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是相似的，麻烦则五光十色各有不同。
夜幽不惊讶羽毛忽然展现的态度，倒不如说，这个变成人形的诡物居然一丝不苟、不夹带私货地继续治愈工作才更让人类方惊讶。
杨天河的那几句话不仅解释了洛雨、洛云异能觉醒的原因，也变相说明了羽毛的来源。
祂是生灵教的实验体。
研究院早就思考过祂的各种反应，惊讶更多是没想到治愈系实验体居然有这么强的攻击性，也没想到兄妹俩异能刚刚觉醒就开始上岗了。
撤离部分人员后，研究院很快启动预案替代兄妹俩的言灵。
夜幽和杨天河他们站在束缚区外看着褪去人形变成一团杂乱的“羽毛”。
而祂拒绝对话，只是睁着眼珠子盯着不远处的兄妹。
这注视并不凶恶，更多的是偏执和古怪的包容。
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
夜幽看向杨天河，后者啧了一声，直接让洛雨洛云离开。
见兄妹俩要走，祂才终于愿意对上夜幽的视线了，语气哀婉恳求，“……主人……融合……”
夜幽心如止水，反正自己早就被八卦完了，他只是不想烦心面对。
“理由。”他简短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似乎刺激到了什么，羽毛的表情和语言表述功能忽然失了灵，像个精神病一样颠三倒四念叨“救救他们”、“杀人”之类的内容。
杨天河带着的小组交头接耳几句，认为可能是当初祂身上的融合实验太惨无人道了，受到了那些记忆和情感的影响——毕竟当初面对梦之母扩张的间隙之界，他们也是利用这个原理。
夜幽终于支棱起来思考一下前后关联。
羽毛是生灵教的实验体，明面上一直存放在管理局，作为本世界诡物，祂会叫自己主人的原因在排除自家角色后，唯一可能就是生灵教。
生灵教对待兄妹做出了行动，对羽毛却忽视不管，总不可能是宿禾那谜语人爱心大爆发吧?
“说谎。”夜幽语气平淡如随口打招呼，但现场一下子噤声了，羽毛颠三倒四的话语也停止了。
伊凡德还是非常活泼地主动请缨，“祂叫羽毛?那自然是选我了！”
队内频道居然没有互怼几句，夜幽欣慰。
可爱的小鸟玩偶扑腾几下被放进束缚区。
玩偶和诡怪的差别相当鲜明，但这并不妨碍小鸟只是挥动短翅，羽毛像一块压缩饼干似的被压缩折叠，肉眼未曾见到火焰，但在场的人很快闻到了纤维烧焦的味道。
羽毛像一只被褪毛的鸡，祂哀婉的语调终于碎裂，发出了清脆瘆人的癫狂笑声，挣脱折叠重新化为人形，羽毛疯长！
夜幽在祂身上看见了与梦之母相似的真切幻影。
杨天河立刻意识到状况马上要超出预期，立刻朝夜幽示意，顺便贴心地带着其余所有人离开，方便不愿透露异能具体状况的某位人士发挥。
夜幽:……倒也不必这么有信心。对了，洛雨、洛云留下，小孩身上有契约也不差知道这么点了，正好验证一些问题。
吐槽归吐槽，其他人一走，洛雨洛雨就重新看到了昨晚的堕天使伊凡德。
祂的战斗风格之狂野和外表气质形成了反差，不出几息，爆发的羽毛就只剩下大半个头颅了，头颅中并非人体结构，而是一开始看到的那颗流光溢彩的玻璃球，地面上则全是污浊腥气的血痕。
洛雨、洛云面不改色，只是心生疑惑，诡异也会有人的血吗？如果不是本身能力和血有关，哪来的血?
夜幽安慰了几下寻求夸奖的堕天使，看向兄妹，还没张嘴。
洛雨和洛云就一并点头，蹲下去接触羽毛的头颅。
夜幽:?我是这个意思吗？你们接触的真么快真不会有事吗?
