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慕昭被神之右手的叩门声吵醒。
慕昭倏地睁开眼,撩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
消肿了——可以出门溜达了。
“笃笃笃。”神之右手没听见回应,又扣了叩门。
“稍微等我半柱香时间。”慕昭微微提了声音朝门外道。
“得嘞,您慢慢洗漱。”神之右手也不催,在门外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将自己装灵石的乾坤袋取下,一把将里面的灵石全部倒了出来,开始数起了灵石。
慕昭终于打理好自己,从里面拉开门的时候,看到他刚好数完最后一颗灵石。
“三颗上品灵石,十六颗中品灵石,一百二十四颗下品灵石。”他满意地收手,轻轻砸嘴,“那臭小子又能多苟活半个月了。”
“哟,您出来啦。”他收起乾坤袋,抬头看到慕昭,站起身来,咧嘴一笑,“我从您家膳堂带了点吃的,您吃吗?”
慕昭婉拒:“不吃了,先走吧。”
神之右手活泛地一笑,主动拉开慕昭小院的门,说:“行,听您的。”
二人并肩走出慕家大门后,神之右手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顿住,迟疑地道:“问天楼现在是停在了蜀凛叫郊外,后日才会移动到蜀凛最繁华的街道上空。”
慕昭扬眉,有些没理解,无声询问他的话外音。
“我这几日出慕家去办事总被别的宗门的人揪着问您这神通的事儿……”他挠了挠头,“我是想说您这样出去没问题吗?”
他伸手在自己脸上虚抓了一把,有些担忧地看向慕昭。
慕昭闻言一愣,心道自己最近太忙,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垂眸片刻后抬头看向神之右手,认真地道歉:“抱歉,是我疏忽了,不该让你住慕家的,连累你了。”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慕昭,连连摆手,惶恐道:“不不,他们没把我怎么样,我说我是问天楼的人,就放过我了。”
慕昭歉疚地看了他一眼,掏了一把换容丹和隐息丸出来,说:“我吃这个吧,你要吗?”
“不用了,他们已经认识我了,不会为难我。”神之右手伸出他的鸡爪手,晃了晃。
示意他的鸡爪子手很有标志性。
慕昭点头,自己服了丹药,等药效起来的时候,有些好奇地问:“你为何会替问天楼做事?”
他轻松自如的表情忽然僵了僵,复又叹气,语气无奈道:“生活所迫啊,底层散修士穷呗。”
而后祭出自己的剑,运起灵力,站了上去,缓缓腾空在前面带路。
慕昭瞟了一眼他的剑,是一把非常普通的下品灵剑。
也御剑跟了上去,二人略过蜀凛城上空后,她才状似不经意间道:“你们给问天楼做事应当挣得不少吧?”
神之右手却巧妙地听懂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剑,道:“我有一个朋友,也是个散修。您应该知道,我们散修也要收阴魂吧?散修登记在所出洲城的名录之中,每年需要和所出洲城的宗门修士们去收一个月的阴魂,再一起送去东朔。”
“那小子命不好,遇到的几个修士坏,出来的时候将他扔在后面,他修为太低,被东朔阴煞之气所侵,伤了灵府,落下病根了。”
慕昭静静听着,莫名:“没去看医修?”
他忽然哈哈一笑,道:“怎么没去啊,但医修贵啊,丹药也贵啊。要攒很久才能买得起一颗好的丹药,快吃不起咯。”
慕昭沉默,不知道该不该说点什么安慰他一下。
神之右手眸光瞅到她的表情,坦然地笑:“我们生在北洲那种地方,本来都习惯了。”
“我也不是想跟您卖惨,可能是最近在南洲这种富庶热闹的地方待久了,矫情了。”他语气很轻,忽地将话题转走,指着下方,“到了!”
