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廖思诚和几个老师从职工食堂里出来,转头就看见校道上一个学生乱丢垃圾。
廖思诚还没开口,那人一回头看见他像看见鬼一样的,迅速捡起垃圾就溜了。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午休时间,刘希拎着黑色大垃圾袋,一脸生无可恋地挨个座位收垃圾。
走到李钏桌前时,李钏笑嘻嘻地把一张草稿纸揉成团,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求我啊,求我就给你。”
“滚蛋!”刘希一把抢过纸团塞进袋子,“老子这是奉旨收垃圾!”
走到常则座位时,刘希突然停下,嘴角抽搐:“…常哥,您这是开废品站呢?”
常则座位底下堆了七八个矿泉水瓶,还有几个捏扁的易拉罐,活像个小型的可回收垃圾投放点。
常则翘着椅子,懒洋洋地瞥他一眼:“怎么,有意见?”
刘希立刻怂了:“没、没意见……”
他蹲下来开始捡瓶子,嘴里小声嘀咕:“常哥,您这产量够高的啊……”
常则一脚轻踢在他屁股上:“少废话,赶紧收。”
刘希起身后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表情复杂,转到常则座位后头小声嘀咕了什么。
常则面无表情抡起拳头:“有垃圾收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刘希一步子后退三里地。
下午第一节数学课。
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
讲台下方的位置,陈诏的脑袋一点一点,最终“咚”地一声磕在了桌面上。
全班瞬间安静。
廖思诚放下粉笔,慢悠悠地走下讲台。
刘希立刻肘击陈诏,可惜迟了一步,廖思诚已经站在了陈诏桌前。
“陈诏。”
陈诏猛地惊醒,嘴角还挂着可疑的水渍:“到!”
廖思诚低头看他,语气平静:“梦到哪了?”
“梦到…呃……”陈诏还没完全清醒,脱口而出,“梦到食堂的辣子鸡…”
班上一阵哄笑声。
廖思诚点点头,转身走回讲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脸盆和一根鼓槌。
“既然大家都这么飘。”他把脸盆倒扣在讲台上,“以后谁上课睡觉,我就敲盆。”
刘希捂脸:“老廖,你这是要送走我们啊…”
廖思诚面带微笑:“放心,我会挑最响的盆。”
第二天数学课,陈诏困得眼皮打架,刚要低头——
“咣!!!”
震耳欲聋的敲盆声吓得他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差点撞翻桌子。
廖思诚淡定地放下鼓槌:“清醒了?”
陈诏魂飞魄散:“清、清醒了…”
不只是他,一旁的刘希也被这声音弄得五官扭曲。
全班憋笑憋得发抖。常则趴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的。
下课铃响,廖思诚拎着脸盆走出教室,身后传来刘希的哀嚎:“常哥!老廖这是从哪学的损招啊!”
常则抹了抹笑出的眼泪:“你懂什么,这叫…”
他顿了顿,望向走廊上廖思诚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治班有方。”
——
放学后,公寓。
常则瘫在沙发上,校服外套胡乱丢在地板上,两条长腿搭在茶几边缘,闭着眼睛装死。
训练后的肌肉酸痛让他连手指都不想动,偏偏廖思诚还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他那张只写了两道大题的数学卷。
“起来。”廖思诚用卷子敲了敲他的膝盖,“把大题写完。”
常则眼皮都没抬:“随便吧,我都习惯你天天唠叨成绩了。”
廖思诚的手指微微一顿,声音忽然低了几分:“我在意的是方方面面。”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你觉得我管得宽,还是说…你只是把我的在意当做习惯而已?”
常则睁开眼,对上廖思诚的目光那双平时温和的眼睛此刻带着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又摘眼镜,靠。
他下意识地嘴硬:“习惯的养成,换谁都一样。”
空气骤然凝固。
廖思诚沉默两秒,把卷子轻轻放在茶几上,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可有可无是吧?…那我确实不用费尽心思。”
他转身往浴室走,“你不要的,我没义务再给。”
常则猛地坐直,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他几乎是跳起来,两步追上去,一把拽住廖思诚的手腕:“哥!”
