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嘴边,苏澄意识到不太对劲,赶紧改口:“你的猫,好像病了。”
江牧舟转过头来,两人视线相撞。
她身体一僵,直直对上一双温柔含情的桃花眼。
真要命,他的眼睛还是这么让人招架不住。
她赶紧垂下眸,简单地向江牧舟说明了元宝的情况。
想到宠物疗愈是个冷门的行业,她生怕被当成那种专骗有钱人的江湖骗子,赶紧翻出微信里备注为[1801]的好友,又发了一份个人资料过去。
“你放心,我不是骗子。”她声音里带着点急切,“我是正经的宠物情绪疗愈师,刚给你发的文件里有我的资格证书和以前接过的案例,你可以看一下。”
江牧舟低头看向手机,神色微敛,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苏澄还想再解释几句,“叮”的一声,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她快步走进电梯,伸手按下了18楼的按钮。
“天气预报说过几天有暴雨,我想趁这两天修缮好漏水的屋顶,但手上的项目有些收尾工作必须亲自处理。”江牧舟收起手机,跟着苏澄一前一后走进电梯门,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施工队来家里的话,元宝肯定会更害怕。”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细碎的光在眸中流转,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自责,“它跟你比较投缘,所以能不能请你收留它两天?”
“可以是可以,只是……”
“按你的收费标准,我先预付给你。”
她总觉得他举手投足间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曾经清朗的眉目间,如今好像染上了几分俗套。
“寄养没有问题。”盯着跳动的电梯数字,苏澄轻声道,“但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分离焦虑需要主人配合治疗,等您出差回来后,再正式开始。”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贯神色从容的男人微微蹙起眉头。
两人各自站在家门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元宝的寄养事宜,像一对刚刚离异的夫妻,在协商孩子的探视权。
“对了,还没正式自我介绍。”
“我叫江牧舟,牧野的牧,孤舟的舟。”
苏澄的指尖在指纹锁上微微一顿。
哪用得着他介绍,他的名字她早已写过千百遍,或许比他自己写的次数还要多。
可她,却从未向他介绍过自己的名字。
“你好,我叫苏澄,澄澈的澄。”
本想说“澄清石灰水的澄”,却在听到他诗意的介绍后,临时改口成了“澄澈的澄”。
他曾是她少年时的向往,青春里最耀眼的光,她小心翼翼地收藏着每一次擦肩而过的瞬间。
而他眼中的她,不过是小区里第一次遇见的陌生面孔。
这份单向的熟稔,像一本只有她自己在翻阅的日记,写满了无人知晓的行事。
“苏澄。”江牧舟重复着她的名字,这两个在他唇齿间停留得比寻常更久些,“你的个人简介里有写。”
混着电梯下降的嗡嗡声,他轻声补了句:“以后互相照应。”
-
下午,江牧舟如约将元宝送来,就又赶着出差去了。
苏澄决定暂时忘却前尘,和元宝过上一人一猫、没羞没躁的生活。
尽管江牧舟把那件战损衬衫也一同塞进了猫包,可人猫之间也是存在异性相吸的。
苏澄用带着小鱼干香味的手指轻挠元宝的下巴,它立刻把脸迈进她的睡衣里,如同一辆小摩托,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那件衬衫连同江牧舟一起,很快被抛之脑后。
江牧舟一空下来,就来催更。
提及元宝,那副素日里端方持重的皮相便绷不住了。
1801:[元宝今天翻肚皮了吗?有没有想爸爸?]
苏澄:[这位先生,元宝正在进行脱敏训练,想爸爸会扣学分哦。]
1801:[小猫落泪.jpg]
苏澄顶着备注栏里的“1801”,那个曾经需要想方设法接机偷看的人,如今竟成了她朝昔相见的邻居,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隔壁敲敲打打的声音持续了两天,在苏澄的耐心调教下,元宝已经改掉了把主人衣服当磨牙棒的坏习惯。
江牧舟回来时,元宝正用衬衫把自己卷成一块毛茸茸的猫卷饼,只露出个圆滚滚的小脑袋,嘚瑟地甩尾巴。
宠物的分离焦虑症不仅与居住环境变化相关,主人作息时间的突然改变也会引发。
比如从在家办公恢复到外出工作、新的工作安排、出差增多,都会导致宠物独处时间骤然增加,使它们无法适应。
“能问问你是什么工作的吗?”苏澄将扭成麻花的元宝塞进江牧舟怀里,试探性地问道,“是上班时间比较不固定的职业吗?”
