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阳光照的人舒适。
沈怀瑾把醒好的双色面团擀至薄薄一层,梅红色面皮和粉色面皮好看。
磨具压下,一朵活灵活现的梅花映入眼帘。
估摸着量和时间,沈怀瑾掀锅盖,下入梅花面皮儿。
双色面皮儿下水的瞬间犹如鱼儿进了湖,灵活惬意的畅游,不过片刻,一朵朵鼓鼓囊囊的梅花飘在水面。
烫熟了。
待雪盏端来鸡汤,沈怀瑾捞出梅花面皮儿。
撒上方才摘的新鲜梅花点缀。
一碗梅花汤饼便好了。
“你尝尝。”她递给雪盏一碗。
“姐儿先吃。”雪盏没应,“哪里有主子还没吃,下人先动筷的。”她嗔了声。
“好好好。”晓得雪盏性子,沈怀瑾夹起梅花面皮儿咬了一口,面皮儿滑嫩易咬,带着股冷冽的梅花清香,不过……一块儿吃入腹中,她道:“你过会儿再吃。”
这会儿的面皮儿只有梅花香,没有鸡汤和菌子的鲜。
“奴先放一旁。”
“庄嬷嬷起了吗?”
不忘今儿做梅花汤饼的目的,沈怀瑾问。
庄嬷嬷是祖父特意为她选秀寻的嬷嬷,两个月前才从宫中出来,念着再过一旬就要入宫学规矩,她想从庄嬷嬷这儿多了解一些宫中事宜。
“姐儿放心,我让人守着呢,保准庄嬷嬷一醒,咱们就能得到消息。”
“好,中午的杏酪怎么样了?”
“我去看看。”雪盏去了院里,没一会儿她提着木桶进屋,“应该是好了。”
午睡前,沈怀瑾怕时间太短,杏酪无法凝固,令雪盏放在了木桶里,悬挂在井中,井中寒冷,便于杏酪凝固。
“府中还有桂花或蜜豆吗?”
杏酪配桂花、蜜豆更有滋味,若是夏日还能加些瓜果。
只是这气候虽是春天却还有些冷,一下吃太多寒性的,于身体无益。
“姐儿做时我让人煮了蜜豆,姐儿瞧……”雪盏细心,她掀起瓦罐盖,浓浓的蜜豆味儿萦绕在空中,甜滋滋的,“不过桂花,得去外面买了,我这就唤人去。”
“有劳雪盏姐姐了。”
沈怀瑾笑,这也是她喜欢雪盏伺候的原因,她忘了什么对方总能补上,不会像一些人,需她吩咐才去做。
雪盏总会多想一些,多做一步。
“姐儿又打趣我。”雪盏哼了声,迈着步子离开小院。
未正,庄嬷嬷屋里传来消息,沈怀瑾忙下梅花面皮儿,待庄嬷嬷到了,汤饼也煮好了,她端着梅花汤饼、杏酪、煎茶至内厅。
瞧见她端着东西来,庄嬷嬷立时走到她身侧。
“诶哟,这些粗活儿,姐儿让下人来便是,怎亲自做这种活计?”庄嬷嬷要接过,沈怀瑾给雪盏使了个眼色,让雪盏拥着庄嬷嬷坐下。
“嬷嬷是和我见外不成?”
沈怀瑾不喜道:“几位姐姐也是,见嬷嬷站着也不说劝嬷嬷坐下,嬷嬷是来这儿教导我的,便是我师父,是我素日里惯坏了几位姐姐们。”
几人忙讨饶。
“是我要站着,瑾姐儿不必责怪她们。”
即便知沈怀瑾这般有做戏的成分在,庄嬷嬷心底还是涌现抹暖。
说的再好听,她们也不过是奴。
沈怀瑾愿意这般礼待她,她承沈怀瑾的情。
“我听祖父讲,嬷嬷爱茶,嬷嬷尝尝我今儿煎的如何?”沈怀瑾把吃食放在桌上。
庄嬷嬷拈起茶盖,青瓷茶盅中,沫饽凝而未散,白得蓬松温润,沫底缀着星点茶末,沫饽之下,茶汤澄澈如溪水,青碧中又沁着极淡的鹅黄。
端从沫饽、汤色来看,煎茶的手艺是上好的。
沫饽久久才散去,她端起茶盅,一缕焦香钻入鼻腔,轻啜一口,舌面迎来清苦锐意。
“瑾姐儿煎的极好。”庄嬷嬷夸赞。
以茶看人,沈家这位姐儿入了宫,定会有一番际遇,或真能再现沈家当年风光,“这是今年的新茶?”
“嬷嬷厉害。”
喝了茶,沈怀瑾又让庄嬷嬷尝她做的梅花汤饼和杏酪。
-
“府中近日开销怎这般大?”
王氏啜了口茶,微微蹙眉。
她身后,许嬷嬷正帮她揉着太阳穴,“娘子勿要太伤神。”
“我如何不伤神。”
王氏叹息,“瑾姐儿年岁都这般大了,郎君还如二三十般,又养了一位歌舞婢。”她恨恨,“你说说从我嫁进来到现在,府中多少女子了?”她笑的苦涩。
“一位接着一位,私库的银子是有数的,田产地契也是有数的,纵我经营得再好也赶不上他败家的速度。”
“瑾姐儿今年也十四了。”说起这事儿,王氏愁,“她的嫁妆还差好些。”
“离姐儿出嫁还有好些时日呢。”
许嬷嬷宽慰。
不想,她这话让王氏愈发伤怀,“比她嫁妆还让人心忧的就是她的婚事。”
闻声,许嬷嬷沉默,小心揉着王氏穴位。
“与她同龄的小女娘,早早便订了亲事,只待成婚……怪我。”
“这哪里能怪娘子。”许嬷嬷无奈,“是那伯爵府不要脸,捧高踩低,咱们家姐儿哪里比那崔家姐儿差了?”
