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假期，严楠家不再那么安静。
严父严母被女儿那天的爆发有所触动，实在是愧疚。他们放下了所有工作，推掉了所有应酬，笨拙地弥补她。
早餐不再是冷冰冰的外卖单或冰箱里的速食，而是严母亲自下厨。
严父虽然话依旧不多，但会在严楠看书时，默默地削好一盘水果放在她手边，在她看电视时，坐在沙发的另一头陪着她看，不再像以前那样只盯着手机处理公务。
严楠也能感受到他们无声的改变。
晚上，严楠洗漱完躺在床上，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时间已是凌晨，她发现只有三个人的群里面竟然还有消息在跳动。
段昭阳：（游戏截图）老范！看到没！MVP！带飞全场！就问你猛不猛！
范嘉：躺赢的废物还好意思叫？对面那菜得抠脚。
段昭阳：放屁！我输出最高！人头最多！你眼瞎？
范嘉：输出高是因为你抢人头，人头多是因为对面看你太菜想虐泉结果被反杀。
段昭阳：你嫉妒了吧！**裸的嫉妒！楠姐！评评理！@严楠。
严楠看着屏幕上飞快滚动的斗嘴，点开输入框。
严楠：你们还没睡？还在打？
范嘉：刚结束，已经没打了。
段昭阳：谁输不起了？！再来一局！父子局敢不敢？！
范嘉：没兴趣，带不动。
严楠：赶紧睡吧你们俩。
段昭阳：这个点睡不着，一想到过几天要回学校，我心塞。
范嘉：你心塞是因为国庆作业一个字没写吧？
段昭阳：看破不说破好不好？
范嘉：现在补还来得及，抄我的？
段昭阳：真的？老范！你是我亲哥！
范嘉：叫声爹听听。
段昭阳：滚……
严楠看着段昭阳发来的大哭表情包，忍不住笑了。
范嘉：说正事。
范嘉：@所有人我们找个机会去趟北京吧？
这条消息让群里安静了几秒。
段昭阳：我靠！真的假的？老范你终于开窍了？要带我们去见见世面？
严楠：怎么突然想去了？
范嘉：我还没去过呢，总得去一次吧，我想去看看**和长城，就我们几个，自由行。
段昭阳：去！必须去！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楠姐呢？
严楠看着屏幕，想了想，自己也还没去过北京，她也想看看升旗。
严楠：好啊！
段昭阳：就这么定了！老范负责做攻略，楠姐负责管钱，我负责玩，给你们拍照。
范嘉：你想得美。攻略可以一起做，钱各管各的，至于拍照……你那技术，别把我们拍成外星人就不错了。
段昭阳：你这是人身攻击，我拍照技术进步很大了好吗！
范嘉：嗯，确实，从鬼片进步到了恐怖片。
严楠被两个人的对话弄笑了。
三个人又在群里天马行空地聊了一会儿后，严楠也困了，看了看重窗外的天色，放下手机睡觉了。
国庆假期一下子就过去了，校门口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范嘉依旧和严楠一起回学校，两人刚回到学校，在教学楼附近偶遇了段昭阳。
“老范，楠姐！重大情报！”段昭阳从远处跑来，“我听丁逸说，孙霖那小子国庆前不是被警告处分了吗？他爸妈觉得丢人，直接给他办转学了！转回他们老家去了！哈哈哈！大快人心！以后在学校再也看不到那张欠揍的脸了！”
严楠愣了一下，这个消息确实有点意外，她点了点头：“走了也好。”
范嘉听了这个消息倒没什么表情：“关我屁事，走了回宿舍。”
第二天清晨，严楠走进教室，习惯性地拉开自己的椅子，刚想坐下，就发现桌上放着一个浅色的纸袋，里面是三明治和一瓶热牛奶。
严楠转向旁边的同桌：“谁放我这的？”
同桌倒是一脸茫然地摇头：“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就有了，会不会是……有人放错了？”
“好吧。”
严楠没再多问，只是把袋子放在一边，没多在意，拿出课本就开始早读。
直到下课铃响起，她准备出教室去接杯水，就见门口一个陌生男生站在那里，似乎在找她。他的目光锁定上了严楠，朝她走来。
“你是严楠吗？”那男生看上去很高，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严楠有些意外，点了点头：“我是，你是……？”
