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徐正军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一晚上，他算是认识到罗毅的厉害。
徐正军活到这个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男人和男人混在一起，多多少少也遇到过，只是他没真正关心过，当然他也没料到徐元嘉是这类人。
罗毅说了一晚上混账话，但有一句说得对，他打骂徐元嘉，就是把他往罗毅这混小子身边推。
徐元嘉从小到大没犯过错，这一巴掌打完，徐正军早悔得肠子都青了，这孩子就是太乖，挨打都不会躲开。
徐正军沉默良久，问：“你的事你姐姐是不是知道？”
徐元嘉点了点头。
徐正军说：“那就对了，这阵子不是你姐帮着你打掩护，我早该看出来了。我问你，你的玉呢？”
罗毅便从衣领里拿出徐元嘉的玉，说：“叔叔，我戴着呢。”
徐正军虽然有这个猜想，但真正看到，气还是不打一处来。
“你——”徐正军要骂人，看到徐元嘉脸上的红印子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徐元嘉，我问你，你真和他在一起？”
“是，爸爸。”
“那我不同意呢？”
徐元嘉诚恳地说：“爸，我要是喜欢打游戏，您不同意，我就不打了，我要是读博，您不同意，我就去工作，我如果想留在北京，您不同意，我就回南城生活。可爸，这件事，我没法听您的，我想和他在一起。”
徐正军听完，不甘心地问：“我不同意，你也要和他在一起是不是？”
徐元嘉没有犹豫，偏头看向罗毅，然后说：“是。爸，对不起。”
徐正军说：“这几天我左思右想都不对劲，你从今年年初往北京去读书开始，就好像有事瞒着我们，徐元嘉，你好厉害呀。你在北京读书，我和你妈就是想管你你管不住，和罗毅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姐也知道这件事，但她还帮着你瞒我们。”
徐元嘉解释说：“爸，我想要跟你们坦白，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徐正军心里感到一阵阵悲凉，“他是个男人，你也愿意！？”
“爸，只要是他，我都愿意。”
徐正军眼睛红了，想了半天，竟然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能说什么？他能说的最狠的话，无非是像当年罗明达那样，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把他赶出家门。
可有罗毅这个例子在前面，他哪敢说这样的话，徐元嘉真要像罗毅那样，八年不回家，徐凤还要不要活了？
再说，徐正军也舍不得对徐元嘉说这样的话，罗毅没皮没脸的受得住，徐元嘉受不住的。
客厅里出现一片死寂，罗毅偷摸去拉徐元嘉的手，轻轻碰触之后，他又缩回手。
徐元嘉的手冰得厉害，整个人跟冰雕一样直直地站着，罗毅心疼啊，疼得一抽一抽的。
“叔叔——。”
“闭嘴。”
徐正军不想听罗毅说一个字，“老子一个这么好当儿子，你想拐走，你休想！”
罗毅一本正经地说：“叔叔，我没想拐跑他，我，我，您不是一直想要儿子，我和他在一起，您不等于有了两个儿子，多好啊，白得这么大一儿子。”
徐正军：“。。。”
他说闭嘴说倦了，只给了罗毅一个白眼，“你休想，你做梦！”
这话说得凶，但底气不足，闹了一晚上，徐正军脑袋疼，“徐元嘉，替我倒口热水来，你，”徐正军指着罗毅鼻子，“你给老子回去。”
这次没用“滚”，而是用的“回去”，罗毅觉得是个不错的信号，于是他当着徐正军的面，光明正大地对徐元嘉道：“那我先回去了，元元，晚点我给你打电话。”
徐正军一口老血上涌：死小子！！！
罗毅又说：“叔叔，生气伤身，您注意身体。您别怪元元，您还要撒气，打我一顿，骂我一顿，我皮实，脸皮也厚，没关系。那我先走了。”
罗毅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局长的儿子，徐正军能打骂他什么？
徐正军不想和罗毅搭一句话了，反正是讨不了好，他转过身去，看也不看他。
罗毅心里挂着徐元嘉，到了歪脖子树下，脚就挪不动道了，他站了好久，可惜徐元嘉不在窗边，他只能看到一盏还没点亮的灯。
罗毅觉得冷，可他不想走，傻乎乎地等着，只想要看他，那怕看一眼，不，看一眼不够，罗毅想要一直看着徐元嘉，罗毅哪里都不想去，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想要看着他，知道他一切都好。
罗毅多么想要在这个时候呆在徐元嘉身边。这种强烈程度，跟多年前，罗毅被关在自己房间，渴望呆在徐元嘉身边是一样的。
