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夜之后，程书楠变了。
“许老师……”
清晨六点，许呓还在睡梦中，就感觉有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手腕处蹭来蹭去。
程书楠此刻正像只大型犬般趴在床边。
“今天要穿的衣服，帮我选一套。”程书楠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手指已经开始玩许呓的头发。
许呓困得睁不开眼，胡乱挥手。
“你随便穿……”
“不行。”程书楠固执地把她摇醒，“你来给我选……之前你说喜欢我穿浅色系……”
许呓艰难地睁开眼，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狐狸眼，突然想到之前确实随口夸了一句她穿米色风衣好看。
没想到这人居然记到现在。
但我说的是好看又不是喜欢……
“那就米色那套。”许呓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下一秒被程书楠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
程书楠把她抱到衣帽间，像展示宝贝似的拉开一整排衣柜。
“搭配什么首饰？项链还是丝巾？”
“鞋子选哪双？要不要戴耳环？”
许呓看着琳琅满目的衣帽间，觉得头疼。
这才早上六点，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给程书楠这种穿垃圾袋都好看的衣架子选衣服……而且她明明自己会搭，还让我搭……
最终，在程书楠的软磨硬泡下，许呓被迫随便选了一套造型……从内搭到外套，精细到饰品。
能选出这一套实在难为许呓了，好在程书楠的审美点她还是懂的。
“许老师果然懂我。”程书楠看上去很高兴。
后来程书楠乖乖换好了衣服，还是不肯离开。
“许老师。”
她突然从背后抱住正在刷牙的许呓，下巴搁在她肩上。
“今天有场吻戏。”
许呓刷牙的手一顿。
“借位的。”程书楠立刻补充，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讨好，“我跟导演说好了，绝对不真亲。”
许呓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人，有点想笑。
高冷矜贵的程老师，穿着价值五位数的定制衬衫，现在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眼巴巴求表扬。
要是她粉丝知道她私下这个样子……许呓想象了一下微博热搜爆掉的场面：
#程书楠人设崩塌#。
然后点开话题就能看见粉丝的嚎叫：
【我的高冷楠呢？这个撒娇精是谁？】
【救命她好像那种怕被主人丢下的大狗狗】
【前面的别走，明明更像等饭吃的小狐狸】
【所以以前的高冷都是装的是吗哈哈哈哈】
【笑死，原来你是这样的程书楠】
“哦。”
许呓强忍着笑意，故意冷淡地应了一声，继续若无其事地刷牙，假装没看到镜子里那人瞬间垮掉的小狗脸。
“你真的不在意？”
“工作而已。”许呓吐掉牙膏沫，“程老师不是最敬业了吗？”
许呓仿佛看见程书楠立刻竖起了耳朵。
她抿了抿唇，突然把许呓转过来面对自己：
“你要是介意，可以改掉这场戏。”
“没必要。”许呓推开她，“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许呓就后悔了。
“对哦……”程书楠松开她，似是不开心了。
她沉默了许久，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浴室。
许呓看着她的背影，开始思考。
最近发生的一切已经超过许呓的承受范围了。
从那个戴着狐狸耳朵的夜晚开始，程书楠的索取就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不知节制。
白天在片场，程书楠会借着对戏的名义，把她拉到无人的角落索吻。
收工回家后，更是变着花样地缠着她，从“帮我选衣服”到“帮我涂身体乳”，理由五花八门，目的却只有一个——肌肤相贴。
程书楠也开始强行入侵她的世界。
原本说好属于她的衣柜格里，已经混进了程书楠的衣服。
她的手机相册里塞满了程书楠的各种照片，吃饭的、看剧本的、坐车的……全是程书楠自己拍的，非要传进她手机。
“这样你就能随时看到我了……想我的时候就看看照片。”
程书楠说这话时，正赖在许呓身上不肯走，得意洋洋。
许呓当时只是无奈，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喘不上气。
这种窒息感在第三天达到顶峰。
那天下午，许呓正和编剧组开会，程书楠突然推门而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径直走到许呓旁边，俯身就是一个亲亲。虽然亲的是脸。
程书楠面不改色：“充电，刚才拍戏耗电太快了。”
当晚，许呓终于爆发了，但她还是维持着基本的体面，没有大喊大叫。
“程书楠，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今天会议室里全是人，你……”
“我怎么了？”程书楠从背后抱住她，声音委屈，“就是想亲你嘛。”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许呓挣脱她的怀抱。
“你是公众人物，要注意影响。而且……而且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最后那句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程书楠盯着她，声音冷了下来。
“睡过的关系？我是你一时兴起的玩物？”
许呓被问得哑口无言。
“许呓，你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
“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又后悔。现在是不是又想着要怎么逃走了？"
