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的荣誉,家族的复兴。父亲是一直挂在嘴上的。无斐和弟弟也就将它记在了心里。
只是与无斐间歇的怀疑不同,弟弟对此是深信不疑的。
他极其敬重父亲,对自己未来的主人身份深信不疑。
甚至于被父亲亲手变成战隶时,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你疯了吗?”家里的异样就像是匣子里卧了一只骆驼,癫狂又诡异。所有人对此亲眼所见,又都默不作声。
一觉醒来后无斐听说弟弟死了,是高热的急症,还没来得及请医师就咽了气。
与此同时,家里又多了一批战隶,从三十一号一直排到三十七号。
而第三十七号是一个很强壮的少年,强壮的和自己的弟弟一模一样。
“那可是你的亲儿子!血脉相连的亲人!”无斐疯了一般去质问父亲。
“那又如何呢?”但父亲对此只是愤怒,对他这个废物儿子敢违逆自己的愤怒。
他羞辱无斐说他一文不值,说他是家族的羞耻,远不如自己的弟弟那般为家族献上一切。
“献上一切???”无斐出离愤怒:“连街上流浪的狗都不肯看自己的孩子饿着肚子,你却要送自己的儿子去当战隶!!!”
他被父亲打的几乎丧了命,关在沙棚里自生自灭,只依靠仆从同情的吃食苟延残喘。
终于,母亲看不下去了。
夜半,她给无斐送了些人食,啜泣着劝他不要继续倔强了。
“倔强?你认为错都在我一人身上吗?”无斐苦笑着。
他的视线落在母亲的肚子上,那儿又高高挺了起来,一如怀着弟弟的样子。
“小主人快别说了,夫人听不得这个。”好心的女仆也一起劝着。
本来无斐是一口也不肯吃的。但在看见眼前的一幕时,不知怎的,他所有的愤怒都被一大盆冷水扑灭了,只留一地泥泞。
你这样只会死的悄无声息。
弟弟依然是战隶。
你也会有下一个弟弟。
直到家族昌盛,直到有下一个更适合继承家主的人。
他服了软,卑微地请父亲原谅他,以换取一个接触家族事物的机会。
毕竟,现在没有其他孩子能为他分担了。
“别以为你卖弄卖弄就能继承家业了。”醉酒的父亲眯着眼盯着处理文书的他,咧嘴露出黄乎乎的牙齿:“告诉你,到最后,一切都是你弟弟的。你摆好自己的位置。”
“……是。”
在父亲的书房,无斐看到了一个张卡片。
那是魔女的卡片,是父亲去了巫缚之匣,得到了玛姬娜帮助的证明。
醉醺醺的他告诉他,魔女为他指明了一条道路。
“那条道路黑暗,不择手段,但能让你得偿所愿。”
他恍然大悟,把弟弟叫进书房里,很快得到了称心如意的战隶。
同时,女巫也应允他,若是下一个孩子出生,他必是沙国最强的勇武之士。
牺牲品。你我都是这个家族中的牺牲品。
在孩子出生之前,无斐还有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他终于有了接触弟弟的机会。
“还记得我吗……我是无斐。”他留住他,拉到无人的角落私下问到。
从弟弟躲闪的目光,他知道,他并没有失去记忆。
“怎么可以……你怎么肯?”无斐不明白。他记忆里的弟弟高傲自大,是绝不肯屈居人下的。
但现在,无论是被其他战隶欺凌羞辱,还是被调教师抽的鲜血淋漓,他都是不会吭声的。
“为什么?刚开始你不也很痛苦吗?”无斐不明白。
他看见的只有弟弟眼眶里涌动的眼泪。
无斐用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办法。
提升战隶的待遇,讨好调教师,人前人后不避讳自己对三十七号的偏爱。
弟弟的待遇明显提升了,看向他的眼神也愈发复杂。
终于,无人的角落,他哭着喊他哥哥,他说他好痛,好累,他说哥哥对不起,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我也爱你。”在那一刻,无斐下定了决心。他要带他走,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吃人的家。
“训练了这么久了!也都有成效了!今天就来验收一下!”
就在无斐欢欣鼓舞在做准备的时候,验收战隶的日子也要到了。
父亲专门喊他来观摩,笑眯眯的,但眼里熟悉的恶毒令他心惊。
“父亲,我……”
“哎,你先坐。”
两人上演着令人作呕的父慈子孝。
战隶们一个个展示着自己的绝活。
父亲津津有味,无斐心不在焉。
他一直没有看到自己的弟弟。
直到最后,父亲站起身来宣布还有最后一个战隶——
“!”在出场的那个刹那,无斐惊的站了起来。不因为其他,只因为那最后的少年战隶,自己的亲弟弟,身边那个禽兽的亲儿子,此刻黝黑的脸上被刺了一个鲜红的“奴”字。
“这就是本氏爵家里最好的‘战隶’!”父亲也站了起来,高高举起右手。
他用骄傲的神情对着众人,丝毫没有瞥视一旁失态的无斐。
但无斐知道,他是在看着自己的,用一贯的恶毒神情。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无斐忘记了那天是怎样收尾的了。
但时候不管他怎样去找弟弟,弟弟都闭口不谈。他冷着脸,变成了真正的战隶三十七号。
“你这样恶毒的家伙怎么不去死?!”无斐出离愤怒了。
他彻底跟父亲撕破了脸皮,被打的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
除去几个好心的仆役,家里没时间管这个落魄的小主人。
因为夫人要生了,就在今夜。
“……”病床上高烧不退的日子很难熬,无非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条骨头缝都在疼。那种痛感,那种融化骨髓的热量,正从他身体的每一条缝隙里钻出来,炙烤着他的身心。
他似乎梦到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梦到。最后在剧痛中清醒时,他闻到家里满是渡叶的味道。
夫人难产,母子双亡。
父亲抱着那个咽了气的婴孩,那个明显比寻常婴孩大了许多的孩子又哭又笑。
他骂自己的妻子是个废物,抄起斧头要去砍了玛姬娜。
他醉醺醺地冲上街头,被失控的骆驼车踹进沟里,当场死亡。
“我还以为,你会恨我的。”葬礼上来了个不同寻常的客人。
黑纱敷面,一袭黑裙的女人站在墙边,优雅神秘。
“他自找的。”无斐头都不抬。
他知道女人是来收取报酬的。他也并不打算对她怎么样。
“是吗?我很欣赏你。”女人点了点唇角:“走投无路的话,就来巫缚之匣吧,我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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