近的管家叶石定信,身后一道汽车刹车声却猝然而至——
她的脖子一颤,好像里头的神经被某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狠狠勒住。
没多久,一阵冰冷的力道擒住她的手腕。
很奇怪,明明是alpha,但在很多时候,这个人的体温却比她的还低。
安韵一动不动。
她身后,执行官的面罩还没褪下,倒是嘴角那块不知被什么划了一下,犹如一抹阴恻恻的笑。
但项廷开是基本不笑的。
alpha握着的力度很大,没松开,没有任何情绪地看了她约莫十来秒,而后用自己的虹膜识别。
“叮!”
安韵用力一甩,却没把黏在手腕上的力量甩开,反被那人握着肩膀按低靠近识别器,这才发现原来机器被换了,很快,新机器就成功录入了安韵的虹膜。
她微微有点愕然地看着打开的大门,嘴角紧抿,一眼也不回头就往前走。
项廷开的目光像是没有生命存在的空暗黑洞:“你把我的记录删了是什么意思,我是出差,不是死了。”
她一言不发,脸绷得很严。
他站在原地解开面罩,没追上去,脸色冷厉。然而变故在一霎那发生,不知勾到哪儿了,alpha腺体上的阻隔贴被连带着挑起一个小角,接着那股浓烈而直接的金属味信息素便势头强盛地溢出——
几乎在第一时刻安韵被狠狠钉在原地,而项廷开亦同时僵硬。
慢慢地,她的气味也轻轻透出。
93%的信息素依赖度,两具三百多天没有缓解的身体。
他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双手都不由自主地被刺激到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
项廷开率先靠近,声音低哑:“大晚上赏樱?”
安韵骤然抬头,胸膛起伏几次,忍住开口的冲动,低头攥紧通讯器把里面的定位器关了。
见她还是那副不肯交流、忽视自己存在的样子,项廷开表情微微发冷,用那只厚重军靴插进她的双脚:“说话。”
没有开灯。
那是纯粹而压抑的黑暗。
安韵清亮的眼睛一寸寸往上,挟着几分天真的疑惑,终于砸出他远差回来的第一句话:
“你怎么不死外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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