“算是吧,我是一名纪录片摄影师。”江牧舟低头看向元宝,这小家伙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苏澄。
以前每每他回家时,元宝总会兴奋地跳到他的身上蹭个不停,现在却对他爱答不理,活像个见异思迁的小叛徒。
不是说小别胜新婚吗?
他忍不住怀疑,苏澄是不是偷偷用猫薄荷洗澡了。
苏澄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这个每次放榜都稳居榜首的人,会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里摆弄试管,或者拿着手术刀在无影灯下救死扶伤,又或者是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捣鼓她完全看不懂的代码。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扛着摄像机,满世界地追逐镜头。
强烈的反差感让她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两眼。
“最近忙吗?如果时间方便的话,我们就正式开始治疗计划咯?”
“好,我刚结束拍摄工作,最近这段时间都会在家里,可以随时开始。”
“那先从脱敏训练开始吧,慢慢让元宝习惯你不在家的感觉。”苏澄说着,蹲下来帮元宝整理它的玩具和用品。
“我帮你。”
江牧舟刚把元宝放在地上,小家伙瞥见猫包里的仿真小老鼠,顿时兴奋地弓起背,一个猛子就要扑过去,却被裹在身上的衬衫束缚住了动作。
它惊慌地抖了抖身子,衬衫下的小爪子一阵乱蹬,像个失控的小陀螺般在两人之间横冲直撞起来。
苏澄刚端着水碗站起身,眼前突然一黑,视野里只剩下零星闪烁的光点。她下意识想稳住身子,结果一脚踩上元宝踢过来的玩具老鼠,整个人踉跄地向前摔去。
“小心!”
江牧舟顾不得去追元宝,箭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扶苏澄。
可他动作太急,自己也没站稳。
两个人一起摔倒的瞬间,他本能地收紧手臂,将苏澄护在自己怀里。
天旋地转间,苏澄只觉撞进一片温热,脸颊隔着单薄的布料贴上对方坚实的胸膛,耳边传来急促有力的心跳声。
滚烫的鼻息洒在她的耳尖,绯红瞬间从脖颈漫上脸颊。
猫碗里的水一滴不剩,全洒在江牧舟身上。
被浸透的白衬衫贴在腹部,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壁垒分明的线条。
苏澄想撑着地板借力起身,手肘却被一团风驰电掣的猫卷饼猛地撞了一下。她手一抖,直愣愣地按在那排列整齐的八块腹肌上。
柔软的指腹与紧实的肌肉相触,她的心脏像是被电流击中般骤然加速。
她咽了咽口水,手忙脚乱地从江牧舟身上爬起来,弯腰去扶他时,垂落的发丝遮住了她透红的耳根。
将地上的男人拉起后,她立刻抽回手,慌张地挠了挠头。
胸腔内那颗不安分的心脏正疯狂跳动,仿佛要将她的非分之想向全世界宣告。
元宝从衬衫中挣脱了出来,像个没事猫似的,叼着仿真小老鼠,昂起小脑袋傲娇地路过。
看到事故的始作俑者,苏澄欲盖弥彰地迅速转移话题:“喂,喵喵零吗?有辆大卡车肇事逃逸,对,没收它的小鱼干!”
江牧舟抽了几张纸巾在衬衣上随便擦了两下,目光落在苏澄气鼓鼓的小脸上,那截藏在碎发间的耳尖正泛着红。
喉结微动,抿着的唇角松了松,漾开了一个藏不住的笑意。
他一把将元宝捞进怀里,单手托着这只闯祸精,另一只手捏住它的前爪,对着苏澄做了个滑稽的作揖动作赔罪。
元宝葡萄似的圆眼睛盛满无辜,还讨好似地喵了一声。
苏澄努力绷着严肃的表情,却在对上元宝时瞬间破功。
她用指尖轻揉着它的眉心,声音软得像化开对滴棉花糖,“大卡车乖,回家去吧~”
-
后来的几天,江牧舟跟着苏澄一起帮元宝做渐进式的脱敏训练。
他们从一分钟的短暂分离开始练习,逐步延长至十分钟。
可一旦分离时长超过十分钟时,元宝就会开始出现焦虑行为,屋内传出明显的抓门声和急促的叫声。
看着窗外滂沱的大雨,苏澄想起了她和元宝初见时的那个雨夜,它也是这样焦躁不安地呜咽着。
难道下雨天会放大元宝的焦虑症状?
