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窗外的天气，气压已经压得很低，灰蒙蒙的一片。
他把手机拿起，抽了把伞就出门了。
还没有下雨，陈晃穿着黑色T恤和过膝短裤，脚上就踩着家里穿出来的拖鞋，踩着单车往学校去。
门卫看到了他，刚开始想拦着，对视一眼就让他过去了，不说这高个天天从学校进进出出，就这张脸，就没从学校宣传栏上下来过。
周末的学校安静得好像荒废了很多年，尤其这样灰蒙蒙的天色，显得更萧条了。
陈晃把车放好，拿起伞往教学楼去，抬头看到好像有人在教室门口站着。
虽然不害怕何秉情，但陈晃跟大多数学生一样，秉持着能不跟老师碰面尽量少碰面的原则。
他往楼上看了看，发现不止何秉情一个人，她旁边好像还有一个年轻女人，穿的红色紧身短裙，一头长发，正在说着什么。
他们教学楼在四楼，他看了会儿，估计这两人还得再聊一会儿，直接上了楼。
陈晃觉得这个原则，在需要的时候，不用那么秉持。
他并没有故意偷听，只是上楼的时候那娇滴滴的女声直往他耳朵里钻。
“我们家小稚就是不太聪明，成绩不好，脾气也怪，这次还多亏您愿意帮忙。”
“您让同学都离他远点就好，别搭理他，省得他闹事，我哪，只求他安安静静的念完这几年。”
陈晃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然后听到何秉情连连答应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何秉情一向严厉，这种姿态，只有在面对各种领导的时候才出现。
估计又是哪位公子哥的家长，陈晃背靠着墙壁站在台阶上，不过，这个对孩子的形容倒是稀奇。
没过一会儿，两人的声音已经走远，陈晃这才从楼道里出来。
他摸出藏在门框上的钥匙，打开了教室的门。
班长王晓茹藏钥匙的时候被他看到过，只不过她自以为没人发现。
练习册果然在他课桌抽屉里，他刚拿出来就听到窗户上密密麻麻的声音，抬眼一看，已经下起了大雨。
他倒是带了伞，只不过要骑车回去还是得等这雨消停点。
他掏出手机，发现张婧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坐下回拨了过去。
“陈晃？！”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张婧说话的气息有点乱，但还算平静。
陈晃皱了下眉，“怎么了？”
张婧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把手机拿得更近了，陈晃听到她的呼吸声更明显了。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陈晃仿佛看到了她错乱的呼吸下隐藏的惊怕。
等了一会儿，张婧依旧没有说话。
陈晃往后靠在椅子上，纤长的睫毛低垂着，掩盖住了他眼眸里的情绪，他看着窗外的大雨轻声说，“张婧，有些雨下得很突然，不幸运的时候我们会被淋湿，但被淋湿不是我们的错，总有一天，它带来的潮湿是会干透的。”
他很少有耐心说这么多话，张婧没有回答，陈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窗外的大雨渐渐变小，他才拿起手机看了看。
张婧还没有挂电话，他点了下屏幕，忽然间对面传来一阵轻笑。
虽然在忍着但听得出笑得很厉害，呼吸都在颤。
陈晃盯着屏幕，脸比暗掉的屏幕还要黑，他冷声道：“张婧，你傻逼啊。”
张婧还在笑，声音断断续续的，“我……我知道，虽然……但是从你嘴里听到这……这些话，总觉得很怪。”
陈晃把手机拿远了些，冷冷的“哦”了一声。
那边总算停了下来，然后猝不及防的，张婧很认真的说了句，“谢谢你，陈晃。”
她说，“无论是以前还是刚才，我不觉得一个人的好是理所应当的，所以，谢谢你，我真的好了很多。”
陈晃听完，沉默一会儿后笑了声，缓缓说道：“知道了，傻逼。”
然后很拽的挂掉了电话，似乎觉得还不够冷酷，顺手把屏幕黑掉。
原本打算做几道题的时间被张婧这傻逼玩意儿占掉，陈晃看着窗外零星的雨点，拿起练习册出了教室。
灰沉的天空在一场大雨之后褪去了闷热和压抑，空气变的很清新，陈晃用力吸上一口，整个人都觉得很清爽。
单车棚的外围学校栽了很多树，这些树并不高，但排列得很整齐，树的枝丫努力向外伸展，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小雨还在绵密的下，陈晃撑着伞，心情莫名变得很好。
忽然间他脚步一顿，望向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叶有些稀疏的小树。
有人蹲在那棵树下，正举着自己的书包为一只小猫挡雨。
那只小猫浑身湿透，身上的毛已经看不出颜色，一直在发抖，面对为它挡雨的人它很防备，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陈晃的视线从小猫转移到他旁边的人身上，他应该待了有一会儿了，身上的校服已经湿透，紧紧贴在后背，白皙纤瘦的身体仿佛已经从衣服里透了出来。
半举着的手臂也纤长白皙，陈晃印象里没有见过比这还要透白的肤色。
陈晃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他的侧脸，才发现他是笑着的，被打湿的头发一缕一缕垂着，但是并不狼狈，反而很天真脆弱。
他似乎发现旁边站了人，但是没有反应，注意力一直在猫身上，他说，“你别怕，我不带你回家。”
很清透的声音，带着一点磁性，透到耳朵里的时候感觉神经都跟着跳动了一下。
他一直在跟猫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直到陈晃的伞移到他头上的时候，他才有一点反应，仰着头跟他对视。
陈晃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他的脸，眉毛浓密漂亮，大而细长的眼睛湿润明亮，鼻子高挺英气，嘴唇上扬莹润。
在他眉尾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像是一副水墨画上的一点生机，让他看上去不至于过于苍白。
对视的时候他笑了笑，精致的轮廓被脸上的肉感打破，有一种孩子一样的天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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