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内,幽暗阴森,只有几盏灯火颤悠悠的发着亮光。
知道白逸霄要来,狱卒们专门通风透气,以免这狱中的污浊之气,污了这位刚刚晋升的朝廷新贵。
何景明跪在地上,四肢和脖颈被铁链束缚无法动弹,浑身是血污,隐隐发着臭气。
白逸霄被慕容熙的侍卫轻云领着,绕了几个弯,才到一间看守甚严的牢房。
白逸霄隔着牢狱淡淡的看着里面的人,狱卒见叫他也不回应,得了轻云的指示,直接上去泼了一桶盐水。
盐水沾了身上不知多少个伤口,何景明立刻痛的大叫。
待他挣扎着抬起头来,白逸霄这才看见了他的模样。昔日在朝堂上手握大权,还带着几分学士儒雅的大臣此刻狼狈不堪,满面血污的脸上露出几分癫狂之色,散乱的头发之间露出几块斑驳的头皮,头皮上还有几根钉子被钉在里面......想必慕容熙的刑罚里面必然包括了这几项,既让他濒临死亡又不让他即刻死去,光是体验一遭就有人受不住,更何况还要长期忍受。
剧痛一阵阵过去,何景明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他看清了来人,胸膛剧烈起伏,嘴里发出“嗬,嗬”的喘气声,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拿两只眼恶狠狠的死盯着白逸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年轻公子清朗的声音响起,在这略有空旷的诏狱中回响。白逸霄说道:“你一定在想,当初若是将我杀了,就不会有你今日的惨状了。”
何景明的牙齿被敲掉了几颗,说话时略有几分怪异,“是我小看了你!”
若是当初白逸霄一回到京城,就在他携麒麟现世之后,直接派人杀了白逸霄就不会有今日了。又或者他得知白逸霄要刺杀魏守敬时,再多派人搜寻几日,彻底的斩草除根他也不必沦落如此。
当日他被押入大牢,起先心里有些惊恐,但是多年来纵横官场无有差错的底气让他立刻镇定下来。
他被关进这里完全是因为张诚的死惹了皇上的震怒,这怒火只是一时的,他的恩师魏守敬一定会想办法将他救出来,毕竟相比白逸霄而言,皇上还是最听魏守敬的话。
那日在朝堂上魏守敬有明显要保他的意向。
只要白逸霄没有查出他的什么罪证,再加上魏守敬的帮助,那他在这里也只是几天而已。
至于他银钱交易的往来,全部都由他身在江南的私生子运作,只要那里不被查出,他在这里就安全了。
除了这一方面之外,他身后还有一个大靠山,得知他出事,一定会派人来帮他。
何景明心里思量着,觉得自己这一回有惊无险,一定可以安然无恙。
可他没想到,他住的牢房都比平常不一样。暗室里各种刑具齐全,他被压入这里,被绑上刑架之后,还厉声喝道:“没有大理寺和刑部的准许,你们不能对我动用私刑!”
进来的狱卒也似和别处不同,他们穿的不是狱卒的服装,而是大内的侍卫服装,其中一个他以前打过几次照面,是皇上的御前侍卫之一。
何景明心里有异,瞪着眼睛说:“我要面见皇上!我要当面与皇上说!啊!”
还未等他再开口就被人甩了一鞭子,为首人行动利落,下手颇狠。
何景明咬牙忍受,那些人又问了他几个问题,直接把他问懵了,没有问他贪污多少,没有问他利用职务之便给人徇私多少,直接问他背后的同党是谁,。
他背后那个大人物他不敢说,若是说了,他恐怕在狱中就被人谋杀了。何景明起先顾左右而他言,后来直接说不知道。
当脑子里钉第一颗钉子的时候,何景明就受不住了,他耳朵嗡嗡作响,眼前模糊,待到第二根钉子贴在他的头皮上的时候,何景明终于张口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景明垂下眼,皱着眉头忍受痛苦,欲盖弥彰的说:“我不敢违背师命,其实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全听他的,我应该劝阻他的.....”