苏澄正准备和江牧舟一同去隔壁察看元宝的情况,却突然接到了救助站站长的电话。
“嗯,在家……好的,没问题……现在过来吧……”
她应了几句,转头向江牧舟解释:“抱歉,我这儿临时有点急事,可能要耽搁一下。”
“没关系,你先忙。”江牧舟低下头,嘴角挂着一抹柔和的微笑,“我在家等你。”
她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明明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带着魔力,在她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在家等你”四个字竟让她不由自主地幻想起两人共处一室的温馨画面,连耳根都悄悄烧了起来。
在画面发展到少儿./不宜之前,她赶紧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刹住了逐渐跑偏的思绪。
她强迫自己在脑海中滚动播放职场守则:第一条,甲方是爸爸;第二条,爸爸不能泡;第三条,泡了会丢饭碗……
专业!专业!要专业!
-
江牧舟盘腿坐在地毯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挠着元宝的下巴,“我们小元宝今天怎么这么乖?”
说完,在圆滚滚的脑袋上接连落下几个轻吻。
元宝是在暴雨天被遗弃的,每逢雷雨,它就会蜷缩在角落,发出细弱不安的呜咽。为此,他总是特意避开雨天出差。可这次暴雨来得太急,返程高速封闭,他只能绕远路,直到次日早上才敢回家。
正逗弄着元宝,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他以为是苏澄来家访了,连忙抱着元宝走到玄关处乖巧地迎接。
江牧舟带着笑意转动门把手,却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苏澄家门口,手里提着航空箱,精瘦的狸花猫正弓着背,隔着铁丝网冲他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怀里的元宝往后一缩,他连忙后退两步,把元宝轻轻放回到客厅的猫爬架上,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安抚。
再回到门口时,他故意把门缝开大了些,目光在陌生男人和那个躁动的航空箱之间来回扫视。
她背着他在外面有别的猫了?
苏澄听着林漾对“霸天虎”滔滔不绝的控诉,不禁笑出了声。
她每周都会抽空去流浪动物救助站帮忙,上个月她参与救治了一只狸花猫,它的后背被钢./珠./弹弓打出一个血窟窿,在医院缝了七针才保住性命。
被伤害过的狸花猫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它总会弓起脊背发出威胁的哈气声,救助站的其它猫咪都被吓得缩在角落。
它以一敌多的彪悍战绩很快传开,“霸天虎”这个威风凛凛的名字便由此而来。
面对这样一只难以驯服的猫咪,救助站站长经过再三考虑,最终决定联系与动物相处经验丰富的苏澄,希望她能暂时收留这个“问题儿童”。
江牧舟斜倚在门框边,耳畔传来苏澄清脆的笑声。
云淡风轻的脸上隐约浮起愠色。
这些天来,苏澄在他面前总是带着几分拘谨。而此刻,她却和另一个人谈笑风生。
他的心口缓慢地撕开一道细小的裂隙,渗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来。
陌生男人向前倾身,提着航空箱的手几乎要蹭到苏澄的指尖。
江牧舟眸色一沉,双手攥紧拳头,青筋在手背上绷起。
他迈步向前,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截住航空箱,修长的身影像道分界线,将苏澄与陌生男人彻底隔开。
“学姐,这位是?”林漾歪着头,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
该怎么介绍江牧舟呢?老同学,还是新邻居?
最终苏澄选了一个公事公办的回答:“客户。”
林漾比苏澄低两届,是她临海大学动物行为学专业的直系学弟。大学时,两人一同在流浪动物救助站做公益服务,一来二去也就渐渐熟络了起来。
他自是知道苏澄的职业,一听对方是客户,立即热情地为苏澄的专业能力打起了包票:“先生您放心,苏学姐在宠物疗愈领域很有经验,我很了解她,她一定会……”
江牧舟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不等林漾把话说完,他便冷声打断:“我认识她的时间,可比你久得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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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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