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霄没有丝毫窘态,从容的回答:“臣刚刚没有在看公主。”
他这么说,慕容熙面有不悦,没等她开口,又听到他说:“臣看的是素月仙娥。”
“哦?仙娥?你怎么知道仙娥长什么样子啊?”
白逸霄神色恭敬,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臣游历四方,遇到许多神仙梦境,有一天夜里,臣独自一人凌波于江上,那晚月光正好,洒在江面上,就像撒了一层白霜,四野静谧,连野兽都没有乱鸣,忽有一阵微风吹来,恍惚中有一位仙子御风而来,那仙女冰清玉洁,高贵优雅,那面容与公主相似,所以臣刚才失神,唐突了殿下。”
慕容熙黛眉轻轻一挑,语气和先前那般单纯,一点儿心机也没有的说:“原来你夸我是仙女呢!”
又转身冲着翎帝说:“父皇,我觉得他好会说话,怪不得神仙爱找他。”
此话一出,底下有几个离得远的都低低笑起来,离得近的有几个也在憋笑。
要不说是最宠爱的女儿,翎帝的笑容都多了几分宽容与宠溺,问:“你看过麒麟了?”
“看过了,父皇。”慕容熙眼睛一眨,兴冲冲说道:“它是天降的瑞兽啊,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女儿觉得很喜欢,不如把它赐给我?我那儿有个金子做的食槽,正好配给它。”
话音一落,慕容琮立马说道:“六妹,这是瑞兽,不是小儿玩物,怎么能随意拿来养呢?你若是想要只宠物,前些日子我刚得了只绿色的孔雀,也是珍惜之物,送给六妹妹。”
慕容熙不悦的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绿孔雀我也要的,但是这瑞兽我也想养。”
万华公主的任性不是一天两天了,翎帝眉头微微一皱,轻声呵斥了一句:“熙儿。”
慕容熙撅着嘴不高兴了,说道:“父皇,我就是想养嘛!”
此时三皇子慕容弘出来打圆场,他比太子小三岁,身体健朗,总是一副和煦模样,说道:“五弟那只绿孔雀,我也见过,不仅珍贵,还十分美丽,六妹妹若是还觉得不够,我添上一块孔雀蓝的宝石,若是做成首饰,也是极漂亮的。”
慕容熙喜爱珠宝已经不是秘密,此话正取悦了慕容熙,她笑吟吟的说道:“好啊,我正缺这样的宝石呢,三哥可真好!”
明明五皇子也拿出东西来了,偏偏只答了三皇子,慕容琮不高兴了,觉得自己也是送了东西的,怎么连提也没提,这就显得全部功劳都是慕容弘的一样,当即就问道:“那我呢?”
慕容熙也笑着冲他说:“五哥也好!”
翎帝脸色也缓和,点了点头,看着两个儿子流露出满意之色。
孰不知,宴散之后,那麒麟瑞兽就直接送到了东宫的万华殿,表面上说没有赐给她,实际上还是落入了慕容熙的手中,拿着她金子做的小金槽饲养。
除此之外,她还得了一只绿孔雀和一块蓝宝石。
慕容熙白皙的手里拿着一枝鲜嫩的绿枝正喂着瑞兽,瑞兽性情温和,弯下长长的脖子,嘴巴一嚼一嚼,甚是憨态可爱。
喂完之后,她拍了拍手上的草屑,侍女芳芹递上一块温水浸过的帕子,慕容熙擦过之后,走向旁边的石亭。
她坐在秀凳上,单手支着下巴,问道:“你就是在宴上夸我的那个人,名字叫白逸霄?”
“正是在下。”
“你的言辞中夸我如月上仙女,冰清玉洁,是,素美。”她把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可是人人都觉得本宫的容颜是美艳,甚至有些妖异,你又是作何解释?”
