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蒲镇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它四面环山,云遮霞蔚。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但即使是世外桃源,也抵御不住寒冷的冬天。
乾日三十九年十二月。
这是大战结束后的第五十年。
说是大战,但其实几天就打完了。而后到目前为止都处于和平年代。
清浦镇虽然四面环山,夏季凉快。
但是同样也把寒气聚在其中出而不得。此时正值十二月是一年当中清浦镇最为寒冷的时候。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在寒冷冬夜里打更人依旧勤勤恳恳值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其转过身的一瞬间便从他的后颈处长出来了一根红绳紧接着是一阵酥酥麻麻浑身有虫子蠕动般和被啃食的感觉,随后浑身一软倒了下去。
倒下的时候,他听见了自己已过世妻子的声音“偿命来…”
打更人目光的最后停留在自己面前的一双绣花鞋之上。
翌日。
“江大人!请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在大街上路过的众人看见一位老者正对着一位年轻人下跪。
他们见怪不怪了因为最近清蒲镇上已经连着死了五个人了而且一个比一个死的蹊跷。
也有很多人像这位老者一般请求别人帮忙,但最后要么把自己命搭进去了,要么杳无音讯好似人间蒸发了般。
说起那五位死者啊,第一位是王府的当家。
先是脑子没了然后把绳子绑在脖子挂在屋顶的房梁上。
第二位是刘府当家的尊长。
他没有了四肢且在四肢的切口之处长出了一堆绳子。
第三位是李府那不知天高地厚,好赌成性的小儿子。
他没有了半边身子,但是,等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他时,他那没有的半边爬满了红色的会蠕动的活着绳子。为什么说是活的呢,因为这绳子见了活人就往身上扑,甚至当拿着火驱赶它时,它还仿佛有了自我意识般四处逃窜。
第四位是镇上有名的木匠。
他的死状看着像是绳子从他的脚底长出来然后一直往上将他整个人内在的皮肉全都吃了个精光。因为等有人发现他时他的尸体只剩下一副人皮了。
第五位是一个不知名的打更人。
为什么说他不知名呢?因为被发现的时候只剩下满地的绳子了,要不是那绳子里面还残留着人体组织部分那他们还真以为那人消失了。
这五位都有两个共同点。
其一,都为男性。
其二,绳子,而且全是红色的。
“我知道了老人家。您先起来。”
江槐半蹲跪在地上双手稳住老者的身形然后腿部脚掌用力,借着力气将他扶了起来。
“还请老人家告诉在下,那五户人家分别的位置。”
江槐将老者扶起来后向着老者微微欠着身鞠了个躬。
“有劳了。”
他顿了一下,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话。
“好说好说,王府在东南方,刘府在正北方,李府在正南方,木匠的家在西北方,最后一个不知名的打更人在东北方的大街上。”
老者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指明了五个方向,江槐下意识顺着老者的手指尖看向了远方的天空。
原本阴沉沉的天空此时被几束破晓的光线所冲破。
天睛了。
“哎呦喂宁宴!!我去还不行吗?!不就是一串破糖葫芦吗?我给你买两串还不行吗?!赶紧撒手我的衣服都要被你扯下来了!!!”
陆赋词双手用力的扯着自己的衣角下摆,而宁宴也不甘示弱的将自己浑身的力气都用上,甚至都快上牙了。
“我去,不是我说你一个就几岁的小丫头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啊,我靠!!”
陆赋词手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过度而暴了起来。
“略!”宁宴冲他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还不是你自己平时缺乏锻炼的缘故!”
“缺乏锻炼又咋了?!我打小身体不好!再说缺乏锻炼又没人打得过我!!!”
就在双方这么对峙几秒后陆赋词腰间的铜铃就这么水灵灵的掉了下去然后滚到了远处在树荫下站着的江槐脚底下。
江槐:“?”
陆赋词:“…………”
宁宴:“…………”要完。
陆赋词终于从宁宴手中夺回了自己的衣角然后他一气之下给宁宴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宁宴委屈的嘟了嘟嘴但是也没吭声。因为她知道那个铜铃对陆赋词来说特别的宝贵。
哦,你问她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因为他们在来清浦镇的路上时恰好逢到了一个下雨天,然后陆赋词便带着她躲进了最近一座破旧的神庙之中。结果谁知道那破旧的神庙之中还有抢劫的,抢就算了但是他们抢啥不好偏偏把陆赋词的铜铃给抢了。
于是当天那座破旧的神庙之外方圆20里都能听见那抢劫的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也多亏是座破旧的神庙附近没什么人住要不然这流言蜚语肯定满天飞。
如果不是她拦着的话陆赋词差点就拿个剑把那人给捅死了。说这话好像太晚了,因为他当时已经把人捅了个半死。
其实也不过就是废了他两只拿铜铃的胳膊然后把他舌头割下来了戳瞎了他一只眼睛再砍了他一条腿以及身上被剑柄戳中不知道多少个穴位造成的暗部内伤罢了。(事后陆赋词不屑的如此说道)
什么?你问为什么陆赋词知道人体穴位?那当然是因为他打小身体不好的缘故了。
陆赋词说着说着还用沾满鲜血的一个手掌揉了揉宁宴的头顶,一脸微笑的表情在宁宴眼里像是在威胁她一般。
而且还有一股子强烈的血腥味就这么水灵灵的顺着她的头发窜到了她的呼吸道之中,令她有些作呕。
宁宴:“…………”
孩怕。
这直接给孩子干出了心理阴影,于是就导致了刚才宁宴怎么拽他衣服都不敢碰他铜铃的缘故。
现在这铜铃不小心掉了宁宴下意识躲的远远的,害怕陆赋词一个不开心把自己脑子卸了当球踢。
结果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瞪大了眼睛。
她看见那位站在树荫下的高挑长发男子捡起地上的铜铃然后递到了陆赋词的手中,陆赋词不但没有发飙砍人而且还迟迟没有动作。
宁宴在不远处等了五秒钟,就在她怀疑陆赋词是不是已经站着睡着了的时候,他终于动了。
一阵微风吹了过来。
宁宴伸出自己幼嫩的小手挡了一下。
她眯起眼睛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向陆赋词,结果却看到了他笑得一脸温柔。
宁宴突然之间觉得那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她第一次在陆赋词的脸上看见这么温柔的笑,和以往或轻挑或安慰或冷笑或敷衍的笑都不同,这是一个彻彻底底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话,那话怎么说的来着?
