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高耸入云、灵气萦绕的通天仙山之巅,有一座神秘的圣阙宫,宫里住着两位了不得的真神仙——御天鸿影神君和霜凛镇世圣女。但凡修仙之人,无不以登顶圣山、历经三劫、经过两位真神考核、飞升成神为终极梦想!
山脚下有一座城——潇澜仙都,里面有六大宗门,威震四方,是修仙者们最向往的所在。
那最神秘、最重缘法的,当属霁云巅,那由圣华仙君建立的门派,修的是无上心法和天道阵法,玄之又玄。
那门徒最多、声势最浩大的,是碧落海,剑术雷法,凌厉无匹,传说门主东陵仙君能呼风唤雨,还能控制闪电!
那最自由奔放、与万灵为友的,是万兽谷,御兽炼体,好不快活,里面的华澜仙君最喜动物。
那丹药最香、救人无数的,是百草堂,远清歌道主仁心仁术,就是门下的解毒丹偶尔味道有点怪。
那法宝最多、机关最巧的,是千机阁,凛尘道主巧夺天工,就是出品的东西价格也相当“巧”。
那最是正直、专治邪祟不服的,是云汐落,玄风仙君门下弟子常行侠仗义,就是有时候未免太讲原则了些。
但是人就会有对手,何况是一座城呢,他们的对手便是由九幽冥鬼帝,建立的城——圣阙都,那里修行的人修的都是轨道,也就是鬼修,虽然两座城市敌对的关系,但毕竟每个人都是有苦衷的,而且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坏的,所以两城之间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喂喂喂!你们那都是老黄历了!消息太滞后啦!”
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奶气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这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关于宗门传闻的低语。
只见一只皮毛雪白、尾巴蓬松的小狐狸,正努力地试图爬到一个比他还高的木箱上,一边爬一边还不忘嚷嚷:
“最新的内部消息,那都得问我霁云巅未来嫡传弟子白小白!”
他终于站稳,得意地叉着腰(如果狐狸有腰的话),俯瞰着下面几个被他的大嗓门吸引过来的小精怪。
“刚才谁说的碧落海声势最大?那是他们人多!我们霁云巅走的是精英路线!懂不懂?神君摸过我头的!”
“还有百草堂的丹药?哼,上次远清歌道主新炼的那炉‘百味辟谷丹’,第一颗试吃的就是我!虽然……虽然后来是有点上头啦……”
他小嘴叭叭地,语气里充满了“我可是内部狐”的优越感,虽然内容听起来更加不靠谱了。
他顿了顿,满意地看着周围一群刚开灵智的小花妖、小树精们崇拜(或许只是茫然)的眼神,清了清嗓子,继续他的“讲解”。
“算了,跟你们讲这些,你们也听不懂我还是跟你们讲讲,我那天'一眼定乾坤'的时刻”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今日的重头戏——宣扬自己的英勇事迹。
“算了算了,跟你们讲这些宗门大势,你们现在也未必能领悟其中深意”他摆摆爪子,一副“高处不胜寒”的模样“我还是跟你们讲讲,什么叫做真正的‘慧眼如炬’,‘一眼定乾坤’!”
他深吸一口气,两只前爪开始比划,试图营造紧张气氛“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呃,不对,是风和日丽……也不对,反正就是那天!我正运用从霁云巅偷师……啊不是,是参悟来的无上心法,在镇西头的灵芝园附近感悟天地灵气,淬炼我的‘洞虚灵眸’!”
事实上,他当时只是肚子饿了,想去灵芝园看看有没有掉落的、可以蹭点灵气的残次品灵芝啃两口。
“突然!”白小白猛地压低声音,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成功吸引了所有小精怪的注意力“我敏锐的灵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蔽、极其邪恶的魔气!虽然那魔气伪装得极好,寻常修士根本察觉不到,但岂能瞒过我这得了霁云巅真传的灵眸?”
实际情况是,他闻到了一股从来没闻过的、像是烂树叶混合着臭泥潭的怪味,好奇之下多看了两眼。
“只见一个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老婆婆,正要去碰那株年份最久、灵气最足的紫纹灵芝!”白小白做出一个阻止的动作,表情严肃“她看起来可怜极了,但我白小白是何等狐?一眼就看出她周身气息不稳,那破绽……虽然只有头发丝那么细,但在我眼中,就如同黑夜里的明月那么显眼!”
那老婆婆只是走路有点晃,并且衣服上沾了点山林里常见的腐殖土的味道。
“说时迟那时快!”白小白猛地跳起来,做了一个扑击的动作,差点从箱子上摔下去,赶紧稳住“我当即运起无上心法,大喝一声——‘呔!魔物休得猖狂!此地乃霁云巅庇护之地,岂容你撒野!’”