事实证明主角光环果然不是盖的，在夜幽吐槽的那几秒，兄妹俩不仅没事，甚至肉眼判断似乎是把“羽毛”吸收了。
洛云脸上露出微妙的古怪的表情，她看了一眼哥哥，发现洛雨似乎并没有接收到一些破碎的片段。
要说吗？她微微瞟了一眼夜幽和那些“玩偶”，心思一转，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等羽毛的事情处理完，现在并不适合说出的时机。
*
不久，W市的烂摊子终于有了推进。
无论是梦之母、唐山背叛、第九区善后工作、生灵教的实验体诸多问题在管理局的加班加点下都有了相对清晰完整的报告。
原第九局局长唐山并非生灵教人员，他大概率属于第三方势力，除了管理局外一直在试图窃取生灵教研究的部分成果，所以对生灵教明打暗放；至于第九区沦陷，在动用一些特殊手段后发现事件相当戏剧化——生灵教不知道研究出了什么突然发疯，唐山误判动向后直接引爆后手导致一切发生；另外生灵教多年前有人见过梦之母，羽毛、洛雨、洛云身上的研究成果均祂有关联；W市梦之母扩张只是提供了时机，扩张确认非人为。
很清晰，就是写报告的人挺会避重就轻的，郑芬合上总结，点了点笔。
管理局和研究院几乎没提王夜幽，都是一笔带过，没说这位和生灵教极其古怪的关联，他的能力对生灵教甚至梦之母的杀伤力和影响力，还有那些让人恐惧、半真半假的猜不透的推测。
不过算了，想太多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毕竟强大真的可以当真理……而目前这位看着对管理局秩序相当适应，看不出行为的目的性和敌对性，还经常性去看兄妹俩繁重的学习，某种意义上和他冷漠的气质怪反差的。
夜幽当然不是没事围观小孩子受苦，他纯粹是守株待兔心理，看看能不能触发一下剩下的任务。
只是没想到兄妹俩的任务和系统都一动不动，倒是自家角色们越来越熟之后经常离开玩耍，当然，夜幽并未有限制阻止的意思，况且祂们还挺和谐地轮换出门（?），就是夜幽总有一种微妙的直觉。
兄妹俩的任务没动，钱玉玉的任务倒动了。
郑芬带着钱赫赫找上门来，她记得夜幽当时问她钱玉玉是谁，想来是有意向的。
果不其然，一问这位就答应了，还询问了人员安排。
任务算上夜幽一共五个人，钱赫赫、陈尘，剩下两个是不认识的异能者，主要目的是探查下唐山背后的第三方势力，所以派出的人并不多。
“洛雨、洛云可以去吗？”夜幽顺口问道，出门逛两圈说不定那个收集枝桠的进度就动了。
郑芬卡了一下，呃，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怀疑这下又要多不少是非……过渡区并不是没孩子，但孩子在里面极端又显眼，更别提兄妹俩的特殊性……
“可以的。我申请一下就行。”
*
此次探查任务预计一共十五天，其中路况路程预计三天，人员共七人，五名成年人，两名小孩。
除了王夜幽以及两名小孩因为各种原因没做伪装外，其他四人都由于原有身份改了脸。
夜幽还是第一次看到城市之外的状况。
不像间隙之界附近那么阴暗，也不像沦陷区那么惨烈，只是模糊的灰败。
周围其实可以零零散散看得见民居或者类似坞堡的建筑，不过现在已经不缺乏常识的夜幽知道这些建筑其实几乎不会有活人，因为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落单的情况下对诡异和污染的抵抗力太弱，尤其这一片距离梦之母都太近，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合并到城市或者集群以求平稳，根据城市周边进行生产生活的存续。
大同小异的景色看久了赶路就挺无聊的，直到他们进入过渡区的后半程。
形形色色的改装交通工具和结伴异能者，怪异和丰富程度让人大开眼界。
可惜没触发任务，夜幽遗憾的收回视线，在临时驻地他们占的这块位置平静且淡然地玩起了终端。
大部分同行者对夜幽他们这一行人都十分忌惮，因为他们里面有两个没到觉醒年龄的孩子以及身上带着反差萌萌玩偶的冷漠夜幽，一般人不会想要做那个打探的出头鸟。
所以还有不一般人。
满身江湖习气的高壮青年粗声粗气，“喂！换个位置，让开！”
钱赫赫带笑站了起来，真等玩终端的那位有反应了，他有点担心现场存活率和潜伏（重音）任务。
“大哥，临时驻地不就是个先来后到？”他好声好气，手上却绕出一枚圆形硬币，朝高壮青年身后的队友一扔。
戴着眼镜看似文静的高挑女性接住了，抬眼看钱赫赫，“外延?”，却并没有阻止那位壮汉。
好吧，终究还得费点劲，钱赫赫无语，转头就看见驻地里其他人和自家队友都在看热闹，前者好歹隐晦，自家则是光明正大，甚至更熟的陈尘还朝自己比了个加油。
钱赫赫:……我谢谢副队的珍贵同事情。
当然，钱赫赫最终还是靠谱的，他没露出经过管理局系统性训练的痕迹，还飞快解决了位置“矛盾”。
那位女性倒是果断让高壮青年赔礼道歉，顺带随口询问他们一行人去过渡区干什么?
