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稀里糊涂跟着娄惟尘上车一起到家。
这个地方他没来过，不过打开门他发现这处地方和娄惟尘那个住处没什么两样，一样让人没探究欲。
换好娄惟尘给他准备的鞋，再一抬头却不知道人跑哪儿去了。他站在客厅里无所事事，突然看见客厅一处放着一张照片，单人照，这里面这个男童一看就是娄惟尘小时候，等比例长大，连面部表情都没怎么变过。
陈望看着这张照片出了神，只是突感背后一片阴凉，他蓦地转身，娄惟尘正神不知鬼不觉站在他正后方，他竟浑然不知。
“你手上那东西是什么？以前没见过”是那个女人给你的定情信物？
陈望随他视线望着手腕上戴的塑料手环，愣了下，“这个，是李瑶给的，在游乐场时一人给了一根。”他其实不喜欢戴这些装饰物，一路上忘记取。
他对这东西不在意，只是娄惟尘盯着他手腕太紧，忍不住转移话题，“不是要做饭吗？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弄完吃了吧，我还要回学校呢。”
一时之间谁都没动，陈望与娄惟尘对视，沉默了会儿，该不会要让他来做，他虽然能做些家务，但做饭这技能他从来没点亮过，在家有一次做饭差点把那口用了许多年的大锅烧炸以后他妈再也没让他碰过家里任何一个做饭相关的东西。
“……我不会做饭。”他说起这个事有些脸红。
娄惟尘本来没想他来，只是看他这幅样子心念一动，“这也算是合同里的内容。”
“什么？！”
陈望震惊，合同还写了这种东西，他当时光注意钱的问题了，万万没想到还要做这种事情，他弱弱说了句：“如果不做会怎么样？”
“那就算违反了合同，你要是觉得为难……”
“不，一点儿都不为难，我能做，我能做的！”
当陈望站在厨房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菜才懂得了什么叫真正的绝望，他紧急回忆他爸妈平常都是怎么做饭的，土豆切成土豆条，茄子直接水洗，他在厨房里弄得叮叮哐哐的，娄惟尘就在旁边沉默看着这一切，菜板也抵挡不了菜乱飞，陈望恨不得多长出一双手脚来操控这一切，最后大汗淋漓做出来三道菜，两人对着桌上黑乎乎的东西同时保持沉默。
陈望：“我尽力了。”
娄惟尘指着饭碗里黑糊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陈望鼻尖一层薄汗：“蛋炒饭。”
他们相视无言。
最后这三碗漆黑的东西的归属垃圾桶，但是其他菜没倒，陈望自己吃了一口，感觉还不错，他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身边的男人。
娄惟尘吃了一口，寡淡无味，甚至连盐味都没有，他评价道：“能吃。”
这个评价在陈望心中已经是天花板级别，毕竟被从小嫌弃到大，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他高兴极了，胃口也跟着变好，多了了一碗。
开饭时天已经黑了，炎夏已过，到了晚上凉风习习，而陈望还穿着早上那件衬衫，他搓搓手臂，这时一件黑色大衣披在肩头，他看了眼衣服上那只手侧着半张脸去寻手主人，那幽深的黑眸里好像就他一人，正恍惚之际对方退开了。
“吃饭吧。”
或许是过节的原因，娄惟尘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酒，褐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陈望对这玩意儿生了阴影，喝酒要不得，误大事，但转念一想，如果那日没喝酒就不会遇到娄惟尘，算来算去也是福大于祸的。
娄惟尘看出他心思，“如果你酒量不好那就尝个鲜。”
这话甚得他心，陈望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没有看见对面危险的目光，一心一意全放在酒上，这次的酒没上次那么辣，而且还有甜丝丝的味道，他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不一会儿就上头了。
酒杯见底，而陈望人趴在桌上眯着眼品味，嘴角还沾着一点红色液体，意识朦胧，完全不知道现在面前站着个男人，直到娄惟尘掐着他下巴令他抬起。
男人身形遮住了灯光，陈望觉得眼前这张脸离他很近似乎又很远，他两边被掐着难受，身体挣扎着想后退。
娄惟尘死死捏住他下巴使他动弹不得，一双眼紧紧盯着他：“陈望，我是谁？”
陈望只觉得好痛，眼尾一滴生理性泪水顺着脸庞落入手心，他抬手把住不放手的人，用力拍打拽扯他的手臂，可是任他怎么动都逃脱不了这魔爪，他是在做噩梦吗？
“回答。”
陈望努力抬眼辨认，脑子不清楚，嘴里却脱口而出，“娄、娄惟尘……”
“李瑶是谁？”
“李瑶……她是学姐。”
那道桎梏他的力量蓦然消失，像是为了奖励他的正确回答，温暖的指腹在他眼角擦了擦。
刚才挣扎时耗费了过多的精力，陈望连自己被剥了衣服也不知道，沾着枕头就睡。