那时候，徐元嘉是他永远的触不可及，是他的一场镜花水月，是做梦也不敢放肆的怯懦，他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而现在，他在湖里捞到了他的月光，徐元嘉把梦撕碎，真真切切地来到他身边了。
罗毅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终于，徐元嘉房间的灯亮了，他来到窗前，像是知道罗毅在外面一样。
看到徐元嘉，罗毅眼睛瞬间亮起来，接着他手机响了。
元元：回去。
LY：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元元：黄阿姨打电话给我了，你回去，我们明天见。
LY：哦，好。
过了会儿。
元元：你回去呀。
LY：哦，好。
徐元嘉催了几次，罗毅次次都答应，可脚像是在树下生了根，仰着头，傻子似地看徐元嘉。
徐正军就坐在客厅，房子隔音不好，他不敢跟罗毅打电话，只好把窗户打开，把头伸出窗外，挥手要他回去，
可罗毅没动，反而为了听清徐元嘉说什么好动手爬起楼来。
他们这种老式单位楼，阳台很少有做防护网的，空调外机做了加固，钉在楼栋上，和阳台隔得近，爬起来格外方便。
罗毅以前从家偷溜出去上网打架是常态，爬楼比走楼梯都快，三两步就到了徐元嘉跟前，他踩着楼板，手扒着徐元嘉的窗户，喘着气，像个十足的傻子。
徐元嘉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罗毅的脸已经近在眼前。
“你。。。”
罗毅笑了，小声说：“跟我走呀，明天一早送你回来。”
徐元嘉懵了，“我，你，你怎么上来了？”
“过来。”罗毅空不出手，没法去抓徐元嘉的脖子，“让我亲你。”
徐元嘉脸凑过去，以往接吻，罗毅总是俯下身，可这次不一样，他抓着阳台，比徐元嘉矮了一截，仰起头才能碰到徐元嘉的下巴。
罗毅没着急吻他，他贪婪地嗅着徐元嘉的气息，用唇感受徐元嘉下巴下新冒出的细小胡渣。
徐元嘉怕他摔下去，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低下头，索取这个奇怪姿势的吻。
可罗毅往后仰了仰，在半空的月光下，痴迷地看元元，满腔无法倾诉的情愫，冲击着他，他原谅了所有的痛苦和不堪，在爱的面前丢盔卸甲。
吻一开始就是灼热的。
徐元嘉把罗毅的衣服攥成了团，他没太在意这个吻，他一身的力气都在确保罗毅不会掉下去。
罗毅察觉到了徐元嘉的紧张，他因而更加兴奋。他和徐元嘉接过无数次吻，每一次都让他血液沸腾，他要徐元嘉，他的呼吸和身体，他要，要到疯狂的程度。
吻结束，徐元嘉手麻了。
罗毅说：“走啊，跟我走，元元。”
徐元嘉有种被带疯的无力感，他想说一些理智的话，可罗毅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蛊惑般地说：
“走啊，元元，跟我走。”
徐元嘉投降了，生气又宠溺地说：“好。”
罗毅高兴地“哦呜！”了声，在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他兴奋地说：“我到下面去接你。”
说罢，他猴子一样向下爬，没几步就跳到了地上。
罗毅张开双臂，去迎接他的所有，
徐元嘉小声地骂了一声“操”，然后转身到屋子换上了一双夏天穿的白色帆布鞋。
幸好卧室里还有双鞋，不然穿着拖鞋徐元嘉是不敢爬楼的。
徐元嘉翻过窗台，整个人悬在半空时，看到一轮玉盘似的月亮，徐元嘉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大半夜不睡觉，要去跟罗毅私奔。
他行动不如罗毅利索，爬着还怕被人发现，更怕徐正军发现，心慌得不成样子，每一步像是走了一万年，好半天才到地上。
徐元嘉出了身汗，喘着粗气说：“吓死我了。”
罗毅终于抱到了他，拥着他说：“跟我走，跟我走，元元。”
说完，他拉着徐元嘉的手狂奔起来。
徐元嘉想起罗毅高中是长跑冠军，果然没跑两步就完全跟不上了。
可罗毅太亢奋了，完全没有慢一点的意思，徐元嘉只好拿出吃奶的力气跑，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哈哈哈哈！”
罗毅大笑起来，他就像是在一中的跑道上，跑得那么快，就像风一样自由。
徐元嘉觉得熟悉，罗毅高中时候就是这样的，笑起来无法无天，恣意妄为，那个八年走丢的少年，这一刻仿佛回来了，
徐元嘉爱死这个笑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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