“我是高二七班的陈湛。”他马上露出一个笑容，“听说你这次期中考试语文考得特别好，作文还拿了年级高分？”
严楠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啊……是，运气比较好而已。”
“别谦虚，”陈湛笑得更深了，“是这样的，我明年想参加一个全国性的高中生语文素养大赛，听说挺有含金量，而且有不错的奖学金，我一直在找合适的搭档，觉得你能力很强，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一起组队？我们可以一起准备，互相学习。”
这个邀请来得太突然，严楠一时没反应过来，全国比赛？奖学金？搭档？这些词对她来说有点遥远。
远处，范嘉和段昭阳正朝这边来。
“老范，快看，有情况啊！”
他们看到了那个站在严楠面前的男生，也看到了严楠脸上有些犹豫的表情。
“喂喂，楠姐，这位是……”段昭阳凑了过来。
陈湛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个男生，尤其是范嘉那种带着奇怪目光，脸上的笑容没有刚刚那么深，但很快恢复过来：“你们好，我是高二七班的陈湛，我来找严楠同学，是想邀请她一起参加明年一个语文比赛。”
“比赛？”段昭阳惊喜起来，“楠姐厉害啊！不过……楠姐，你想去吗？”
“我……还不清楚是什么比赛。”
陈湛立刻解释：“是全国高中生语文素养大赛，侧重古文和写作，赛程比较长，需要搭档配合。我觉得严楠同学的功底很适合，如果能获奖，对升学也有帮助，尤其是那个奖学金，挺丰厚的。”他刻意强调了奖学金。
范嘉一直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的看向严楠桌上那份早餐。
“哦，比赛啊。”范嘉终于开口，“听起来不错，不过，”他转向严楠，“这种事得看自己有没有时间和兴趣，别勉强。”
“呃……严楠同学，你可以考虑一下，”陈湛插嘴，“如果你有兴趣，随时可以到高二七班班找我，或者加我微信详聊。”他写了一串微信号给她。
“行吧，我再考虑考虑……”
陈湛知道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点了点头：“那好，不打扰你们了。”说完，转身离开了教室。
陈湛一走，段昭阳指了指她桌子上的早餐：“你不是已经吃过早餐了吗？爱心早餐？楠姐，行情不错啊！不过……”他凑到严楠耳边，刚好能让范嘉听到的声音说，“我看那学长，动机不纯啊！打着比赛的幌子……””
严楠被他弄得有点想笑：“段昭阳你别瞎说！我都不认识他！”
“不认识还给你送早餐？”段昭阳一脸八卦的表情。
“我真不知道谁送的！”严楠有点急了。
“行了，”范嘉打断段昭阳的话，从窗外伸手把那袋早餐拿过来，看也没看，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来历不明的东西，少吃。”
段昭阳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个动作：“老范！浪费粮食啊！”
范嘉没理他，看向严楠：“那个比赛，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别管他说什么奖学金，缺钱就跟我和段昭阳说。”
严楠摇摇头：“我再想想吧，感觉挺麻烦的。”
她回了教室，刚坐下，同桌就凑了过来。
“楠楠，陈湛学长找你了？”
“嗯，他来找我参加一个比赛。”严楠如实说。
“我就知道是他！他是他们年级第一！长得帅，学习好，家里好像条件也不错，在年级里挺受欢迎的，好多女生暗恋他呢！”
“年级第一？”严楠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来头不小。
“对啊！不过……”同桌带着点八卦和提醒的语气，“我听说他这个人吧……怎么说呢，挺有上进心的，但也挺会经营的。他之前好像也找过其他班的语文尖子组队参加各种比赛，但搭档换得挺勤的，有人说他要求特别高，也有人说他……嗯，比较会利用资源。”她眨眨眼，“反正你跟他打交道，多留个心眼儿准没错。”