被说中心事，许呓猛地抬头。
“看来我说对了。”
“这次准备逃多久？三年？五年？要找哪个我看不到的地方躲起来？”
“我没有……”
“你有。”程书楠逼近一步。“你的眼睛在说……”
“这个人好可怕，快逃。”
许呓下意识后退。
“看，你心虚了。”
许呓解释：“我需要一点空间……”
“我之前给过你空间……”
“你回到雾都第一年不好好吃饭，把自己搞得瘦了二十斤。”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程书楠淡淡地说。
“你回到雾都的每一天，我都知道。”
看来她之前的第六感是没错的，程书楠真的在监视她。
她根本就没有改。
“你派人跟踪我？”许呓的声音都在发抖。
“是又怎样？”程书楠破罐子破摔。“难道等着你再一次不告而别？”
“程书楠，你疯了……”
“我是疯了！从你离开的那天起我就疯了！”程书楠的声音突然放大。
“这几年我每天都在想，你到底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我……”
她的眼眶红了，态度却依然强硬。
“许呓，你可以骂我变态，可以觉得我可怕。”
“但我不会放你离开，不会给你抛弃我的机会……你想都别想……”
许呓不得不承认的是……
即使她不喜欢女孩子，性取向正常，可她确实喜欢程书楠。
不是对朋友的喜欢，是想成为恋人的喜欢。
那些亲密的瞬间，那些温柔的耳语，都让她不由自主沉溺，但对方的爱对她来说过于沉重了。
她有预感自己会因此失去自我。
她更怕的是，如果程书楠有一天厌倦了这场游戏，厌倦了她，到时她要如何收场。
“书楠，”她第一次叫这个称谓，“我们谈谈。”
“谈什么？离开我？”
“谈怎么正常地相处。”
程书楠沉默了片刻，回答：“好，你教我……什么算是正常。”
许呓转过身，对上程书楠那双总是盛满自信的眼睛——此刻她竟看出了无措。
“你需要……和我保持一定距离。”
许呓斟酌着用词。
“我们不用每时每刻都要黏在一起，你也没必要掌握我的所有行踪。”
“可是……”
对方张了张嘴，又闭上，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可是什么？”
“除了这些我还能做什么？”
“我只会这样。跟踪你是想知道你安不安全过得好不好，黏着你是怕一转身你就不见了……”
“我不知道怎么确认你还在这里。除非摸得到，看得到，否则我总觉得你会消失。”
许呓看着她的眼睛，这才意识到……程书楠不是不想正常，她是根本不会。
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太久的鸟，即使有一天笼门大开，它也不知道该如何飞翔。
许呓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程书楠忽然说：“我们分房睡吧？我也可以答应你……不会这么黏人……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许呓下意识问。
“每天晚上，你要来我房间陪我一个小时……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陪着我。”
要求听起来简单，但其实答应还是不答应，后果都不会很好。
这是程书楠的“以退为进之法”。
这只大狐狸有的是办法折腾人，今天能开口要到一个小时的陪伴，明天就敢得寸进尺要两个钟头。
许呓瞥了眼程书楠，仿佛看见对方脸上写着“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
但要是真拒绝了，今晚大概是没法安生了。
以程书楠的性子，绝对能干出半夜撬锁、装病卖惨之类的事，到时候被折腾的还是我。
“好。”许呓答应下来。
程书楠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她凑近许呓，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这是今天的晚安吻。”她说。
“明天见。”
-
第一天晚上，她准时敲开程书楠的房门，对方正坐在床上看剧本。
“来了？坐吧。”
程书楠没有抬头。
许呓在沙发椅上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呓甚至都在想：
程书楠难道真的转性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越界，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结果程书楠突然开口：
"许老师，这段戏我不太理解。"
许呓抬头，程书楠就已经凑到她面前。
“这里，”程书楠指着一段台词，“女主角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吻男主角？”
许呓看了一眼。
“因为这个时候，女主角已经意识到自己爱上对方了。”
“爱就要吻吗？”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拥抱。”
“为什么？”许呓下意识追问。
“因为吻太具有侵略性了。”
“而拥抱，是把自己最脆弱的部分交给对方。”
她说着，突然张开手臂。许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许呓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而今晚，程书楠真的只是抱着她，什么也没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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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笼中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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