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
随春生一手将其托起，轻轻吻之。
“师尊，饶恕徒儿大不敬罢……”
一片雪白之上，在汤泉的雾气之下，山峦平地而起。
少年哑声，恨不得咬断眼前洁白的脖颈。
“师尊……”
……
不知几回。
随春生将师尊抱了起来，安置在床榻之上。
直到他眼眶之中闪过一道最后的光芒，他眼前黑暗，再也看不见眼前之人。
他忍着疼痛，蜷缩在师尊的身侧，昏了过去。
等到第二日天亮，月上兰推开了小院的门。
这汤泉旁散落的衣衫，磐石之上的痕迹，甚至门前、石阶都可看出发生了什么。
月上兰不由地暗骂一具：“这画芷怎么每次都这么畜生，这是一二三四五六……七？？？？”
“真他娘不是人啊！”
他愤愤然，险些就要气得将手中的玄风眼睛丢入那混乱的汤泉之中，但还是忍住了。
月上兰快步走进房中，得赶快趁着檀追还未醒来，给这画芷换了眼睛，将人带走。
不然若是让白鹿仙君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他俩，就可以一起死了。
可是当他风风火火地进门时，险些惊叫出声。
小春生！
月上兰眼睛都要瞪出来滚两圈了，他不可思议，觉得一定是自己进门的方式不对。
可是等到他出去了又进来，看见的景象并没有发生一点变化。
月上兰：“完啦。”
他连忙走上前，查看两人，他发现少年的眼睛已经失明，但白鹿仙君的旧疾却已经全然痊愈。
月上兰醍醐灌顶：“第一次那个畜生也是你！”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
月上兰将随春生带回了昆仑虚，并给他换上了玄风的眼睛。
直到随春生睁开眼睛，他都如坐针毡地在一旁守着。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有些模糊，眼睛有些刺痛。
注意到他醒了，月上兰连忙走上前去，递给他一碗汤药。
“快喝了，喝了眼睛就不疼了。”
随春生听出了声音，摸索着喝下了汤药。
就算眼下看不真切，他也知道月上兰的神情该是如何。
月上兰的声音带着挣扎，他十分恼怒：“怎么是你啊，怎么能是你啊！”
随春生：“这件事，不该是我吗。”
“若是让你师尊知道了，我们都不用活了！要用自己爱徒的眼睛去换，你知道他肯定会活活手撕了我！！！”
“而且，你们，你们……”
月上兰的声音带着痛苦，他似乎已经想到自己的死相。
随春生的声音还有些闷：“就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是我对师尊起了心思。”
月上兰立马道：“这话说不得！”
“你记住，这件事情不能让你师尊知道，不然我会死，你也会被赶出去的！这件事情若是让别人知道，你师尊以后就不用出门了！这些仙人的嘴比市井妇人还要下作！”
“这可是背道人伦，罔顾纲常的事情！大逆不道啊！”
随春生没说话，他侧过脸去，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不知是眼睛太疼了，还是心口太疼了。
直到少年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黑气从他的体内大肆窜了出来。
月上兰大叫不好：“你！小春生！你这是！”
他连忙将人搀扶起来，慌忙将人带去了天药宗。
等到天药宗的舟游长老看见浑身发烫，黑气肆意的小仙君的时候，仿佛天都塌了。
他一脸惊愕，大叫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啊！！！——”
“之前还好好的，一夜过去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必须给我说清楚，这孩子怎么会跟你在一起，这一夜究竟出了什么事！”
月上兰憋了好久都不肯说。
舟游长老根本无从下手：“你不说清楚！我没法下结论！”
他给芙蓉小仙君灌下去好几碗汤药，施针并济，这才逐渐让那少年身上的黑气安稳下来。
这一看，那少年身上的贴身小甲已经被黑气撕碎了，显然没了用处。
舟游长老大骇：“你要是不说，我就要去方寸山请白鹿仙君了！”
月上兰立马道：“孩子想念他师尊，所以昨夜偷偷跑了回去，正巧赶上他师尊生病，贴身守了一夜。”
一旁的章玉惊讶：“贴身？”
月上兰绞尽脑汁：“他师尊的旧疾发作，体寒如冰，这孩子也是心急如焚，所以犯下大不敬，若是让白鹿仙君知道，怕是要狠狠打他！”
章玉垂眸：“师尊，可能是因为与白鹿仙君有过亲密接触，所以修罗心魔异动。”
舟游长老愣了一下。
章玉继续道：“上一次修罗心魔异动，还是因为白鹿仙君来给小仙君过生辰，当时只是抱了一下，就有所松动，这次贴身取暖，怕是……”
舟游恍然大悟“这白鹿仙君当年跟修罗尊主大战七天七夜，最后虽然胜了，但也受了那尊主临死一掌，体内被打入了修罗之力，所以旧疾常年不愈。看来有什么东西始终留在神君体内，这东西恰好可以驱动小仙君体内的修罗心魔！”