慕昭见他不愿再说,便没再往深处去想,缓缓降下速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一大片密密匝匝的毛竹高耸,四周树木风动摇曳,那片竹林却纹丝未动。
慕昭猜测大概也是向慕家的护山大阵一样的障眼阵法。
二人落地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却又发现并不是。
慕昭疑惑地看向神之右手。
他“嘿嘿”一笑,伸出正常的左手,在面前的空气上拍了一下,一层水波一样的结界荡开。
“还有这种障目类的结界吗?”慕昭讶异。
他摇了摇头:“不止障目,这个结界,大乘期的修士都不一定能打开。”
说着,有意炫耀一般,伸出自己的枯爪,贴在了结界之上,运用灵力,蓝光微浮,而后逐渐增强。
蓝光大盛之时,神之右手的额头冒起冷汗,咬牙发力,结界以他手为圆心,逐渐被推开。
足够二人通过的时候,两个人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慕昭来不及去看周遭景象,她眼睁睁看着神之右手本就枯槁的手瞬间更瘪了,略带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神之右手弯腰喘气,抹了一把汗津津的额头,答非所问,指了指前方,眸光晶亮,道:“看。”
慕昭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讶异地睁大了眸子。
四周竹林隐退,碧空之下,一幢庞大巍峨的楼宇浮于半空,雕梁画栋,精致玄妙,白日之下都隐隐可见流光浮现。
慕昭细看发现了不对,楼宇之中隐现机扩转动。
“这问天楼,是一件如此大的法器?”这是慕昭没想到的。
《扶洲志》上有记载,在扶洲未乱之前,确实有一些宗门会在重大节日时耗费巨大灵力,将宗门连山托举至空中,以求叩登仙门。
原以为问天楼也是这样的做法,毕竟问天楼不差钱。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座精妙的巨**器。
饶是炼器世家的慕昭也没想到,法器还能做成这样大。
“进去看看吧。”神之右手走到楼宇之下,起手掐决。
一节节天梯自楼阁正门往下延伸。
二人踩着天梯走上去,每走一步,身后天梯便消失一截。
待二人走上楼阁平台,最后一截天梯消失在了脚下。
门口站了两个迎客小童,见了二人,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
神之右手点了点头。
两个小童便同时启动机关,繁复坠珠的漂亮大门缓缓打开。
一派奢靡又雅致的矛盾景象映如慕昭眼帘,正中的巨大圆台正缓缓升起,四面是紧紧挨挨的隔间席位。
四下空旷无一人。
“这里共九层,上三层不对外开放,此次为慕家设宴开放中、下三层。”神之右手带着慕昭往楼上走,“下三层席位紧,未受邀修士若慕名而来可买位观看。”
慕昭顺势环顾了一下,隔间席位装潢简洁,设了基础桌椅。
“自第四层开始,便是受邀席。”隔间更大,陈设更丰富。
“第六层最好?”慕昭大致猜到情况。
神之右手点头示意:“是,第六层视野更阔。”
慕昭点头,又问:“哪间最好?”
“正中那间。”说着便引着她上了六层。
六层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拢共就五个独立雅间,中间的雅间最大,宽敞且设施齐全。
装潢用得都是最好的料。
“这间留给越雾宗?”慕昭道。
神之右手笑了一下:“扶洲第一大宗,坐这里合情合理。”
二人顺着往外看,顶楼至下垂坠至六楼上方的挂灯都是长明珠所制,无烛火的腥味,又亮得朦胧柔美。
“这问天楼像个销金窟。”慕昭不由感叹。
将神之右手逗乐:“为了这开炉宴设的,你下次见说不定就不是这样了。”
慕昭自以为还算有点见识的,但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法器,闻言一怔:“这问天楼是哪位大师所炼?应当不是百年内的炼器师吧?”
神之右手摆摆手,自嘲道道:“这哪是我这种小喽啰能知道的。”
“您要看看这些日子送过来参加拍卖的单子吗?”他从乾坤袋中掏出来一张特别朴实的宣纸。
他还轻轻将其抖开,生怕弄碎的小心模样,慕昭都要以为里面镶了金,直到她看见上面用凡墨歪歪扭扭写的丑字。
与问天楼这个华丽环境形成了巨大反差,以至于慕昭有些无语:“……你自己手写的?”
他理所当然地一点头:“当然了,我手抄来的,原版太贵重了,弄丢了我赔不起。”
慕昭撇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不再计较这个,低头认真看起了单据。
都是些不出格的东西。
她目光忽然一顿,看向纸张角落的一串字。
沉吟了片刻,然后指着它问神之右手:“这是什么人送来的?要求匿名了。”
神之右手顺势看过去,看清后,也有些困惑,但还是老老实实道:“不仅要求匿名,而且也是匿名送过来的,还要求拍卖结束后将拍卖分成的灵石以寄存于灵石商行的方式交付。”
“我们试过了,符箓有效。”神之右手补充。
慕昭盯着那几个字,一时拿不准它进行拍卖是否合适。
祛阴符箓——百组,每组十张,两千下品灵石一组起拍。
这是一千张对付煞阴的符箓。
符修第一宗门千符宗的宗主以命入道,不认可杀阴魂的这种极端方式。
在创造出来祛阴符后却不肯将完整的画符方法教与弟子,只会在宗门维持不下去的时候才偶尔重金对外出售一些。
有符修私下防学画箓,但效果都比较一般,画百来张可能只会出一张有用的。
这人一出手就是一千多张。
而且起拍价低得离谱。
这是在明着和千符宗作对啊。
这种东西能够出现在问天楼,只能是楼主同意的。
“这是你们楼主起卦问过的?”慕昭忽然问。
神之右手显然没想到她会思考到这一层。
生怕她挑出问天楼借着承接开炉宴行私的错来,他试探道:“您这都知道?”
慕昭眸光暗了下去,轻笑:“这种东西面世会引来非议,经过问天楼流出去,你们楼主不可能不问问天道的意思。”
“天道应允了。”她轻声重复。
应允杀煞阴,救水深火热中的修士。
[化了]昨天写这一章的时候我刚好生理期了,状态不好,没写到章纲内容。
这周末我一定好好存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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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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