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宇杰坐在墓碑前跟方玉兰聊了许久,直到傍晚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才让他离开。
“喂!好,我现在立刻赶回去。”关宇杰杰的眼里染上一丝激动的神色,挂断电话跟方玉兰“告别”后便快速地离开了。
关宇杰走了但是左淮安的灵魂还是没有消失,好像还有未了之事,但是就连左淮安这个本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方家的墓园很安静,只有一个年纪非常大的老爷爷守在这里。
早上太阳升起之前,老爷爷早已经起床了,他拿着食物喂养着墓园周围的野猫。
太阳出来之后,所有吃饱喝足的小猫便走到太阳底下睡觉,还有一只小猫专门跑到左淮安身边睡下。
左淮安想起曾经有一个人说过:“猫是非常有灵性的动物,它能看到人不能看到的东西,比如——已经死去之人的灵魂。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左淮安在某一天朝小猫招了招手,结果小猫真的看见了,一边喵喵叫一边朝他走过来。
左淮安惊奇地蹲下,伸手摸了摸小猫的小脑袋当然他是摸不着的了,但是小猫居然十分通人性非常配合他的动作。
幸好墓园没人,不然真的会被这个诡异的一幕吓个半死。
墓园的生活如同按下了循环键,日复一日地过着重复的一天,左淮安也在享受着这种生活之下所带来的安宁。
直到半个月之后,一位突如其来的客人,打扰了本该属于墓园的安宁,但是同时也给墓园带来了新的生机按下新的开始键。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天了,打扫完卫生的老爷爷放下扫帚坐在接待室休息。
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依靠着拐杖脚步深一步浅一步地走过来,“你好请问这里是方家的墓园吗?”
“嗯!”老爷爷点点头,“看谁?”老爷爷从抽屉拿出登记的册子。
“我是方诺收养家庭的奶奶,我叫黄云娇。”黄云娇语气平淡却透出淡淡的忧伤。
老爷爷抬头看了黄云娇一眼,然后低下头叹着气将名字写在册子上,“进去吧!”
听到声音的左淮安好奇地朝入口看了一眼“奶奶!”左淮安猛的从自己的墓碑前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
“奶奶!”左淮安无声无息地声音与黄云晗的亲切地声音重叠在一起。
“淮安!奶奶来看你了。”左淮安这个名字有多久没有叫了,他好像都忘记了自己曾经十几年的人生里叫这个名字。
怎么就短短几年自己没有听到,却好像跟了一辈子这么长。
左淮安很想像小时候一样,扑到黄云娇怀里撒娇,可是他现在只是一个灵魂状态,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没办法做到。
“安安。”黄云娇走到墓碑就叫起了平常最熟悉的呼唤,可是却换不来最熟悉的人应答了,“奶奶来看你了。想奶奶了吗?奶奶带了你最喜欢的小糖饼。”
黄云娇将挂在肩膀的帆布袋取下来,从里面拿出左淮安最喜欢吃的小糖饼。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小小的左淮安看着窗外的蒙蒙细雨忧愁地搬运古人杜牧的诗。
“好了,小诗仙。别念诗了,快来帮妈妈准备明天要去扫墓的东西。”安杏哭笑不得地看着远处摇头晃脑的左淮安。
“来了!”左淮安瞬间从成熟的大人变成天真无邪的小孩,蹦蹦跳跳地朝安杏跑过来。
“哇!是小糖饼,有我的份吗?妈妈。”左淮安眼里充满了小星星期待着看着安杏。
安杏的心都要被自己萌化,她用沾满面粉的手轻轻地划了一下左淮安的鼻尖。
“当然有了,小馋猫。你奶奶特意买多点糖和面粉就是给你做小糖饼吃。”
左淮安高兴的手舞足蹈,冲进厨房给正在做午饭的黄云娇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最爱你了奶奶,谢谢奶奶!”
“奶奶也爱我的宝贝孙子,但是你最爱奶奶了,那妈妈怎么办?小糖饼可是妈妈亲手做的哦!”黄云娇蹲下来将左淮安抱了个满怀。
客厅外的安杏听到厨房一大一小的对话,也忍不住加入了一起逗小淮安的队伍中,“对呀!那妈妈就不是你的最爱了吗?”