他当时只是被那怪味呛得打了个喷嚏,“阿嚏”一声,然后下意识地“哎哟”叫了出来。
“你们猜怎么着?”白小白神秘兮兮地凑近“那魔物被我这蕴含霁云巅无上道韵的一喝,当即吓得现出了原形!虽然……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绝对是个修行了八百年的沼泽毒瘴怪!”
老婆婆被他突然的喷嚏和叫声吓了一跳,疑惑地回头看了这只行为怪异的小狐狸一眼,嘟囔了一句“哪来的皮狐狸”,然后就继续走自己的路了。
“眼看阴谋败露,那魔物恼羞成怒,就想强行夺取灵芝!”白小白做出英勇无畏的表情“但我白小白岂是怕事之狐?我当即就要施展霁云巅的绝学‘缚灵阵’将它拿下!可惜啊可惜……”他忽然叹了口气,摇摇头,一副“不是我不行是条件不允许”的样子。
“可惜当时我正修炼到关键处,法力运转不能中断,否则必受反噬,再加上顾及周围花草安危,怕斗法余波毁了灵芝园,这才不得已,只能用我锐利的眼神逼退了它!你们是没看见,那魔物被我眼中蕴含的霁云巅无上道韵震慑,灰溜溜逃走的样子!”
事实上,他啥也没干,那老婆婆走远后,他自己也觉得没趣,舔了舔爪子就去找别的吃的了,至于灵芝园完好无损,可能只是那天运气好,或者压根就没啥魔物。
他讲得唾沫横飞,绘声绘色,仿佛亲身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而霁云巅的名头在这场“大战”中反复出现,成了他吹嘘的最大资本和力量来源。
周围的小花妖和小松鼠精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里充满了对“霁云巅”和“白小白”的崇拜。
白小白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尾巴得意地摇成了螺旋桨——看吧,根本不需要详细描述过程,只要反复强调“霁云巅”和“我一眼就看穿”,就能塑造出绝世高狐的形象!
他越说越起劲,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一只体型矫健、眼神冷淡的银狼——应可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正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默默看着他吹牛。
“等我再修炼些时日,真正拜入神君门下”白小白挥舞着小爪子,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那什么碧落海的剑法啦,的御兽诀啦,百草堂的仙丹,千机阁的神器……那都不是事儿!咱们云汐落的玄风仙君知道吧?最是正直!到时候我请他老人家来给咱们镇子多加几重守护阵法!”
他正吹得天花乱坠,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灵果上了,摊主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白小白这才稍微收敛一点,但依旧尾巴摇摇“总之!以后在这潇澜仙都,有我白小白罩着大家!有什么麻烦,报我的名号……呃……或许可能大概……有点用吧?”
他说到最后,稍微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但很快又强行振作起来,努力维持着自己“大有来头”的形象,阳光照在他雪白的皮毛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虽然话的内容极不靠谱。
就在这时,一股冷冽的气息自身后袭来,伴随着一个毫无波澜的年轻男声:
“呵”
仅仅一声轻嗤,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白小白浑身绒毛一炸,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银灰色劲装的少年不知何时已抱臂倚靠在旁边的廊柱下,少年墨发如瀑,面容冷峻,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正是化为人形的应可澜。
白小白做贼心虚,几乎是下意识地“噗”一声,也化成了人形——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唇红齿白,眼睛溜圆,此刻却带着明显的慌乱。
“应、应可澜!”白小白强作镇定,试图先发制人“你什么时候来的?偷听别人讲话非君子所为!”
应可澜连姿势都没变,只是眉梢微挑,语气平淡却字字扎心“需要偷听?隔着三条街就听见你在给霁云巅‘扬名’了,怎么,圣华仙君知道他在外门洒扫区捡回来的小狐狸,已经成了能代表宗门道韵的‘嫡传’了?”
“你!”白小白脸瞬间涨红“那、那是仙君看我根骨清奇!是有缘!将来必是要嫡传的!”
“哦?”应可澜拖长了调子,冰蓝色的眼睛里嘲讽更浓“用你这‘根骨清奇’的身子骨去偷百草堂的丹药试药性?用你‘嫡传’的洞察力去千机阁测试符箓粘合度?还是用你‘代表宗门’的身份去云汐落的祭坛上……帮忙清扫贡品?”
