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走进医务室的时候，家入硝子正摘下口罩。面容姣好神色疲惫的女人回头看了一眼青年。
“内脏受损，骨头也断了几根。”刚做完手术的她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五条悟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家入硝子看了眼他手里的手机，“跟那个女生的家长沟通的怎么样？”
“嗯，被骂的狗血淋头。”五条悟随意地说，“她家本来就不愿意她做咒术师吧，拗不过叛逆期的孩子，又舍不得骂，所以只能委屈一下可怜的班主任了。”
“说是要退学呢。那位同学已经去收拾行李了。”他语气很轻描淡写。
家入硝子没说什么。毕竟咒术界对没有天赋的咒术师而言就是尸山血海，五条悟这样的态度并不让她意外。
“那位小同学呢？”她问。
人民教师突然沉默了，他没往那边看。
家入硝子掀起眼皮，看见这位老同学脸上流露出了几分类似纠结的表情，哪怕淡定如家入硝子都没忍住扬了扬眉。
“……稍微有点难办吧。”五条悟这么说道。
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又要退学了，自己可能又会是孤零零一个人——五条悟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说出话来很容易，但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但五条悟并非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得到你醒来的消息就来看你，发现你正坐在病床上很淡定地削苹果，手稳到连苹果皮都没削断，很完整。
一抬头五条老师正靠着门框看你。
“这种事一般都是来探望的人来做吧？”五条老师笑着说。
“因为没人来探望我，但是也很想吃苹果。”你很诚实地说。
“说什么呢，老师不是来看你了嘛。”五条老师走了进来，没有关上门。
你手上的动作没停，还削了一瓣分给五条老师，指尖沾上淡淡的清香。无论是什么季节，苹果都是挑不出错的水果。
那一块黄白果肉落在五条老师手里，就显得很小巧。
“还行吧，”五条老师说， “感觉红富士会更好吃呢。”
“是吗？”你说，“那个太贵了，我再努努力赚钱买吧。”
再稀疏平常不过的对话，不过代入眼前的场景却会显得很诡异。你脑门上还绑着绷带，袖子被你略微挽起来，露出了纤细的腕骨。
你垂着眼睛咬了一口苹果，甜味顿时溢满口腔，你又嚼了嚼，听到五条老师叫了一声你的名字。
窗帘拉的并不严实。阳光跃进室内，连空气中腾飞的灰尘都看得一清二楚，光影流淌在五条老师脸上，显得很梦幻。
你的朋友要退学了。五条老师直截了当地说。
他没有任何避让地看着你，墨镜下的蓝眼睛像是沸腾的海洋，深邃明亮。
你最后选择和五条老师一起到门口送送她。你的本意是悄无声息地确定她没什么事，可以安全无恙地回到那个更适合她的普通世界。
至少她还可以回去，而且还有在乎她的人，这很好。
本来只想看一眼就离开，但那个女生突然回了头。你们的目光相交，她肉眼可见地顿了下，随后大步流星气势汹汹地朝你跑了过来。你注意到五条老师向旁边稍微挪了两步。
看来这得靠你自己解决。你深吸一口气，努力想了几句告别时应该说的话，刚想说出口就看见那个女生在你面前停下脚步，她红着眼睛，抬起手来——
你被那个女生抱进了怀里。
五条悟看见你整个人都僵硬了，如此亲昵温馨的举动对你来说还是太超标了。你的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宛若流浪猫第一次被人抚摸那样不可置信。迟疑片刻后，你笨拙地轻轻拍了拍女生的后背。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这样说道，“对不起——但是——”
带着哭腔的声音，你听见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如果可以，你以后也经常找我玩吧？我的爸爸妈妈都很感谢你帮了我——”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松开了你，又向你身旁望着天边的五条老师深深鞠了一躬。
“他们对您说了不好的话，真的对不起！我已经跟他们解释过了！”她起身时长发糊了一脸。
“还有、”她脸红了起来，鼓足勇气开口，“您真是我见过的最帅气的老师！”
五条老师看起来很受用的样子，笑眯眯地：“谢谢呀。”
女生临走前又紧紧地握了握你的手，随后又跑回了父母身边。
你盯了一会儿就移开了视线，转头和五条老师一起走在高专的小路上。
白金烈阳穿过枝桠，投下被切碎的片片凉意。你出来前披上了高专的校服，硬挺的黑色布料正不留余地的吸热。
五条老师正走在你前面一点，步伐不紧不慢，你得以暂时躲在他高大的身影里。
然后，你停下了脚步。
五条悟又走了几步才停下，此时你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影子。
恼人的、炙热的光线一下子拍打在你脸上，你皱着眉头，费力地睁开眼睛。
“五条老师。”你看不清他的脸，但还是张开嘴。
耳边的蝉声如雨点般密密麻麻落下。
“我果然，无论如何，都想变得更强。”难以解释胸腔里的燥意，你只是努力地想要表达出来。
如果只是现在这样，是不行的。
缩头探脑的小蜗牛，笨拙独立的流浪猫。
五条悟看向你，你站在阳光之下，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他好像一直都小瞧了你。
你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一点。
五条悟突然笑起来。二十一岁的他远没有那么成熟，似乎还保留着几分少年意气。
“好啊，”他说，“我会教你的。毕竟——我是最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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