“谁给我做小糖饼吃我就最爱谁,你们都给我做小糖饼了,所以我最爱你们两个。 ”左淮安十分正经的说道,根本就不踩妈妈和奶奶设置的陷阱。
“哎呦!你这个小吃货眼里就只有你的小糖饼。”黄云娇捏了捏左淮安的脸颊说道。
“没有啊!我心里还有奶奶,妈妈,爸爸,爷爷。”左淮安掰着手指头数着。
黄云娇和安杏对视了一眼,脸上都乐开了花,左淮安看着妈妈和奶奶都笑了也跟着笑的十分开心。
“什么事啊?你们笑的这么开心!”外出采购的左景和左简一进门就听到充满了笑声,左景忍不住开口询问。
“爸爸!”左淮安高兴地从厨房冲出来奔向左景。
“哎!”左景放下东西接住了左淮安冲过来的拥抱。
左景双臂环绕着,左淮安直接靠在上面仰着头看着自己的爸爸,左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地儿子问道,“淮安!你告诉爸爸你和妈妈奶奶在笑什么呢?”
左淮安凑近左景的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告诉你!”
左景也不恼万分无奈地笑了笑,“爸爸可是买了很多小零食哦!不考虑一下吗?”
左淮安从左景怀里钻出来,跑到安杏身边,“妈妈,爸爸想要用零食贿赂我。”
“是吗?”安杏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老公和儿子说道,
“哎呀!我没有老婆,是你儿子告我黑状。”左景连忙摆摆手说道。
“别闹了,午饭做好了。简哥过来帮我端菜,阿景你帮杏杏收拾好餐桌,安安去洗手准备吃饭了。”黄云娇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将每个人都安排好。
“遵命!”左淮安、安杏、左景、左简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喂!”左淮安背着一个轻便的双肩包走出高铁,紧接着就接到了自己母亲的电话。
“出站了吗?”安杏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出来,背景音是糟乱嘈杂,听起来让人有些恍惚。
“刚刚下车!”左淮安跟随者人流的脚步往出口的方向走。
“你爸爸去接你了,你顺便跟他说我跟奶奶直接去墓地了,他不用专门绕路回来接我们了,你们父子俩直接过去就行了。”电话里安杏说话的时候还能听见黄云娇走一旁叮嘱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左淮安似乎出口处看见左景在朝他挥手了。
“先不说了,妈妈在开车呢!”安杏那边传来喇叭声,然后她便快速地打断继续聊下去的话题。
“好!那你和奶奶路上注意安全。”左淮安刚刚说完,安杏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淮安!这里!”左景大声地呼喊着,举起的右手也在不停地挥舞。
左淮安同样抬起手挥了挥,脚下步伐加快朝对方走去。
“谢谢爸爸!我真的快要饿死了,你怎么想的要给我买吃的。”左淮安接过左景手中递过来的吃食。
“想到你10点左右到应该又还没有到中午,接下来又会继续忙可能要到三四点才能吃上饭,就想着给你买些吃的垫垫肚子。”左景摸了摸左淮安的脑袋一脸慈祥地说道。
“嗯!爸走吧!先出去再说,这里太多人了。”左淮安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道。
左淮安将嘴巴咽了下去,跟着左景身后说道:“爸爸,妈妈刚才打电话跟我说。她和奶奶先过去墓园,让我们直接跟我说。”
“好!”左景一边点点头,一边解开车锁。
左景打开车之后,左淮安就跟着也坐了进去。
左景启动汽车调整后视镜看着还在吃东西的左淮安说道:“从这里到墓园那边时间还挺长的,你吃完之后就休息一会儿,在高铁一晚上也没法好好休息吧!”