毕竟如果有这种身手，带着孩子不如去正规管理的W市。
钱赫赫编起来天马行空的，“嗨，就是有些底子不方便去W市，所以才来过渡区凑合嘛，我二舅不想被管控。”被叫做二舅但没法反驳的同事林森心里给他记了一笔。
有不好的底子?自称姓赵的女性也没说信不信，就是忍不住又扫了一眼视其他人于无物的夜幽，感觉这一队里，怎么好像这个少年才是上风的……不过她没痴呆到让六沈继续找茬，乖乖退开了。
或许是看钱赫赫和赵女士协商了，想试探的不一般人里居然接着冒出个二般的。
看着打扮相当招摇的一队男男女女围了上来，一开口就老炮灰了，也不知道是被谁撺掇的。
难道我们选的这个位置是boss刷新点吗?一心二用听完全程的夜幽在心里吐槽，面上却只是微微侧脸瞟了一眼这些人。
还是不要污染驻地了。他制止了家里的角色们。
一旁的洛雨、洛云低声说了些什么。
二般的人还没有-出口成脏就已经被钱赫赫他们迅速处理了。
关注这里的人顿时心里想法各异，这两个孩子是异能者?还是那个少年是？动手太快根本判断不了！
不等他们进一步试探，过渡区就到了。
过渡区是管理局那边的叫法，实际上这里叫桃镇，核心原本是个乡镇，有了战斗能力强的高级异能者坐镇后慢慢形成过渡区。
这些地方基本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供给依赖异能，所以关卡并不严格，只是简单询问两句异能登记后就放行了。
一进桃镇，夜幽就感受到了差别，像W市这种正规管理大致维持着灾前的秩序，公共机构一应俱全，保证普通人权益，但这里像个大型化的灰色市场，混乱且秩序相对野蛮。
“卖的大多是品级不高的诡物，用不着细看。”钱赫赫悄声和洛雨、洛云解释。
兄妹俩看了两眼，心说钱叔叔倒也不用这么谨慎，他们看出来有些东西来源恐怕比较残忍。
“不许叫叔叔。”钱赫赫认真道，这方面意外会读两个孩子的心。
真一无所知的夜幽则听着队内频道的解说点评，感受到了淘古董开盲盒的快乐——他虽然对诡物完全就是普通人水准，但自家角色们出去溜达多了对这些分类品级居然相当清楚。
果然图鉴党的快乐就在于此吗？要不是怕过于显眼神经，夜幽有点想感动地托起玩偶，不愧是我的猫猫狗狗鸟鸟鱼鱼们！
不过就算他不做这个动作，其实也够显眼的。
除开外貌因素外，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孩子，身上带着反差感的玩偶，虽然表情冷淡，但是游刃有余的感觉像是在逛街郊游，简直是在头上顶了个感叹号标牌表明他有问题。
要不是夜幽没表现出任何接触的意向，估计早就有人行动了。
陈尘他们是来找唐山和生灵教的线索的，因此进入桃镇前就分开两拨了，钱赫赫带着夜幽他们去找钱玉玉，反正其他的半路队友分开也不稀奇。
钱赫赫拐弯抹角找了半天，最后得到的消息居然是钱玉玉目前不在桃镇?！
怎么可能?他虽然和这个远房的不能再远房的姑姑不熟，但钱玉玉是自然系-植物系异能者，适应的植物攻击不强，主要属于后勤生产的，离开四五天，恐怕是出事了。
钱赫赫和陈尘他们换了下消息，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四五天前，疑似和生灵教人士一起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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