哦,铁汉也有柔情。(不是)
反观陆赋词这边,他一边在心里叹气一边顺着铜铃滚落的地方走了过去。
结果刚一走到树荫底下站定,视线之内便出现了一双惨白到不像活人且骨节分明的手将他的铜铃递了过来。
陆赋词的目光下意识从来人的手移到了他的脸上。视线范围内出现的那张熟悉的脸庞令陆赋词久违的感受到一股想哭的冲动。
灰色的眼睛,耳朵上的单边中国结耳饰以及麻花辫还有他那冷淡且有些许疏离感的气息。
不管是哪一点,从始至终从未改变。
“江——”
陆赋词下意识想将那个早已烂透在他心底的名字脱口而出,但就在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微风打断了。
“…………”
江槐明显一愣。他明明今天才的下山,按理来说没有一个人认识他才对更别说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字。甚至他此时用的还是假名。
他看向陆赋词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警惕,而陆赋词似是察觉到了这丝警惕然后闭上了嘴转而对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
江槐被他的笑晃了眼。
没有由来的,他觉得陆赋词的这个笑很像太阳一样,很温暖。
陆赋词拿过了他的铜铃然后细心的了别回了他的腰间(别完之后还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他笑着抬起头对江槐伸出了左手。
“初次见面,
好久不见,
这位先生。”
我的爱人。
江槐沉默了片刻后最终将手握了上去,他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很熟悉。
陆赋词眼底的笑意加深“鄙人姓陆,叫陆赋词。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啊?”
“…江槐。”
哦,江槐啊——好的,鬼先生。”陆赋词将尾音拖的很长,随后话锋一转叫出了鬼先生这个称呼。
“?”
察觉到了江槐的疑惑陆赋词收回了手然后清了清嗓子说“当然是《山海经》里面的槐鬼啊,所以我就叫你鬼先生咯——”
江槐:“…………”
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话头。
“行了行了,不说笑了哈,我看鬼先生步履匆匆但不像是急着归家的旅人,那么先生是要去往何方啊?”
陆赋词自来熟的的将胳膊搭在了江槐的肩上,虽然江槐比他高出一整个脑袋但这并不妨碍陆赋觉得这么搭着手臂很舒服。于是他顺理成章的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江槐身上。
“……北方。王府。”
“哎呦喂,巧了吗这不?鬼先生也要去那儿啊,我们也恰好顺路。”
“就是不知先生去那儿是为了干些什么呢?实不相瞒王府十日之前才发生过一起命案,死的人是王府当家的,据小道消息说那尸体的脑袋不知道去了何处而没有脑袋的身体就这么被一根绳子拴在脖子处悬挂在房梁之上。啧啧啧,那场景光是想想都觉得渗人的很。”陆赋词伸出那只空闲的手在空中摆了摆,似是想将他心中所想的恐怖画面挥之而去。
“…受人所托罢了。陆兄也要去那块吗?”江槐倒是不介意陆赋词对他勾肩搭背词,他默默的捏了捏自己的小拇指指尖,然后将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压了下去。
“嗯,对啊。哎呦别那么见外,叫我阿词就行了。我刚好要送宁宴那个小丫头回家,哎等会儿那小丫头呢?哦在那。宁宴—你过来———”
江槐感受到陆赋词那及腰的长发有几缕窜抚到了他脸上弄得他心底有些痒痒的。
“诺,这小丫头叫宁宴。是我在行走江湖助人为乐的途中捡到的,后来听她说她家在仙药穹便想着给送回去。正好和鬼先生您的目的地挺顺路的,那不妨你我二位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这…。恐有些许不妥。”
“这有何不妥?鬼先生您是不知道这小丫长的好看但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就光卖萌了你别看她现在文静那只是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而已,平时在我面前活泼的拉都拉不住。尽是让我操碎了心。。。”陆赋词故作心痛的将一个手放在了心口处。
江槐:“………行。”
不知为何,他拒绝不了陆赋词的请求。
而且——江槐眼神一暗,他感觉对陆赋词这个人很熟悉。
如果说之前感到很熟悉只是一个猜想,那么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他绝对认识陆赋词。
而且从他刚才脱口而出叫的“江”字开始,那便知道了陆赋词也绝对认识他。但是奇怪的是自己对这人并没有任何的记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要么是他失忆了,要么是被人篡改了记忆,所以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种种。
当然他本人更偏向第一种,因为心跳声是说不了谎的。
从刚开始看见陆赋词那张嚣张跋扈的面庞时,他的心跳便为之而跳动。以至于到最后握上他的手时心跳声仿佛能冲破胸膛般震耳欲聋。
所以就算陆赋词不主动提出同行的请求那他也会自行出击。如果自行出击不行,那他也会找个偏僻的地方把人打晕了直接绑回山里囚禁着。
“等会。。小词你是不是忘了要给我买糖葫芦了。。。”
宁宴伸出她罪恶的小手再一次拽住了陆赋词的衣角。
陆赋词:“…………”
片刻后,江槐看着宁宴开心的拿着两串冰糖葫芦低头狂炫,沉默了。
江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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