章玉点了点头：“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到了天药宗两月，这修罗心魔都已经完全平静，几乎没有波澜，但是上一次白鹿仙君来了天药宗之后，小仙君就跟着发病了，包括这一次，来得如此汹涌。”
月上兰这才回过味来，能不汹涌嘛！
“那这可怎么办！你们可要想办法啊！”
舟游长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叹道：“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小仙君离开白鹿仙君，越远越好啊……”
“我先施下隔绝屏障，用熏药安抚，看看有没有成效。”
月上兰连忙作揖：“多谢舟游长老，麻烦了！”
废了许久功夫，芙蓉小仙君体内的东西终于趋于平静了。
众人松了口气，从房间退了出来。
章玉开口道：“看来真是这样。”
“等到神君缓过神来，我们最好看看他体内的东西，再做进一步打算。”
舟游长老点了点头：“好。”
月上兰确认随春生并无大碍之后，就风风火火地回了方寸山。
白鹿仙君此时还未醒来，但神魂已经稳定。
月上兰抬眸，看向远处的紫薇峰。
等到他踏进紫薇峰的时候，就瞧见那画芷仙人正慢条斯理地研磨手边的矿石，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只是微微抬了抬眼。
月上兰猛然抽出腰间的笛子，笛子在这一刻缓缓化作一把利刃，抵在那人的脖颈上。
平日里随和的月上仙人，此时沉着脸，声音也随之冷了下来：“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不然今日这里就要见血。”
画芷轻笑：“这是一个意外。”
“当夜不知道为什么芙蓉小仙君会出现，我根本没有机会，而且那时候下了药的玉露汤，小仙君也喝了不少。”
“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数。”
月上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还在暗自咬牙。
画芷那双紫眸微微弯了弯，“月上仙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是没有办法。”
月上兰瞪着他：“我不会信你，这是你的手笔。你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用自己的眼睛，你这个狡诈的东西。”
“你竟然敢把主意打在芙蓉身上，若是让白鹿仙君知道，定会亲自将你的头骨碾碎！”
画芷面不改色，看起来并未恐惧之色，他料定这件事不会传到白鹿仙君的耳朵里。
“仙人说笑了，这件事，你我都不敢说的，不是吗？”
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大不了你就去说，我们一起死，还能互相垫背。
月上兰咬牙：“无耻小人。”
画芷：“谬赞。”
月上兰后槽牙咬得作响，最后还真拿眼前这货没办法，冷声道：“我给你的母亲治病，只是因为我不想让这件事情那个败露，但你这种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画芷莞尔：“那我就多谢仙人了。”
说罢，还不忘作揖。
月上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挥袖收回自己的笛子，他怕自己突然忍不住将眼前这厮一剑刺死！
……
在水居。
白鹿仙君缓缓睁开眼睛，随着他几瞬眨眼，眼前一片清明。
甚至比以前用通明神诀的时候还要看得清楚。
檀追一时之间有些诧异，自己已经万年没有看得这般真切了。
等到他缓缓坐起身来，方才忽略的酸痛瞬间席卷，尤其是他的关节，几乎没有知觉。
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流了下来，璞玉外泄。
他的脸立马就白了，这厮竟然没有给他……这么过了一夜，真是该死。
他立马气得咬紧了牙根，他突然想要手撕一些东西。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听脚步，是月上兰。
檀追用法术将该死的东西清理了，随手捞了一件衣服。
月上兰敲了敲门，得到回应之后走了进来。
“阿追，你醒了。小木头做了早食，我带了一份过来。”月上兰将饭菜落在桌案上，去打量白鹿仙君的神色。
白鹿仙君闻到饭菜香气，心中怨气消散了一些。
正准备下床，双腿发软险些栽倒不说，有东西顺着他的腿向下淌。
月上兰眼看着白鹿仙君脸色黑了下来，那双重新恢复光彩的澈蓝色眸子，活像是要吃人。
月上兰连忙上去搀扶他，“阿追，你没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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