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性能优越的黑色汽车驶入湖景壹号。
东洲市位于江省腹心，自然一样没有夜生活，此刻，整个城市安安静静的，小区内格外静谧。
汽车没有进入地库，而是直接停在了A区6栋楼下，助理Leo推开副驾的门，紧接着就去打开后座的车门。
但他晚了一步，方才还闭目休憩的霍聿已经推门走了出来。
霍聿好看的眉头微蹙，工作上的事情依旧萦绕在他的心头，他开口吩咐，“不用送我上去，你们先回去吧。”
因为疲惫，声音低沉暗哑
Leo跟着霍聿六年了，自然知道老板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当下点头说：“好的，霍总。”
霍聿往前走了一步顿住，他扭头对Leo说，“和老刘说一声，明天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开车。”
“知道了霍总，我会转告刘司机。”
目送霍聿走进大楼，身影消失在视线内，Leo才转身坐进车里，对司机老刘说：“霍总明天自己上班，不用来接了。”
老刘点头，发动车子。
“还是咱霍总省心，不会瞎折腾底下人，我听今天霍总见的那个供货商的司机说，他老板一个晚上换三个地方，小三小四雨露均沾，他要掐准了时间接送。咱霍总多洁身自好，我给他开车五年了，他基本上两点一线。”
“不是公司就是家里。”Leo把话接了过去，“偶尔出去就是工作上的应酬，出差也是围着工作转，感觉一点个人娱乐都没有，看着就累。”
“担子重吧，悦乐百货上下几千号人呢，都跟着霍总讨生活。”
“是啊。”Leo摇着头，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越来越远的湖景壹号简素典雅的大门，他感慨道：“霍总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有什么用，空空荡荡的，能听到脚步声的回音。”
·
上行的电梯内，双眼微阖的霍聿脑子里转着方才应酬上与供货商的谈话，待听到电梯说16楼到了，那些暗藏机锋的交流才暂退到脑海的一侧。
他抬起头，恰好与锃亮的轿厢壁上映照出的自己四目相对。
清俊的青年面无表情，得体的西装与纹丝不乱的头发都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
电梯门丝滑的左右打开，霍聿表情不变地走了出去，抬起手放在了领结上，走到门口时，一丝不苟的领口已经扯开，微微露出一点锁骨以及锁骨下方紧实的胸部肌肉。
脱掉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处，领带随意地拿在手上，微微凌乱的发丝以及酒后有些泛红的眼尾，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
走到门口，霍聿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像是做了迎接冷清的心理建设，随后打开了门。
家里很安静，随着他的进入，灯依次亮起，给偏灰色的装潢染上温暖的颜色。
霍聿往里面走，身影从镶嵌在墙壁上的巨大鱼缸前缓缓而过，各种颜色的热带鱼在碧绿水草内游曳。
他走到东侧小客厅，把衣服扔到沙发上，但没有坐下，只是脚步稍作停留后往厨房去。
他绕了一点路，选择从电视前走，走过时指尖擦过电视，感受到了一点热度，很显然关掉没多久。
霍聿脚步微顿后走去了厨房，灶上的砂锅打开着，空气中有小米粥的香气。
里面放了枣，米香味中有点甜。
霍聿垂眸看了会儿那锅粥，油烟机不锈钢面上映出他紧蹙的眉头。
正当觉得霍聿不会去动那锅粥时，他拉开了左手边的柜子，从抽屉里拿出碗和勺子，给自己盛上一碗温度适宜、厚薄合适的小米粥，端着小米粥坐到了餐桌旁。
应酬后来上一碗小米粥是对胃最好的慰藉。
“渣男，竟然回来这么晚！”
明朗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水葱似的手指头指着霍聿的鼻子，顺着手指往上看，黎乐白净的脸上一双眼睛凶巴巴地瞪圆。
圆润的鼻头微皱，鼻翼翕动了两下后，单手撑着白色大理石台面的黎乐猛地站直了身体。
他嫌弃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身上酒味烟味，还有别人的香水味，呜呜呜，不回家睡觉的当代陈世美。”
慢条斯理喝粥的霍聿猛地抬头看了过来，黎乐吓了一跳，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看到自己。
不应该啊。
他是梦魇，是睡魔，是不应该被人类看见的幽灵。
黎乐仔细观察霍聿，忽然心中一动，脑袋跟着霍聿的视线向后看。
一轮接近圆满的月挂在天上，清冷的月辉把丝丝缕缕的云照得如轻纱，快十五了，这么圆，这么亮。
原来霍聿在看月亮。
可他专注的双眼盈满了探究和疑惑，黎乐缩了缩脖子，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碰到餐边椅，椅子发出声音。