“嗯!”左淮安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左淮安睡眠本身就浅,再加上车厢内嘈杂声不断,他昨天晚上基本上就没有睡着,只是闭上眼睛休息而已。
左淮安吃完东西之后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兴许是安景开车比较稳当又或者有家人在身边充满了安全感,左淮安一路上都没有醒直接睡到墓园。
左景他们到达的时候,安杏她们还没有到。
左景停好车将停好,拿过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工作,然后估算着安杏两人快要到的时间,扭头一看发现左淮安还在呼呼大睡。
左景坐在车上喊了几声,发现左淮安毫无反应,无奈之下只好收拾好东西,下车来到后坐将车门拉开,轻轻地拍了一下左淮安的肩膀,“淮安,醒醒到墓园了。”
左淮安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皮,愣了一两分钟才反应过来安景在说什么。
左景叫左淮安醒了之后,安杏的车也从远处驶来,他直接绕到后备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一束在去接左淮安之前便买好的鲜花。
左淮安从包里抽出一瓶水喝了几口,清醒了几分,然后又从背包里拿出一顶帽子带上边下车了。
左淮安从黄云娇手里接过比较重的东西之后,便跟在左景后面朝爷爷的墓地走去。
墓园十分大他们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才到达左简的墓碑前。
他们将祭拜的东西摆好,“简哥,我们来看你了。”
左淮安他们举行完祭拜仪式之后便退到一旁,留出黄云娇与左简说话的空间。
左淮安和父母站在树影下看着摸着墓碑侃侃而谈的奶奶,心里五味杂陈。
突然,安杏从随身携带的小背包拿出一个塑料袋,“淮安,妈妈带来小糖饼,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我拿一个就好,爸爸刚才给我买了吃的,剩下你和爸爸、奶奶吃吧!还要很久才能吃饭,你们也先吃点垫垫吧!”左淮安拿了一个小糖饼说道。
黄云娇聊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安杏两人也跟左淮安一样拿出一个小糖饼出来吃。
黄云娇说完之后朝他们走来,安杏手里装着小糖饼的塑料袋递给黄云娇,她接过之后也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糖饼吃了起来。
“我决定了,从今年开始我要去履行我和简哥的约定,环游中国。”黄云娇一边说道,一边说出自己的决定。
其他三人听到黄云娇的决定都有些惊讶,左景更是直接提出自己的忧虑,“母亲,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黄云娇听到之后不由笑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天天坐办公室,恐怕还不如我这个天天运动的身体素质高。”
左景刚想反驳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这时安杏按住自己老公的手拍了拍,“母亲,既然这样我们工作时间也忙,淮安现在也上大学了。
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也确实闷,既然你提出这个决定我想也是深思熟虑了,我们也不阻止你。
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
第一:一周至少跟我们通话三到五次,换地方了要跟我们及时通知。
第二: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跟我们保证安全,同行人员要跟我们说一声。
第三:每年至少回一次家。”
“好,一言为定!我现在就回家收拾行李。”黄云娇蹦蹦跳跳地朝山下走去,这活蹦乱跳的样子真的不像一个老太太。
“母亲,你也先不着急。淮安,难得回来一趟,你好歹陪淮安几天。”左景看了自己老婆儿子一眼,再次看向已经离他们有些距离的黄云娇无奈地喊道。
“好咧!”黄云娇气血十足地声音响彻整座山。
“没想到我老太婆只不过是去旅游了几年,如今像安定下来了,家却没有了。”黄云娇略带自嘲的语气,逐渐哽咽慢慢地带上了哭腔泪水夺眶而出。
“你们真的非常恨心,一个个就这样走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难道我旅游是遇到的危险报应在你们的身上是吗?”
“安安,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交给关家,我辜负了你父母的交代。”
…………
一声声的自问道出了黄云娇的自责与愧疚,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左淮安却连为她擦拭泪水的动作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黄云娇自言自语说了很多,直到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哎!怎么就我老太婆的命这么长呢?”
黄云娇坐在墓碑前久久无言,只是静静地看着满脸笑容、眼里满是忧伤的左淮安。
过了许久,黄云娇突然说出一个决定,“安安,奶奶给你当守墓人吧!”
“奶奶!”左淮安看着奶奶的满头白发久久不语。
黄云娇拄着拐杖慢慢的在下山,左淮安也跟着她的身边像从前一样陪伴一起下山。
黄云娇走到门口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喂!嗯!我就不回去了,你的房子就租给别人吧!这件事算是我毁约在先,我会付毁约金。”
对方似乎又几次不肯,“那行,谢谢你了!”
黄云娇挂断了电话朝守墓的老爷爷点点头,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左淮安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黄云娇越来越远的身影,却没有继续追上去,因为……
左淮安低头看着自己变得越来越透明的身体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在等什么了。
这次他真的可能跟这个世界要告别了,他感到好伤心,这次他终于对于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有了实感。
左淮安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好像来到了一个很亮的房间,但是视线却十分模糊,耳边有议论声却也十分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几句话。
“命缘未断,但是却执念不深真的难得一见啊!但是如果是这样我们是否要将他下一份机缘开启?”
…………
“但是有很多人为他祈求的人可不少啊!”
…………
“罢了,有始有终,也不辜负他们所求。”
紧接着,左淮安眼中再度恢复黑暗,他也被迫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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