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卓没有直接回应我的表白,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发生显著的变化。吕炎比我早回校,叫我去送机,我拒绝了。他订了个早上十点的飞机,我才懒得八点起床呢。
大二下学期开学,作为舍长的我例行要去宿舍中心排长龙充水电卡,我一眼看见了段一卓排在队伍前三位,准备轮到他了,我没厚着脸皮插队,乖乖绕到后面排队,反倒是段一卓朝我招招手让我过去。
他把我们宿舍的卡拿过去充,我心里一阵悸动。
他对我的心意不置可否,我想过他根本不想再接触我了,也许是吧,那我尊重他,可是这小小的举动,有没有可能表明,他对我还是有好感的?我依然是有机会的,对吗?
只是走了两步,我看见了排在队伍中间的包小婧。
她似乎一直盯着我,极有可能看见了我和段一卓的互动。
我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余光却注意到她仍然盯着我,盯着我的侧颜,盯着我的背影……
绕过一个转角,离开了她**裸的视线,我猛地松了口气。
段一卓玩我呢?他帮我充水卡,就是在包小婧面前作的戏么?五分钟前,我以为段一卓在表达对我的好感,去他的好感,我不过是他引起前任注意的工具!我不气他,只是气自作多情的自己。
想到包小婧的目光,呵,这么情比金坚,那么别分手啊,既放不下这段感情,也无法接受段一卓的全部,如此藕断丝连,段一卓又算什么?
但我是一个健忘的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了。
南方的冬天结束得早,春天从校道两旁漫天的洋紫荆花开始悄然而至,我不知道大家是一起发春了还是怎么回事,女生们前仆后继地向段一卓求爱。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女追男不就那么回事,要到微信,在手机上聊得热火朝天,制造偶遇或者主动约出来。
这些手段看起来很小儿科,但是实践起来可难,每每打开我和他一片空白的聊天界面,第一句话编辑了又删,总也发不出去。
其实我可以向某个海王请教一下,但我没有。自从我拒绝送他上飞机,我俩总是没聊两句就对呛起来。
说实话,我有点累了。
在我的观念里,处得来的人,不会经常吵架,处不来的人,没必要维系关系,扪心自问,我的确不想失去这个玩了很多年的好友,但他一直这么闹下去,我也是人,我的情绪总被他影响,那还不如远离这人。
三天前,他说他和女朋友分手了,我安慰他别伤心,可以祸害下一个姑娘了,然后他就炸了:“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祸害?”
“没什么,我说,你可以物色下一个女朋友了。”我那天心情不错,懒得跟他掰扯。
吕炎竟然更生气了:“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刚分手就找别人?”
简直莫名其妙,我斟酌了一下老实答道:“你是一个离不开女人的人。”
电话就这样挂掉了。
几分钟后,他又打我电话:“夏涟,你什么时候能认真地看看我?”
此话一出,我有几分愣神。
“夏涟,你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
“没有啊……”理论上我应该安慰一下他,但他语气蛮冲的,结合最近他时不时就在聊天过程中阴阳一下我,我不耐烦了,话语尖锐起来,“吕炎,你才是瞧不起我的那个吧?你瞧不起我高考分数比你低,瞧不起我学了文科,瞧不起我找不到男朋友,瞧不起我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六年还毫无进展……”
我话还没说完,电话又被他掐断,通话结束前,我听到了他小声的啜泣。
嘁,男的就这么脆弱,说两句就哭了,我都还没发力呢!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联系。
总之没了吕炎的助力,爱情这条路我走得格外艰难,干脆停滞不前了。
清明节三天假,舍友们都回老家祭祖了,我偶然刷到学校爬行社举办的活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报了名。
第一眼看到爬行社这三个字,我恍惚了一下,定睛再看,还真叫爬行社,哪怕叫登山社也好过爬行社吧!
社团定的地点是隔壁省份的山,大家各自买高铁票,在景区门口集合。
集合的时候我才瞧见段一卓也在队伍里,我登时兴奋起来,迎上前跟他寒暄了几句。
他见我如此惊讶,问:“嗯?你不知道我也来吗?我在群里呀。”
所以他早就知道我参与活动了?我心里划过一丝窃喜。
“等会儿我们一起走吧,我也是一个人来的。”
“好啊。”不用想就知道我脸上的笑容是呆傻的。
“其实我本来想约着你一起过来这边的,不过……”
不过什么?我一脸好奇。
“我怕你以为我是流氓,”他挠挠头,“毕竟晚上要住酒店。”
“哈哈,你是怕我流氓吧!”我呵呵一笑。只有我对他有意思吧。
“你对我耍流氓?怎么耍?”段一卓生得白,脸一红就超明显。
我噎了一下,转移了话题。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越聊越发现段一卓亲切又有趣,我不禁想起吕炎,又凶又嘴贱还喜欢随随便便发脾气的吕炎。自上周闹得不愉快,我们之间的关系再也没缓和过,我看着他在朋友圈和不同的男男女女出去玩的动态,心理十分不平衡。
对其他朋友八面玲珑,对我肆意发泄,就是拿准了我们的关系太牢固,怎么霍霍都能恢复如初。说我从来没认真看过他?笑死我了,难道他就重视过我?