黑夜中床边男人望着床前睡得安稳的人看了很久，直到他翻了个身才终于退出房间。
翌日，陈望在爆竹声中清醒，一回生二回熟，他从床上爬起来不再这么大惊小怪，反而镇静看了一圈发现这房间和平常睡的那种客房不太一样，冷色调，要比客房大许多，起身时和娄惟尘打了个照面，他对喝醉酒的事一字未提，只是保证下次再也不乱碰酒。
两人一起吃完早餐，娄惟尘又开车把陈望送到校门口，下车前他还得到了一盒糖，花花绿绿的糖纸包着。
“不贵，别人送的，我不爱吃甜食，你拿着吧。”
娄惟尘直接塞在他怀里，同时说道：“我要去一趟金石市，这两个月你要有什么事记得给我发消息，陈望，记住了吗？”
陈望一直盯着怀里这盒糖，直到听到反问式的语气才回神，一口应下。
等人真正离开那天他收到一天短信。
只有三个字。
【我走了。】
金石市和江市一个在最南一个在最北，这么远的距离，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不过看平日里这人就挺忙的，他们三人没事就聚在一起讨论，有时候好奇会凑过去看一眼，但是看到报纸上勾画出来的信息瞬间打消看下去的念头，他本来就不爱看这些内容，也没想打听他跑那地方去干嘛，但是连和他家大黄狗相处久了都会产生感情，何况人呢，突然不能见到这个人心里还是有点儿空落落的。
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自那天从游乐场回来后李瑶再也出现过，许开明知道她跟他表白被拒后大失所望，陈望不以为然，这种事又不是吃饭喝水，他对李瑶确实没感觉，而且他知道李瑶出生在大城市，从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来，三观不同怎么处到一块儿去？
这事儿就此作罢。
秋天好像一晃而过，第一场大雪覆盖这片土地，陈望作为一个十八年从没见过雪的人，表现异常兴奋，他穿着袄子跑到冰天雪地里捧着雪傻笑，这行为叫许开明他们见了忍不住嘲笑，他们说每天都下雪，早就看腻了，实在搞不懂他在激动什么，不过这并没打消他的积极性。
陈望找不到人分享喜悦，刹那间脑子里蹦出一个名字，娄惟尘。
这两个月他们跟网友似的经常发消息，不过一般都是娄惟尘联系，要
或许是心有灵虚，对方竟先他一步联系，陈望一秒接起。
对面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停顿了好几秒，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直到陈望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去医院看过没有？怎么不多穿点？”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她在家天天这么说。”
“没啊！”陈望笑着说，“娄惟尘，下雪了！”
娄惟尘听着他的笑声顿了下，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窗外，无边黑夜，连月亮都没有，只有寒风呼啸，他应了声，“嗯。”
“你那边下雪了吗？”
“没有。”
“啊，那好可惜，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你最近和你学姐怎么样？”
话题转变这么快，陈望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学姐指谁，半天才大概猜出他说的大概是李瑶，他在雪地里呼了一口气，“很久没联系了。”
不过他有和他说过李瑶这个人吗？
大概是在喝酒时说漏了嘴，他没太在意，两人在电话里聊了会儿，直到对面有人喊娄惟尘名字时才挂了电话。
回宿舍。
“陈望，你不冷啊，在楼下快要待一个小时了，我这厚重的身体也撑不住。”
“你懂什么，我可看见了，人家在楼底下煲电话粥呢，说吧，是哪家妹妹啊，不会是你留在老家的相好吧？”
“别造谣，对面是男的。”
“切，那没意思，搞半天是个带把儿的，看来这个东西只有我们四个单身汉相依为命了！”
……
他们就这样一直吵吵闹闹到了期末，期末考试来临，所有学生如临大敌，连许开明和庄天赐整学期没好好听课的人也认真起来了，每晚挑灯夜读，陈望也很在意这次考试，毕竟这关乎下学期能否拿奖学金，除了吃饭他整日捧着书本，不放过任何一个知识点直到期末考试结束他才得以喘息。
本以为期末考试结束他就能踏上回家的路，没想到辅导员临时通知每个班必须选派三名同学参加下乡支教活动，陈望一开始没想过参加，可是在这关键时间，每人报名参加，班长选择了平常游离于班级外每参加过活动的三人，其中就有陈望和李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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