霍聿听到了声音，眼睛里的困惑更大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被这一幕弄得心虚的黎乐搓搓手，向霍聿道歉，“斯密吗喽，人家不是故意的宿主酱。”
黎乐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梦魇，过去不记得，未来不在乎，他唯一惦记的就是香香甜甜的梦境，苏醒时吃到的霍聿的梦境就很甜。
霍聿像是听到了似的，收回了视线继续喝粥，他喝得心不在焉，勺子一直在粥碗里面戳来戳去。
“粥糊底了。”
他喃喃自语，低沉的嗓音淡淡地陈述着事实。
黎乐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觉得粥糊了啊。
他低下头，拍拍干瘪的肚子，跟在霍聿身边一周了，那个香甜的梦境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每天就吃点边角料糊弄糊弄，现在好饿啊。
更扎心的是，霍聿晚归是常态、晚睡是家常便饭，填饱肚子竟然成了奢望。
想到这儿，黎乐有些泄气地耷拉下肩膀，肚子刚好饿得咕咕叫，“我承认我是说话大声了点，但你熬夜不睡觉就一点没有问题吗？就不应该给你熬小米粥，应该给你下药。”
粥可难做了，稍不留神就溢出来，他守在燃气灶前一晚上，霍聿连个电饭锅都没有。
黎乐指了指自己头顶，威胁着，“熬夜会秃头，帅哥成了秃子也超级难看。快点喝粥，喝完了来给我做饭。”
边说边往外走，黎乐走到餐厅外，隐约听到了笑声，他狐疑地身体后仰看向霍聿，发现霍聿仰头喝着粥，喉结上下滑动，因为喝太急了，一点米汤顺着下巴没入敞开的衣领……
打住。
不能看。
黎乐你是睡魔，不是色魔。
黎乐站直了往外走，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才觉得魔生又踏实了。
这张床，它又大又舒服，全包的磨砂牛皮相当有质感，中性床垫支撑性很好，黎乐拥抱着真丝空调被翻了个身，身体接触的地方自然凹陷下去，其它地方纹丝不动。
他超喜欢这张床，可拥有这张床的霍聿是个不爱睡觉的人。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没多久，脚步声由远及近。
躺平的黎乐懒洋洋地看过去，当视线触及到仅仅裹着一条黑灰色浴巾的霍聿时，他尖叫了一声，抬起双手捂住了眼睛。
视线从指缝里往外看，躺在大床角落的黎乐大喊，“你、你别脱啊！”
床尾凳旁的霍聿脱掉了浴巾，拿起凳子上的睡衣穿上，简单的短袖和宽松的亚麻色短裤。
黎乐，“……哦，里面有穿就好，害我白担心了。可以啦，别拿你的平板，不要戴上你的眼镜，晚上就该做晚上的事情。”
有个工作狂宿主，梦魇是绝望的。
黎乐真想端起枪，把霍聿突突突掉算了。
他咕涌到霍聿身边，探头看了眼他手上的平板，平板上挤满的数字差点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月度数据、半年数据、去年同比数据……折线图、柱状图、饼状图……每多看一眼，黎乐的眼皮就重一分。
撑着下巴的黎乐歪头看向霍聿，霍聿的镜片上倒映出平板的冷光。
镜片后的眼镜专注、锐利，也许是对数据不满意，他修长的眉渐渐皱了起来，手上动作更是不停，触控笔时不时圈出一些东西，还在备忘录上刷刷记着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夜的钟声似在远方响起，泛起的涟漪一遍又一遍冲刷着黎乐饥肠辘辘的肠胃。
他由趴着变成跪坐在霍聿身旁，不采取点措施感觉要饿死了。
黎乐伸出双手挡着平板，他知道自己的干扰都是徒劳，霍聿看不见自己，可不做点什么，饿得受不了的魔会疯的。
触控笔沙沙声顿了下，霍聿皱起来的眉头没有舒展开，“几点了？”
“午夜十二点。”黎乐积极回答。
霍聿喃喃，“才十二点……”
“不要才，很晚了！”
霍聿摘掉眼镜，捏了捏鼻梁，他在黎乐期待的目光中放下了平板，打开床边柜拿出褪黑素倒出两粒吃了。
他习惯了晚睡，或者说，他自然入睡很困难。
看到霍聿做这些，黎乐几乎要喜极而泣，他翻滚到床的另一侧躺好，等待着霍聿把自己拽入梦的世界……
等等。
黎乐半睁开眼睛，磕了两粒褪黑素的霍聿只是静静地靠在背靠上，眼睛盯着前方的某个点看，眼里毫无睡意。
黎乐，“……”
“啊，老子和你拼了！”
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开个新坑~
晚上八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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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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