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息拧着眉看向原本都走出去了又折返回来的慕昭。
扭头看了一眼池水中游远的金鲤，不耐地轻‘啧’一声，但还是定定看向慕昭，回答：“你希望我拿点什么彩头出来？”
慕昭唇角一扬，笑眯眯地道：“我开个玩笑，仙君到时候能赏脸来就已经很荣幸了。”
“不过仙君若有想要拿出来的彩头，可以联系他，业务能力这个。”慕昭指了指后方的神之右手，比了个大拇指。
见季玄息看过来，神之右手也不管说的是哈，扬眉眯眼，咧嘴笑出八瓣大白牙，也朝季玄息比了个大拇哥。
季玄息：“……”懒得搭理他们。
灵力一动，微一闪身，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感受到季玄息已经离开了，神之右手两步跑过来，八卦：“这位仙君怎么在慕家啊？外面都传疯了，说您在殷山遇到阴魂是被着光仙君救下的。”
“难怪就连中洲的修士也没人听说着光仙君出关一事。”神之右手摸了摸下巴，一副思索模样，“我还说蛮玉那傻丫头骗我呢，合着藏慕家来了。”
他凑近了慕昭一些，压低声音：“以前没听说这位仙君和慕家有什么关系啊。”
慕昭挥了挥手，将他阻开一些，带着他继续往客居院走。
“本来也没关系，我爹请越雾宗的人来参加开炉宴，谁知道来的人是这尊大佛。”慕昭几步拐出小花园，随口回答。
他要真和慕家有点什么关系倒还好了，她能少拐一点弯路。
“哦。”神之右手有些遗憾，还以为这消息又能拿一比奖金呢。
二人交谈之间走到了慕家的客居院。
客居院的院落很大，几间客房独立而设，环境幽静怡人。
刚踏进院门，便看到武怀仁站在院中，右手持剑，抵在一名身着慕家药堂服的弟子脖颈上。
他满面阴鸷，恶意横生：“我问你我师父呢？！”
那小弟子吓得不敢动弹，手上的汤药撒到地上，惊恐地望着他。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受程师兄所托来给你送药的。”他双目含了一包泪，剑锋微微割破了他的皮，泛出一丝猩红的血迹。
武怀仁忽然面目狰狞地笑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他：“那把你杀了，让那慕昭自己来告诉我吧。”
说着就要持剑朝那小弟子扎过去。
“你找我？”慕昭适时截断他的动作，眸子不动声色地看向他软塌无力垂坠的左手。
他选择用左手经脉换了右手的。
武怀仁转头看过来，见到慕昭的那一瞬间，一把将那小弟子掀翻在地，像是终于找到发泄对象一般，剑锋对准慕昭。
慕昭待神之右手小跑过去将那小弟子扶起来，带到一边去，才又看向武怀仁。
“龚掌门当日便已经下了山。”一点没有畏惧他的意思，甚至朝着剑锋处走了一小步。
龚克邢自己下了山，没有将自己的亲传弟子带走，反而是将他留在了慕家。
意思很明显——人我留下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是将他放弃了。
慕家自然不会将他杀了，不仅如此，还请程环琅将他好生医治了。
武怀仁闻言果然面上表情有一瞬崩裂，很快他又用力顶剑，剑锋彻底碰上慕昭的颈脉，表情扭曲。
手上动作颤抖了几次，但到底还是没敢动手。
他收回剑，浑身戾气一瞬间退了下去，收回执剑的手，有些落寞地站在原地。
“我师父呢？师父下山了。”他垂首，口中喃喃重复这句话。
几人没妄动，默默后退了两步，生怕他忽然暴起。
但他在一阵低声呢喃后，忽然狰狞地看向自己的左手，开始疯狂捶打自己那只已经无法动弹的左手。
“都怪你，都怪你！师傅不要我了！”他双目赤红地捶打的动作越发急促，力度也更重了起来。
他身上的灵力鼓动不止，时而腾发出来，时而隐匿无踪。
灵力爆发之时灵息之强，搅动得院中桌椅都跟着嗡鸣震动。
“这是要生心魔的征兆！”那药堂的小弟子见状，狠狠揪起神之右手的衣摆，满目惊骇。
慕昭闻言也有些诧异，上前一步，欲制止他的自残行为。
但他的动作太大，对靠进身边的一切生物都无差别攻击。
好在他神志不清醒，行动轨迹很好判断。
慕昭躲过他的攻击，干脆在手上注入灵力，一掌劈在他的颈动脉上，将他劈晕了过去。
鼓动的灵力止息。
武怀仁瘫软下去的身子被慕昭接住。
“去叫你程师兄过来。”慕昭转头对惊魂未定的药堂弟子道，想了想又补充，“把家主请过来。”
那小弟子“嗯嗯”两声，松开神之右手的衣摆，捂住自己被割破的脖颈，踉跄地跑出了客居院。
神之右手赶紧上前一步将武怀仁从慕昭手里接了过来，将他送进房去。
再出来的时候，看到慕昭愣怔地站在院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昭有些失神，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了蜷。