“殿下容貌绝世无双,人人夸耀殿下艳若芙蓉,但是臣下觉得公主的神色高贵清傲,若幽兰芳草,难以探寻其神秘,同时也不与群芳争艳,所以臣下妄称殿下是素美。”
“你倒是会说话。不过。”她语气一顿,忽然又神色渐寒,说:“你看本宫的脸看的可真够清楚的。”
“臣下是君子,坦坦荡荡的看了,也坦坦荡荡的认了。”
白逸霄跪在冰冷的石阶上有一阵子了,那冰冷的寒气一丝丝的进入体内,他的身体渐渐发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万华摇了摇扇子,朱唇一启,说:“按理说,你这样的,本宫是要挖你眼珠子的。”可话儿一转,又说道:“可是今天本宫心情好,放你一马。”
“谢公主殿下高抬贵手。”白逸霄深深叩首。
万华公主轻笑一声儿,摇着金丝边儿的宫扇,不再多看他一眼,回宫去了。
慕容熙走后,白逸霄的神色也逐渐冷下来,他撑着石板,揉着发麻的腿站起来,一边往宫外走,一边快速思索一些事情。
回到白府时,天已经黑了,刚进门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御史中丞来了,白逸霄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说得是许知涵。
这几年许知涵调来调去,最后升任了御史中丞,也是不错的成绩了。
堂中烛火通明,许知涵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看起来比从前更加沉稳,而屋子里还有一人,面容坚毅,身姿挺拔,像一个侍卫,但身上却还有几分江湖的不羁。
白逸霄辨认出来,是总跟在许知涵身边的秦仲期。
一见他进门,许知涵快步走来,激动得双目含泪,“子容,你终于回来了!”他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这两年你去哪了?听到你遭人暗算我真的要吓死了!”
白逸霄被他捶得踉跄了一下,笑着说:“云潜,你先歇歇,不要着急,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那笑容已无从前年少时爽朗,带了几分经历世事的厚重,还有平淡缓和的姿态,一定是这几年的坎坷所磨炼出来的。
许知涵心里一酸,努力克制住自己心里澎湃的感情,同他坐在一处,坐下之后,才后知后觉的介绍道:“哦,这位是秦仲期,你们从前见过的。”
“从前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见过好几次,怎会不记得?”说完,他笑着点头示意。
一提起从前,许知涵有几分怅然,“这几年发生了好多事,唉,快说说吧,你怎么会忽然失踪,又以这种方式出现?”
“我当年的确是因为某些突发的事件不得不离开,我离开京城以后,发现有人在追踪我,所以这几年我不得不隐姓埋名,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查,直到最近有些眉目,我才回到京城。”
“哦?那你可知是何人追踪你?”
白逸霄轻叹,“现在还不好说。”
“那你最近可是要小心啊,”许知涵眉头微皱,“说起来,你怎么一回来就如此张扬?”
许知涵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委婉,但是还是掩盖不住内里的担忧,“麒麟之事弄得全民皆知,民间把你奉若神明,皇上也对你恩宠有加,可是你我都应知道,这种事情只是表面风光,不能长久,若是风头过甚,还容易遭到一些人的抨击,若是想要在朝廷上站住脚跟,还是需要踏踏实实的做好一些实务啊!”
白逸霄明白他劝解的苦心,微笑道:“云潜兄的意思我明白,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按照我朝律例,我家里西去了那么多人,按理说应该在家丁忧的,可我因为意外流落在外,虽心怀感念,时刻记挂他们,却不能守在他们墓前,也的确没有遵循律法,所以,我总怕有人会因这些律法弹劾我。”
许知涵听了,眉头皱得更深,叹道:“原来如此,那你为何不把你遇到的这些事情告诉皇上,或许能法外开恩呢?”
白逸霄说:“我的这些事情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许知涵震惊的看着他,他说:“那到底是关于什么的?”
白逸霄不说话了。
许知涵问道:“为何不让我知道?若你行的是正义之事,那我一定会帮你的!还有从前的几个朋友,都在朝廷之中任职,我们几个人加起来,总比你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好吧!”
白逸霄还是不说话,许知涵眼睛都瞪大了,“你该不会是想要谋权篡位吧?”坐在一旁的秦仲期也转眼看他。
白逸霄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要查一个案子,里面的人牵连甚广,不是你我能撼动的。我不想牵连到你。”
对于他前一个问题,白逸霄慎重的答道:“我所行的就是这世间的正义,这正义总是被许多阴谋掩盖,或许要做一些非正义的事把他揭开,若是非要这样,我也在所不惜。”
许知涵沉思片刻,说道:“子容,我是信你的。若是将来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就和我说吧,能帮到的,我一定会帮你。”
白逸霄微微一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离开白府之后,许知涵和秦仲期步行往回走,还没走几步,许知涵就流泪了。
他急忙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秦仲期问他怎么了,许知涵仰着头,双手捂了捂眼,尽力把泪水压下去,说道:“你刚才可看见子容他的模样了吗?”
秦仲期回忆片刻,说道:“他音容未变,只是有些沧桑,比以往更加成熟一些。”
许知涵摇摇头,“若仅仅增添了这些,是好事,可是从前的锐气与自得我在他身上是一点也见不着了。”
“家门逢变,寻常人都会变的如此。”
“子容他到底是不一样的。”许知涵总是对这位好友另眼相待,若问哪里不一样,许知涵却是不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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