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女人怒气愈胜。
离她最近的简静看了眼,对方长发下隐约可见青白的面色和干裂的嘴唇。
白领女的眼中浮现点点同情,女性的共情能力总是强大的。
倒是西装男作为在场唯一的异性,不管女人说什么,他的重点始终在那把看上去削铁如泥的刀上。
这也是他愿意配合着玩这傻逼游戏的唯一原因。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所以您找我们来是想……?”
女人手抚上砍刀:“被关了两天,发现怎么都出不去的时候,我特别绝望,在祖宗面前跪下。我说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把我锁起来?我的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怎么死的?求好心人来帮帮我吧!我这样求着祖宗,晚上你们就来了。”
她声音终于轻快起来了:“真好,医生们,你们平日救死扶伤,心肠肯定大大的好,一定会帮这个忙的吧?”
她边说边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几人。
简静还能维持得住镇定,几个顶着医生壳子的冒牌货脑门已经开始出汗了。
解谜游戏他们平时多少有些了解,可那和拿命解题是两个概念。
西装男的声音细如蚊呐:“若是我们帮不了……”
女人脸色瞬间大变,唰一下站起来,身后椅子栽倒:“你们不是医生吗,不是才说了要来帮我吗,怎么转眼就不认人了?还是说你们觉得我穷就想敷衍了之?”
她越说越生气:“一群没有医德的败类!我直说了,我跟我爸摆了十多年的猪肉摊,整个村子没人比我更会耍刀!你们最好把态度放端正点,否则信不信我砍了你们!”
说着提刀就将旁边一张木桌分离。
女人变脸之快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听她像个正常人说了半天话,差点真把她当人看了。
看着那被分成两半的木桌尸体,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拼命地往后退。
可整间屋就这么大能退去哪?闯祸的西装男只能紧贴着墙瑟瑟发抖。
白领女霸占另一面墙的同时不忘给他一个狠狠的白眼。
她在心中暗骂,今晚简直没有一件好事,加班,进入所谓的游戏,还摊上这么个不会说话的队友,简直晦气!
一个大男人尽拖她们后腿,出去相亲可千万别碰上这样的人!
温雅是跟着女人一同站起来的。
对这样的场面她早有预见,在学校老师就说过很多遍。作为护士要学会察言观色,发现病人脸色不好的时候赶紧远离。
而如果他们或他们的家属要对你动手,不要在原地傻站着,跑,哪里的机器贵就往它后面跑。
你被打了医院不会替你出头,机器坏了医院必要出面。
此处没有机器,但不妨碍她飞快锁定了堂屋最后一面墙,拉着简静的胳膊就要开溜。
然后……被对方扯到了身后。
温雅:?
她抬头看去。
只见旁边一偏躲开了木屑的简静并没有要远离是非的意思,手在背后摆动示意她离远点,自己和女人面对而站,颇为镇定的样子。
温雅:好、好厉害!老师不愧是老师,就是沉得住气!
她听话地贴上了最后一面墙。
简静不是沉得住气,实在是女人这一套流程她在医院见了无数回,那些闹事的家属就是这么做的。
连词都如出一辙,无非是把最后一句换成“信不信我去投诉你们”罢了。
以至于在遇到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又来了又来了。
想想也是,要是boss真这么好说话就不会随身带把刀了,估计讲故事那会只是设定需要。
反正现在跑路也来不及,简静决定先稳住对方情绪:“这位女士不要着急,我们没说不帮忙哈。”
“你是领头的是不是?你看看你带的什么人!是以为我好欺负就拿这种货色打发我吗?你们救死扶伤的职责是被狗吃了吗?!”
对,就是这味,太对了,查重率百分之百。
简静满面真挚:“您看您说的,怎么可能呢?他只是说话有点毛躁,能力可是杠杠的,人无完人嘛。您放心,我们既然来了就是给您解决问题的,不如您先坐下,我们就您儿子的情况好好聊一聊怎么样?”
简静在沟通这方面,可以说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句名言贯彻到了极致。
配上她人畜无害的长相,很容易就能取得别人的信任。
此时她的声音放得清亮悦耳,连微笑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
女人面色逐渐和缓下来,仍不忘威胁一句:“这是你说的啊,再吊儿郎当我动真格了!”
“是是是,应该的,您消消气。”
确定女人暂时被安抚下来后,简静朝她学生招手:“来温雅,给这位女士拿把椅子来。”
她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连温雅都条件反射的跑过去给boss换了一把椅子,扶着对方坐了下来。
师生配合默契,一看就不是第一次。
把旁观的两个社畜看得一愣一愣的,回顾简静从踏入瓦房到现在一直都是从容不迫的模样,面对凶器亦能言笑晏晏掌控节奏……
怪不得连boss都认可她的领袖身份。
温雅等女人坐下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感到了害怕,碰过对方肩膀的手心一片冰凉,在瞬间激起她所有的鸡皮疙瘩。
但人已经过来了,她总得给老师帮点忙才是。
反正记录这活她熟,实习这一个月她基本打的都是这样的杂工。
现在不过是换了个环境,没什么好怕的,大概。
简静拉开椅子坐在女人面前,不忘把贴在墙上的两人招呼过来:“来来来,都过来听听,集思广益才有好办法是不是?”
嘴上这么说,简静并非指望他们真的帮点什么忙。
刚刚的插曲让她彻底意识到比起boss,那西装男才是易燃的炮仗。
白领女暂时没看出是队友还是坑,先观望一下。
总之简静不想再给boss发难的理由。
也不想看他们坐享其成,就算是当摆设也要过来当。
俗称有福同当。
得到召唤的那对男女也明白趴在墙上只会让boss更生气,遂摸索着过来,动作僵硬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腰背挺直,双肩平正,手平放膝盖,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就是人哑了。
对此简静和温雅不约而同地选择无视,后者不知从哪搜刮来一支笔和一张纸,又找了本书放在膝盖上垫着。
准备完毕,简静说:“关于刚刚您的讲述,有几个细节我想和您确认一下可以吗?”