廖思诚没回头,但也没甩开他。
常则喉结滚动,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点罕见的慌乱:“…我需要你的在意,真的。”他攥紧廖思诚的手,像是怕他消失,“就像…就像我需要呼吸一样。”
廖思诚的背影微微僵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抽回手:“我去洗澡。”
浴室门关上,水声响起。
常则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胸口闷得发疼。
半小时后,廖思诚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发现常则正端坐在茶几前,咬着笔杆,面前摊着那张数学卷。
居然写完了,虽然字迹潦草得像狗爬。
见他出来,常则立刻抬头,眼睛亮亮的:“哥!我写完了!”
廖思诚瞥了一眼卷子,没说话,径直走向厨房。
常则亦步亦趋地跟过去,在他身后转悠:“哥,我错了。”
“错哪了?”廖思诚头也不回地倒水。
“不该嫌你烦。”
“还有呢?”
“不该说换谁都一样…”常则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哥,我是坏学生。”
廖思诚被他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往前倾了倾,只得无奈地放下水杯:“所以?”
常则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带着点恶劣的笑意:“那我把你带坏了,你是不是就成了坏老师了?”
他的手指不老实地,像小孩子一样的勾住廖思诚的浴袍带子,“哥,你真坏。”
廖思诚耳根一热,反手用毛巾抽他:“…常同学,注意措辞。”
常则笑嘻嘻地躲开:“遵命,廖老师!”
周四上午有一场家长会。
廖思诚在家长群里发了通知,并且备注希望每位家长都能来。
廖思诚站在讲台边,微笑着将成绩单一份份递到家长手中。
窗外下着小雨,玻璃上凝结的水珠模糊了操场的身影,教室里空调开得有些低,但气氛却莫名燥热。
“廖老师,我家钰文多亏您照顾了。”甫钰文的母亲从名牌包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动作娴熟地往廖思诚教案本里塞。
“一点心意,您别嫌弃。”
廖思诚手指一挡,红包“啪”地掉在地上。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
“甫妈妈,”他弯腰捡起红包,轻轻放回她面前的桌上,“钰文最近进步很大,是靠自己努力。”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几个家长都听见。
甫母脸色变了变,尴尬地收回手。
廖思诚目光扫过教室。
空着七八个座位。
常则的座位后面没人。
毛楮的父亲在打电话,杨年呈的位置上只放了一封信,上面写着「老师您好,父母出差,望见谅」。
他垂下眼,在点名册上画了个几个小小的星号。
有那么一瞬间,廖思诚思考自己带这个班的意义。
他接手八班时,有听别的班主任说这是一个被大众“抛弃”和“遗忘”的班级。
不是因为他们的成绩而是因为作风。
所以廖思诚着手整改。
他想让学校和家长们重新认识这个班。
所以在新制度下的八班不仅没有垮下,他们可以做到成绩与风纪同样良好。
后面一年的时间他也可以带着八班将成绩冲上第一。
但是廖思诚现在觉得自己有些自负了,他好像做不到最好,难道说,家长需要的只是在规定时间内的一个结果而已吗?
所以,无论孩子高中表现如何,在高考考取好大学,这才是他们看中的?
那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他们说学业为重。
正如最初所说。
廖思诚要他的学生能在条条框框里活的自由。
…廖思诚从容的回答了那些家长的疑问,他受到过别人那探究的眼神,但他选择不违心的给出自己的建议。
因为自己是过来人,他要他们比自己过得更好。
——
廖思诚正背对着学生写板书,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清晰的轨迹。
突然,他手腕一顿。
“讲台下面的。”他没回头,“传得很开心?”
刘希和陈诏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半张纸条。
“上来。”廖思诚转身,眼睛微微眯起,“把你们写的内容表演给大家看。”
全班屏住呼吸。
刘希硬着头皮站起来:“老师,我们错了…”
“表演。”廖思诚敲了敲黑板,“或者我现在打开投影仪,把纸条放给全班看。”
陈诏脸色煞白。
两分钟后。
刘希扭捏地扮演女生:“‘则哥穿JK的样子肯定很辣’…”
陈诏捂着脸接台词:“‘我要拍照卖给七班,一张五块’。”
全班死寂两秒,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常则直接把铅笔掰断了。
他看向斜后方的毛楮,眯着眼,压低声音,:“你他娘传出去的?”
毛楮偏头不敢看。
廖思诚轻轻点点头:“继续。”
刘希欲哭无泪:“没、没了…”
“那补充个结局。”廖思诚微笑,“比如,下周你俩负责运动会后勤,帮常同学——”
他故意停顿,全班竖起耳朵。
“整理裙摆。”
常则:“廖思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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