要求高？利用资源？这些词让她开始有些抗拒了，她只是想安静地学习，至于参加比赛提升自己其实可有可无，也不想卷入复杂的人际关系里。
另一边，段昭阳的行动力堪称恐怖，课间十分钟，他就利用自己社交的天赋，把高二七班附近几个班都骚扰了一遍，凭借自来熟和几包零食，迅速打听到了关于陈湛的一箩筐信息。
“老范！重大情报！”段昭阳冲回三班教室，目标向刚趴下想眯一会的范嘉。
“那个陈湛！果然不简单！高二七班班长，年级第一常客！据说家里是开公司的，条件不错！人嘛……评价两极分化！有人说他温文尔雅乐于助人，也有人说他眼高于顶，看人下菜碟！最关键的是！”段昭阳凑到范嘉耳边，“他好像对漂亮又有能力的学妹特别关照！前几周还听说他跟文科班一个学姐组队参加什么比赛，后来闹得不太愉快，学姐还哭了！楠姐不会……”
范嘉被他吵得脑瓜疼，抬起头：“段昭阳，你是不是有病？烦不烦？打听这些八卦有意思？”
“我这不是关心楠姐嘛！”段昭阳一脸委屈，“万一那家伙图谋不轨……”
“你觉得他配？”范嘉语气带着一种不爽，他烦躁地抓了一下自己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听那么多，有我帅？”
段昭阳目瞪口呆，旁边几个偷偷听八卦的同学也忍不住笑。
下午的篮球场，永远是男生们的刺激战场。
“老范！传！”段昭阳在篮下卡位，拼命招手。
范嘉一个假动作，让段昭阳接球，转身，球进。
“好球！”丁逸喝彩。
“段少今天手感火热啊！”邹清华也笑着。
他们准备开下一球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一起打吗？”
几人回头，陈湛穿着干净的球服，带着两个高二的男生，正站在场边。
“学长？”段昭阳有点意外。
“看你们打得热闹，手痒了。”陈湛特意看着范嘉，“不介意一起玩玩吧？3v3半场？”他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两个人。
范嘉擦了把汗，倒没什么意见：“随便。”
陈湛显然是有备而来，技术不错。作为高二学长，又是年级第一，骨子里带着一种优越感，尤其想打过这个让他感到威胁的学弟。
范嘉今天似乎憋着一股无名火，状态格外猛。进攻时毫不手软，投球要比平常精准，连进了好几个难度不小的球。
陈湛的脸色渐渐有些不好看了，他几次想单打范嘉，都被对方的防守化解。
范嘉今天和他平时在教室里那种懒散的样子判若两人，陈湛感觉自己的节奏被打乱了，场上的主导权正一点点被范嘉夺走。
在一次争抢篮板时，陈湛和范嘉同时跳起。
陈湛位置偏差，眼看球要被范嘉夺走，他落地时，脚向前垫了一步，正好能绊到范嘉。
范嘉被陈湛的动作给绊倒了，不过他马上就起来了：“学长，你这落地……垫脚垫得挺专业啊。”
陈湛笑了笑，但这笑很怪：“哦，抱歉，刚才落地没站稳，没收住脚，不是故意的，要不要去校医室？”
“不劳费心。”范嘉看都没再看陈湛一眼，他捡起地上的篮球，随手扔给旁边的丁逸，“不打了，没意思。”
段昭阳其实还想打，但总感觉他今天怪怪的，也没再劝他，擦了把汗就和他一起下了场。
严楠抱着三瓶水，小跑着过来的。
“给，你俩一人一瓶，”严楠把水分别递给范嘉和段昭阳，“小卖部最近搞了什么活动，买两瓶送一瓶，你们看看有没有朋友要的……”
严楠本是朝丁逸他们那个方向问有没有人要水的。
可陈湛就往这边过来，他冲严楠笑了笑：“学妹，好巧啊！我刚好没带水，你介不介意……”
严楠愣了一下，想把水递过去，这瓶水本来就是买两送一多出来的，她想着场上有范嘉的朋友，谁需要就给谁，陈湛既然开口要了，给他也合情合理。
“方便。”
她刚想给陈湛水，但那瞬间瞬间，有只手把水抢了过去。
范嘉抢过水后，拧开瓶盖，一下子把半瓶喝了下去：“不好意思啊学长，我也渴了，这瓶，是我的。”他盖上盖子，重重放在椅子上，故意凑了他更近，“我的。”
这两个字被说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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