“依我看,李家哥儿便不是良人,姐儿和他的亲事吹了,是好事儿。”
“可瑾姐儿今年十四了。”王氏擦了擦眼角的泪,“好的哥儿早订了亲事,剩下的是些什么货色?我这辈子便罢了,难不成让瑾姐儿再走我的老路?”
“娘子……”
许嬷嬷才要安慰,外面丫鬟报,孟姨娘求见。
“她来做什么?”王氏不耐,“嬷嬷,帮我推了。”
“喏。”
湘妃竹帘被人掀开,“夫人。”孟姨娘笑着进来,“你们这些下人还拦着我,满府上下谁不知夫人最是宽宏大量,怎会怪我闯入?”
“我是有正经事儿来找夫人。”
孟姨娘瞪了眼方才阻拦她的下人,回首看王氏时,言笑晏晏,“婢妾是来祝贺夫人的。”
“大姑娘参加选秀是好事儿,夫人怎藏着掖着?若不是今儿听旁人提起,我还不知道咱们姐儿都过复选马上就要入宫了呢。”
“你说什么?”
王氏站起。
与王氏一并站起的还有另一处的沈怀瑾。
“姐儿瞧我。”
庄嬷嬷站在她不远处,与她示范,同时道:“宫中规矩森严,这站、坐、行是最基础的。”
“先前已教了姐儿这站和坐的要领,姐儿空闲时再练练便可,现在咱们练一练这行,姐儿瞧好了。”
为了便于沈怀瑾看,庄嬷嬷提了提衣裳露出脚踝和系在脚踝的铃铛。
款款迈步向前,脚踝间的铃铛,响铃均匀,“姐儿注意看我脚下。”
沈怀瑾看得认真。
嬷嬷抬步落步,步子轻缓无声不说,每一步距离都仿佛测量好的,不存在一步迈的大,一步迈的小,其中细小的微差可忽略不计。
“石桌上有铃铛,雪盏帮姐儿绑上。”
“喏。”
“姐儿一会儿先试着走几步,找找感觉。”庄嬷嬷已经回身,朝沈怀瑾的方向走来。
沈怀瑾视线还落在庄嬷嬷脚上。
抬时脚尖轻轻抬起,落时脚跟先落随后是脚掌,步子抬起距地面不过一寸,疾走时快的也是步子频率而非大小。
雪盏绑好铃铛后,沈怀瑾默念,有意控制步伐。
十岁前她跟随祖父在边疆,近些年才随祖父迁升至都城,虽在都城没有边疆方便,却也未曾落下练武。
或许与此有关,沈怀瑾很快找到感觉。
“姐儿先前是学过吗?”庄嬷嬷惊讶,站、坐好学,但这走,她鲜少见到这么快掌握其中技巧的。
沈怀瑾摇头,正要解释。
“瑾姐儿。”王氏步履匆匆,来到沈怀瑾面前才稳下,看到沈怀瑾身旁的庄嬷嬷,她道:“嬷嬷……,我找瑾姐儿有些事,不知会不会耽误嬷嬷教导?”
王氏握住沈怀瑾手。
“想来夫人是有要紧的事儿,瑾姐儿学的快,这会儿无事。”庄嬷嬷笑。
“打扰嬷嬷了,家里厨房做了几道点心,我让下人送来,嬷嬷尝一尝?”话落,不等庄嬷嬷拒绝,王氏吩咐丫鬟去取。
“老身谢过沈夫人。”
自家娘亲眸底的慌乱,沈怀瑾看得真切,她心里叹。
了然对方寻她所为何事。
想来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了她参加选秀。
如她所料,带着她走到院里的游廊,屏退身边人后,王氏道:“你参加选秀了?”
“嗯。”沈怀瑾没再瞒着,到了这步,爹娘已无法阻止她参加选秀,怕王氏气出好歹,沈怀瑾搀扶着王氏要坐下。
她手才触及对方,下一秒便被甩开。
“这么大的事儿你都瞒着我?”王氏怒,“你可知宫中是什么地方?”
“我晓得,娘~”
沈怀瑾撒娇,她双手握王氏,不给对方再甩开她的机会,“我早些年便想去宫中看一看,这下正好得了机会,便想着试一试,谁成想初选复选都过了。”
“……依你祖父的官职,人家会不给你过吗?”
王氏瞪着沈怀瑾,片刻后她又无奈道:“为何非要参加选秀?去年你提起时,我和你爹便……谁在背后帮你?”意识到什么,王氏停下,“你爹?”
她又否认道:“若是你爹做的这事儿,他憋不了这么久,你祖父在背后帮你的?为何!”
“怎?他们沈家害了我还不算,还要把你推进火坑?”
见自家娘直接要朝着祖父院里去,沈怀瑾忙拦下,“娘,是我求了好久,祖父才帮我的,不是祖父要我入宫。”
沈怀瑾抱住王氏,沉默半响后她道:“娘觉得,我现在的处境,不入宫还能怎么办?”
祖父已经到了致仕的年龄。
亲爹官位不显。
自己又遭青梅竹马退婚。
且对方退婚不久,便又与他人订亲,如今都城提起她沈怀瑾,哪个不是面带嘲讽?
“除了入宫,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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