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高二（一）班的教室。大部分同学都在午休或低声聊天，角落靠窗的位置却格外安静。
姜序破天荒地没有刷题或者看竞赛资料，而是微低着头，神情异常专注地盯着摊在课桌上的……一本书？
“哟，序哥，用功呐？”一个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张浩凑了过来，他是班里有名的社交达人，也是姜序为数不多能说上几句话的同学。
他好奇地伸长脖子，“让我看看序哥在钻研什么高深学问……《恋爱宝典：让女朋友/男朋友心动的一百个瞬间》？《交往时最忌做的十件事》？噗！”
张浩差点笑出声，指着封面，“这什么鬼书？序哥你看这个……”他猛地意识到什么，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声音都变了调，“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姜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埋首书页，仿佛在研究什么世纪难题，只是极其淡定地从鼻腔里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嗯。”
这声轻飘飘的“嗯”，落在张浩耳朵里却如同平地惊雷！
“卧槽！真的假的？！”张浩激动得差点蹦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引来周围几道好奇的目光。他赶紧压低声音，脸上写满了八卦的兴奋，“是谁？快说快说！是一中的苏雪怡？还是七中的李晴？亦或是咱们班的班花江悦？”
他掰着手指头，把学校里公认和姜序般配的几个名字都数了一遍。
姜序终于舍得从书里分给他一点眼神，眉头微蹙，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都不是。”
“啊？”张浩傻眼了，“都不是？那是谁啊？”
他脑子里飞快过滤着其他可能的女神人选。
这时，张浩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本《恋爱宝典》上，忍不住吐槽：“话说，序哥，你谈恋爱就看这个啊？”
他脸上写满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姜序总算把书合上，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纯然的不解和探究，认真地问：“不可以看吗？”
那神情，仿佛在问“难道解物理题不需要看教材吗？”
张浩被他这理所当然的反问噎住了，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位智商超群的学神，在某些领域，比如谈恋爱，其经验值可能无限趋近于零。简直贫瘠得令人发指！
想到自己开学到现在已经历经三任的辉煌战绩，张浩顿时油然而生一种前辈的优越感。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咳，序哥，听兄弟一句劝。这些玩意儿啊，”他嫌弃地用指尖点了点那本宝典，“都是单身狗写给单身狗看的。”
他总结道，“纯粹纸上谈兵，意淫！写这书的，自己估计都没谈过。”
姜序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张浩虽然成绩一般，但在这方面似乎确实有些实战经验？他的话，或许……有一定参考价值？
姜序难得地放下了学神的架子，身体微微前倾，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那我应该看什么？”
张浩精神一振，立刻进入情感导师模式：“首先，得了解目标！她长得漂亮吗？”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能让姜序动心的，颜值肯定在线。
姜序认真回想了一下陈念清秀但绝对算不上惊艳的脸，客观评价：“还行，不算漂亮，也不算不漂亮。”
呃……
张浩噎了一下，行吧，学霸的审美可能更注重内在？
他换了个方向，“那她成绩好吗？能跟你聊到一块去不？”
“期中考了年级396名。”姜序精准报出数据。
张浩理所当然地觉得是一千多人里排名396。
“哟！不错啊，年级一千多人里考396名挺好了。”
他自动脑补了一个努力上进，配得上姜序的女生形象。刚想夸两句，姜序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不是啊，一个年级应该只有500人左右吧。”
他没实际了解过南四中如今高一的具体人数，但应该差不了太多。
张浩：“……”
500人里考396名？！这成绩……放在哪里，妥妥的中下游啊！所以……也不是因为成绩吸引的序哥？
张浩有点懵了，难道……是有什么独特的才华或魅力？
“那……她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吗？比如琴棋书画？或者做饭特别好吃？收拾家务特别利索？”
他努力挖掘着普通女孩可能的闪光点。
姜序托着下巴，仔细思考。
陈念……好像除了发呆，写点没人看的碎碎念，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遂摇了摇头：“没听说他有什么爱好。”
张浩彻底无语了。
长相普通，成绩普通，没特长，没特别爱好……序哥喜欢她到底图啥啊？！
他忍不住发出了灵魂拷问。
“那你到底喜欢她啥啊？！”
姜序被问住了，他眉头微皱，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喜欢……一定要理由吗？”
张浩简直要抓狂了：“喜欢不要理由吗？！”
这简直颠覆他的恋爱观，他谈恋爱可都是冲着对方某个吸引他的点去的。
姜序被张浩激烈的反应弄得也认真思考起来。
理由……好像确实没仔细想过。
他挖空心思，左思右想，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小树林里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还有那柔软，微凉的触感……
姜序的耳根悄悄红了，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用一种带着点不确定，又有点害羞的语气，小声地，试探性地给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姑且算数的理由。
“嗯……亲他的时候……感觉他的嘴唇很软……像在吃棉花糖……这个理由……算吗？”
张浩：“……”
他看着姜序那微微泛红却强装镇定的侧脸，听着这堪称纯情又带着点流氓气息的理由，内心仿佛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虽然大家都是男人，理解这种食色性也的本能，但对象是平时高冷禁欲，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姜序……这反差也太诡异太惊悚了吧。
短暂的石化后，张浩脸上瞬间堆满了“我懂我懂”的，贼兮兮的笑容，带着一种发现了别人家孩子原来内里也跟自己一样肮脏的巨大惊喜感。
他笑嘻嘻地凑近姜序，压低声音，像在分享什么绝世秘籍。
“算！当然算！这个理由太充分了！”他搓着手，“序哥，要不要兄弟给你传授点……实战经验？保证让你事半功倍。”
正愁没经验，不知道该如何跟陈念相处才好的姜序，闻言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
放学铃声一响，两人就直奔姜序在学校附近的家。
一进门，张浩就熟门熟路地指挥：“快，拉窗帘！关灯！”
姜序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
张浩神秘兮兮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光盘，塞进DVD机里，按下了播放键。
电视屏幕亮起，伴随着一阵暧昧的音乐……
十分钟后。
“哎哟！序哥！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
张浩被姜序铁钳般的手揪着后脖领子，像拎小鸡崽一样，一路“嗷嗷”叫着被拖到了大门口。
“滚！”姜序脸色黑如锅底，额角青筋直跳，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
“砰！”一声巨响，防盗门在张浩惊恐的目光前狠狠摔上，差点拍扁他的鼻子。
门外，张浩揉着被勒疼的脖子，委屈又愤懑地对着紧闭的门喊：“序哥！是你自己说的啊！因为觉得对方的嘴巴软，好亲，所以喜欢！这怎么能是我误会了呢。我这可是对症下药，传授最核心的……”
门内。
姜序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脸上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他捂住眼睛，恨不得立刻把刚才那十分钟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一切，从脑海里彻底格式化清除掉。
太……太……太离谱了！太羞耻了。
恰在此时，电视里又传来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和呻吟声。
姜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箭步冲过去，粗暴地按停DVD，把那张罪恶的光盘退出来，看都没看，双手用力——
“咔嚓！”
脆弱的塑料光盘应声断成了好几块。被他像扔垃圾一样，狠狠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姜序才喘着粗气，看着垃圾桶里那堆碎片，脸上红晕未退，眼神却充满了懊恼和挫败。
果然，他就不该相信张浩这种不靠谱的家伙所谓的经验。
还是……自己研究吧。
他颓然地坐到沙发上，目光扫过茶几上那本被他扔在那里的《恋爱宝典》，第一次觉得，或许……看这种书，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至少……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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