他每说一句,白小白的脸就更红一分,周围的小精怪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开始窃窃私语。
“我那都是……都是事出有因!是修行的一部分!”白小白梗着脖子辩解,声音却越来越小“而且这次是真的!我真的发现了魔物!就在灵芝园!我一个眼神就……”
“一个眼神?”应可澜终于站直了身体,他比白小白略高一些,缓步走近,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你确定?需不需要我帮你重复一遍”
“……”白小白彻底哑火,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耳朵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原来他当时的糗状全被这头臭狼看在眼里了!
应可澜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微微俯身,靠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道“吹牛之前,先把尾巴藏好,你人形是变得利落了,狐狸尾巴却快摇成风车了”
白小白下意识地猛一回头,看向自己身后——当然什么也没有,人形状态下尾巴是藏起来的,他立刻意识到被耍了,气得跳脚“应可澜!你耍我!”
应可澜已经直起身,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瞥了他一眼“有这闲工夫在这里糊弄这些小不点,不如想想怎么通过下个月的各派联合小考,别到时候,‘霁云巅未来嫡传’连初试都过不了,那才真是……丢人丢回狐狸窝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气得张牙舞爪的白小白,转身径直离去,留下白小白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无能狂怒。
“啊啊啊!臭狼!死狼!就知道拆我的台!”白小白跺着脚,刚才的威风扫地,只剩下一肚子的憋屈和尴尬。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含笑的嗓音如同春风般拂过,缓解了空气中残留的尴尬:
“小白师弟,何事如此气恼?”
只见一位身着碧落海特有水蓝色云纹仙袍的青年缓步走来,他面容俊朗,眉眼温润,嘴角噙着一丝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周身气息纯净而和煦,正是如今碧落海风头最盛、口碑极佳的大师兄——萧锦钰。
他的出现,仿佛让周遭的空气都明亮了几分,那几个还没散去的小花妖立刻被这位名声在外的“好人”师兄吸引,怯生生又好奇地看着他。
白小白看到萧锦钰,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救星,立刻告状“萧师兄!你来得正好!刚才应可澜那家伙,他又、又欺负我!还拆我的台!”
萧锦钰笑容不变,走到白小白身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安抚“哦?应师弟性子是冷了些,但想必不是故意的,小白师弟活泼可爱,大家都很喜欢你,许是他与你开玩笑的方式特别了些”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好像是在帮应可澜解释,又像是在安慰白小白,还顺带夸了他一句。
白小白果然很受用,但还是有点委屈“他才不是开玩笑!他就是故意的!萧师兄,你不知道,他说话可难听了!”
“好好好,”萧锦钰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递到白小白面前,声音温和“莫气了,这是师兄我刚得的‘清心蜜露’,采百花之蕊炼制,能宁心静气,味道也是极甜的,尝尝看?”
白小白顿时忘了生气,眼睛放光地接过玉瓶“真的给我?谢谢萧师兄!萧师兄你人真好!比那只臭狼好一千倍一万倍!”
萧锦钰看着他迫不及待打开瓶塞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玩味,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柔可靠的师兄模样“区区蜜露而已,小白师弟喜欢就好方才我听你说起前几日在灵芝园的惊险遭遇?可是受了惊吓?若有需要,师兄这里还有些安神的丹药”
白小白被蜜露甜得眯起了眼,又被这么一问,顿时有点心虚,含糊道“啊……其实、其实也还好啦……就是我反应快,没出什么事……”
“那就好”萧锦钰从善如流地不再追问,转而温和地说道“修仙之路漫长,偶尔遇到些波折也是常事,小白师弟天性纯真,这是好事,但也要记得好生修行,巩固根基毕竟,唯有自身实力强大了,方能真正无惧任何质疑,不是吗?”
他这话听起来完全是身为师兄的诚恳劝诫和关心。
白小白连连点头“萧师兄说得对!我以后一定努力修炼!绝不会给……给咱们修仙界丢脸!”他差点又顺口说成“给霁云巅丢脸”,及时刹住了车。
“如此甚好”萧锦钰微笑着颔首“师兄还要去执事堂交接任务,便先走一步了,小白师弟若日后修行上遇到难处,亦可来碧落海寻我”
“嗯嗯!萧师兄慢走!”白小白捧着蜜露,笑得见牙不见眼,刚才被应可澜气出来的郁闷早已一扫而空,只觉得萧师兄真是这仙都里最大大的好人!
萧锦钰再次对他温和一笑,这才转身离去,转身的刹那,他脸上那完美无瑕的温和笑容丝毫未变,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比方才更沉静了些,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远处,尚未走远的应可澜回头恰好看到白小白捧着玉瓶、对着萧锦钰背影傻笑的样子,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最终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加快脚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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