“啪。”神之右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将她神思唤回。
“想什么呢？我看这人穿的须钦门的宗门服，他来探您神通，让您给……”他手在空中比划两下，“废了？”
慕昭睫羽颤了颤，眸光又亮了起来。
心头那一点纠结忽然就消散了。
“对，废了，以绝后患。”慕昭转身向另一间客房走过去，“你就住这里吧，我会和我爹说，让人把他送回须钦门的。”
他哪里无辜啊，被砍头的慕月不无辜吗？慕家一群半大的小弟子不无辜吗？
剧情碎片里的内容都是发生过的，时空只是回溯了，罪行却没有。
她讨回来有什么错呢。
*
慕家山门前。
一艘半大的渡舟稳稳停在门口。
几个弟子将昏睡的武怀仁从担架上抬下来，放在了小渡舟的床榻上。
“轻一点，别给他再磕碰坏了。”慕匀霄伸了伸手，虚扶一把。
原本他是想等武怀仁好了就给他送回去，免得落人口舌，没成想他一只手废了便疯了，还生心魔了。
“唉，不中用的东西，废了只手就生了心魔。”慕匀霄焦虑地一叹气，复又有些不高兴，“不是他自己要挑衅朝朝的吗？怎么这样输不起！”
“他们来了。”慕秋望着山下，感受到灵力波动，忽然出声。
果然，不一会儿，龚克邢带了两个弟子御剑而来，笑眯眯地停在渡舟旁。
“慕家主啊，多有打扰了。”他和慕匀霄寒暄完，又转头看向慕昭，“慕二千金，几日不见，越发锐利了。”
慕昭拱手，回：“龚掌门。”
有些犹豫，看向渡舟，接着道：“那日擂台比试，是慕昭鲁莽了，下手太重……”
话还没说完就被龚克邢打断，他不甚在意地扬了扬手，道：“无碍，技不如人，打死都是自找的。哈哈哈。”
他笑起来，慕昭心里有些不舒服，以杀入道之人心性更接近无情道，但境界却差得远，无情道修到最后无爱无恨。
而须钦门的人太凉薄了，弑杀无情。
只得抿了抿唇，冲他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这不成器的我便带回去了，这几日打扰慕家主了。”说着便要踏上渡舟离开，好像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慕昭，“我还欠你个好处呢，想要点什么啊？”
“龚掌门还记得呢，只是我还没想好呢。”慕昭仰头一笑，对他的眼神不避不躲，分毫没有惧意。
“哈哈哈，行，那我记着呢，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便告诉我。”龚克邢又是“哈哈”一笑，而后朝慕云宵拜别就登上渡舟，带着武怀仁离开了。
渡舟缓缓驶离，几人正准备转身离开，门口值日的弟子手中的感应石忽然亮了起来。
那小弟子撅起嘴，一脸地疲累：“唉，最近总有人闯护山阵，每日都要巡山好几遍。”
“走吧，快去看看，别真让人给闯进来了。”两一个弟子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两个小弟子神色匆匆地朝山下跑去。
慕昭的脚步忽然顿住了，朝二人离开的背影看了过去。
“朝朝，想什么呢？走了。”前方慕秋发现人没有跟上来，回身去寻人。
她两步追上来，问道：近来着光仙君都在咱们家吗？”
“在的吧，应当会在开炉宴结束后再走。”慕秋不知道她想干嘛，但还是温声回答。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好像不在客居院？”慕昭继续追问，神情比先前急切了一些。
慕秋没问她要干什么，只是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抬头道：“应当是在仙人居。”
“仙人居……”慕昭喃喃重复一声，“那我先走了！”
说完便朝慕家后山跑去。
仙人居位于慕家后山凛西瀑布以东，是独立建造的一方居院，灵气丰沛，静谧无人。
原本是褚菀芝嫁过来的时候特意为褚卿而修的，但婚后几十年褚卿未曾来过慕家，于是这方居院便一直闲置。
难怪那日会在凛溪瀑布遇见季玄息。
慕昭脚下步伐越来越快。
近日护山大阵频繁被触动，多半是因为外面来探她神通之人坐不住了。
慕昭回到南洲之后再也没有出过慕家，连须钦门的人来了也是无功而返，便想亲自来试试。
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慕家，而且，自己呆在慕家的时间越长，带给慕家的麻烦便会更多。
现在她开始怀疑起，系统给的剧情碎片中，慕家灭门之事，是否和自己的神通有关了。
她需要找到季玄息，尽早说服他，让他帮自己训练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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