我之前盘过,吕炎情绪开始不稳定就是从ktv那天开始的。我很正常地跟他聊,可是无一例外他次次都能找到点来呛我。我以前觉得他是直来直去的单纯男孩,现在我对他不敢恭维,说两句就阴阳怪气,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弄得我一头雾水,是不是在偷偷修厚黑学呢。
一想到他,我的心情便糟糕起来,段一卓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悦,疑惑地问:“你累了吗?”
我愣了一下,尴尬地赔笑:“你刚刚在说什么呢,我走神了。”
“没事儿,太累的话,我们休息一下吧。”
我确实累了,这山挺原始,也没个休息的地方,我俩就席地而坐。
“咦,我们是不是脱离了大部队?”
我环顾四周,人影都看不着,整得像荒野求生,要不是大白天的,还怪吓人的。
段一卓爬得双颊泛红,眼睛蒙着一层水雾,仰头灌水时喉结上下滚动,看得我不停咽口水。
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我和段一卓在微妙的空气里长久地对视。
“夏涟……”他受不了似的开口。
我在等他的后文,但他没了声音。
也许是这荒地给了我们一种如入无人之境的错觉,两个人疯狂地对视着,完全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社会之外,人类不可避免地返璞归真。
他睫毛扇动的频率暴露了心慌意乱,而我微不可察的眨眼速度暗示了饥渴难耐。
在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张嘴吻在了一起。
大脑完全空白。
我的接吻经验为0,段一卓的接吻经验丰富。此时此刻,在我被动地张开嘴,任由段一卓的唇舌不断入侵的此时此刻,我终于理解了吕炎为什么说我纸上谈兵。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可恶!这么重要的时刻,我脑子闪过吕炎的脸是在干什么?
我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对段一卓接受良好,在接吻之中,两个人越来越投入,他的身体离我越来越近,我差不多已经被他搂进怀里,而我的身体也莫名兴奋,柔软起来,生理性愉悦占据了我的大脑皮层。
初吻这么重大的事,就算关系很僵,我也不得不找吕炎汇报了!
等等,还没亲完呢,为什么又想起吕炎啊?真讨嫌!
我越是想驱赶脑海中的影像,吕炎的脸越是银屏播放,imax特效,连声音也开始3D环绕,杜比音效。
啊啊啊够了!
我稍微往后仰,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段一卓还发着愣,以为我是缺氧了,轻轻地揽着我的后背。
该死!真该死!这个阴魂不散的吕炎!
接吻后,天象居然骤变,大块大块的乌云飘到我们头顶,两个人连尴尬害羞的时间都没有,马不停蹄地起身赶路,争取在大雨滂沱之前下山。
我彻底傻眼了,天气预报明明显示今天晴空朗朗万里无云,怎么只是接个吻就惹了老天爷?我和段一卓两个单身人士,至于触犯天条么?难道我和他是近亲,我们的行为属于乱.伦的范畴?我脑子特别乱,像被段一卓吸去脑髓,丧失了思考能力。
果然下起了暴雨,所幸没有电闪雷鸣的迹象,天呐,我不能被劈死在这荒山啊,我才二十岁,刚和我心爱的男孩接吻,我还没谈过恋爱,求求了老天爷!
对了,我们这算不算已经确立关系了?
接过吻算男女朋友吗?我有点不确定了,等会儿段一卓要是说我们是传说中的“唇友谊”该咋办,哭天抢地地怨他始乱终弃么?
我偷偷看向段一卓,吓了一跳。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段一卓在我身边一个人哭得满脸通红,不是害羞的红,而是委屈的红,眼眶也红,鼻尖也红,整个人看起来委屈巴巴的,让我心软得要死。
现在的男孩子,一个两个动不动就哭,什么世道啊。
我牵住他的手,问他怎么啦?
“我们不能在一起,我……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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