“您还记得医院那两通电话,通知您孩子住院和去世的时间分别是什么时候吗?”
女人思考一番:“第一个似乎是晚上快九点的样子,第二个好像是凌晨……五点多。”
“您之后打回去,无论如何都没人接吗?”
“是的。”女人表情怏怏的。
简静陷入沉思。
一般医院通知家属什么事情都是用公共电话,一方面增加可信度,二也是为了避免个人电话暴露被骚扰。
但无论是公共还是私人电话,也不至于怎么都打不通啊?
简静让温雅将这个疑问记下,继续问:“好我明白了,能咨询一下您孩子的情况吗?他以前有没有做过什么手术,先天性的疾病或者慢性病有过吗?”
她会这么问,实在是因为不擅长推理这个东西。
平时工作就忙得要命了,与其用那点从小说动漫里学来的三脚猫功夫硬套,还不如从她熟悉的方面入手。
毕竟女人最开始说的是找她孩子的死因,能了解到他的基本情况的话,对解谜也有帮助。
“说啥呢,我儿子健康的不得了,生下来足足七斤九两,被他奶奶养得能吃能睡,逢人就夸好吧!”女人立马精神了。
“是是,他非常健康。那您家人有没有什么慢性病?”
“不知道。”
“您家里有没有从医院带回来的检查报告?谁的都行。”
“都没有。”
“……除了您刚刚提供的那些,您还记得什么吗?”
“不记得。”
“……”喝忘崽牛奶了是吧一问三不知。
温雅将两个时间和打不通的电话这一疑点记下,之后半天都没听到声音。
她疑惑的抬头,正好看见她老师跟她比了个口型。
意思是,她没什么可以问的了。
准确来说简静都有点怀疑人生了,对方讲得没头没尾,哪怕是当个病例对待,收集的信息也是七零八碎。
看看她刚刚都问到了些什么?
病人——据说死了,至于尸体别说他们,他妈都没见着面。
现病史——找不到。
既往病史——据说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家族史——没有。
检查结果——半片纸都不给。
把这个作为游戏的第一关,他们罪不至此。
简静不是没想过求助队友。
可温雅她是了解的,知识局限于课本,日常仅限于跑腿,小说游戏影视样样涉及又啥都不精,想到啥直说,不说话就是没想法。
而旁边一对黑白无常——一个看天一个看地,组合起来无能为力。
默念几遍没事都学医了这是应得的之后,简静站起身:“我去趟厕所,你们帮……”
话说一半卡了壳,她停顿几秒,若无其事地接上:“你们别把人又点着就行,我去去就回。温雅,你当心点。”
她话说得不算客气,至少和她的外表毫不搭边,但谁也没反驳。
有刚刚的前车之鉴,这位姐的确是他们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存在。
说完简静便打开手机电筒,寻找厕所。
并且做好了目的地脏乱差的准备。
让她心生慰藉的是这座破瓦房的厕所打扫的还算干净,旁边摞的一堆柴火也是整整齐齐。
拿随身湿巾擦干双手,简静刚想离开,无意间瞥见那摞柴火上头放着什么东西。
她走过去一看,是个小猫玩偶,是破烂到看完第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的地步。
简静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试探着对着玩偶伸出手。
当手指碰触到玩偶的一瞬间,玩偶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您好呀宿主!我是系统二号!我终于等到您啦!”
简静闭上了眼睛。
然后睁开。
人还在原处,玩偶也的确不见了。
她没有惊慌,原因还是来自于她的职业。
在医院工作的六年,她见过很多灵异事件。
比如刚死过人的病床床旁铃会自己响起,没人的病房里夜晚传出说话声,走廊偶尔能见到飞速闪过的影子。
总有一些东西是现在的科学难以解释的,她见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但有人……不是,有东西在自己脑子里发出声音这样的事情,还是要尊重一下的。
于是她发问:“谁?”
声音在厕所里回荡,倒是把那个二号吓到了:“宿主宿主,不要说话,会被系统一号发现的!您可以在脑海里与我对话!”
它这话倒是提醒了简静。
这屋子就这么大,被温雅几人听到她自言自语误会脑子出了问题也不好解释。
她配合地用心音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叫我宿主?”
小东西委委屈屈:“我说了我是系统二号呀,您找到了我触碰了我,就是我的宿主了,以后请多多关照(●'?'●)”
不要问简静为什么能通过声音脑补颜文字。
因为伴随着二号的称述,简静脑海里逐渐出现一只长着猫耳朵的机械圆球,有着一对黑色的豆子眼,下方安了一块屏幕。
上面正在同步刚刚说的话,后面拖着个颜文字。
讲道理,是挺可爱。
但出现在这么个游戏里也挺违和。
而且它说自己是系统,却那样害怕所谓的系统一号——实在可疑。
于是简静问:“我没认可我是你的宿主,倒是你赖上我有什么目的?”
她的语气淡漠,二号的耳朵耷拉下来:“宿主您怎么还在问呀呜呜呜……我是,是……是来帮助您的!”
它是了半天终于想到了取信简静的方式,立马兴高采烈地推销着自己:“我是一流的扫描系统噢!不仅能扫描人的身体数据,判断这个人有什么疾患,连物品的状态,是否刚被使用过,被使用到何种程度,我都能分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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