负责审问的轻云命人住手,将他的话记录下来,呈报给慕容熙,慕容熙冷笑,她派人去探查过,此事具体来说和魏守敬可没有什么关系。
于是,当轻云重新回到诏狱时,刑罚又加重了几分。
在狱中的这几日度日如年,何景明说的每一句话都十分小心,他的精神也反复受着折磨。
事件的起头人完全是白逸霄,他万万没想到一个三年没见的人会突然出现,并且真的去请查了贵女遭劫一案,还将张诚抓了,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撬开了张诚的嘴,把他供认出来。
身上的刑罚一日重上一日,白逸霄竟然也不亲自来审他,这让他产生了疑虑。
几年前他暗杀他的时候已经调查过他,就是一个经常逛青楼,还兼着说书的风流公子罢了。肚子里倒有些墨水,在皇上面前投其所好,博一个才子的美名,其它方面平平无奇。
而如今能够把自己囚入这牢中,还能差遣御前侍卫来审讯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种地步,何景明想,无非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背后有人。
可是白逸霄身后是谁他却不知道,其实也不难猜测,除了几位藩王,就是这宫里的某位皇子了。
此刻白逸霄就站在他面前,何景明一连受了这么多折磨,心里恨死了他,“白逸霄,你竟敢如此对我,待我出去之后必要将你千刀万剐!”
白逸霄定定看着他,穿了一身雅白的衣衫,与这牢狱的阴暗格格不入,他面上却含着笑意,“你以为你还能从这里出去吗?我真不知道你的主人给了你多大的好处,他是能保住你在江南的那所宅子吗?还是你的儿子?”
何景明惊慌的看他,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你怎么会......”
“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何大人,你就不要负隅顽抗,再做什么挣扎了。我知道你的贫苦人家出身,多在意财物,可惜这些都是生不带来,死带不去的,你好好考虑,要不要把你的背后主使供出来。”
“主使?我有什么主使?”何景明双目微瞪,伤口的痛意又传进他的大脑中。
白逸霄看着他,说:“那就是不说了?”
“我说了你们又不信,何必再来问我?”
前几天何景明的供词已经交给白逸霄看过了,“你是说你的恩师魏守敬?是他指使你利用职务之便建造了阳谷县的那个销金窟?还是他指使你去掳走富贵人家的女子?还是他命你利用苗代法贪污银子?还有其它种种。”白逸霄摇了摇头,“随便一查就知道是假的。”
何景明闭嘴了,再不多说话。
“那我另外换个问题问你吧。”白逸霄上前两步,弯下腰来看他,“我白家的火是不是你放的?我祖母和姐姐是不是你陷害的?”
“白大人,你可不要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安。”
“哦?当初张诚说你与一神秘人谈话,其中提及要夺得我白家金瓢秘宝,说我是漏网之鱼,还要把我除之后快,斩草除根,为何要说是‘漏网之鱼’呢?那就说明在十七年前,我父母的死就与你有关。”
只见何景明的脸上有几分躲闪,“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白逸霄步步紧逼,“有人说曾经看到过谋害我父母的人身上挂着魏家的腰牌,据我所知,你为了行事方便,打着魏家的旗号做了不少事吧!”
三年前他去刺杀魏守敬,一是萧则递给他“祸起魏家”的纸条,二是因为阮青曾经说过他在那场刺杀中看到刺客身上有魏家的腰牌。两者夹在一起就让当时的他认定了魏守敬是罪魁祸首。
何景明这时还在狡辩,“什么打着他的旗号,就是魏守敬让我做的!”
如今,何景明还想来误导他,将他的注意力引向魏守敬,从而忽略他背后真正主使的那个人。
“当初我也这样信了,然后我去刺杀魏左相,最后失败了,流落他乡,就算这样我还遭到了追杀,那些追杀的人是你吧!”
“难道就不能是魏府的人追杀你吗?”
只见白逸霄神情笃定,“魏府的人不会追杀我。”
听到这里,何景明咧开嘴,满嘴的血污让他看起来形如厉鬼,“你不说,我还忘了有这件事了!你猜的没错,那些人是我派去的,我还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去刺杀魏守敬!”
何景明浑浊的眼慢慢睁开,“也是,当初是他举荐你们去了战场,就想要害死你们!嗬!”何景明笑了,“魏守敬这个人可不是我三两句话就能说成的,除了我力荐之外,你不想知道魏守敬为什么会这样做吗?”
眼看他还在狡辨不清,白逸霄的耐心也快要用光了。
他的手一挥,“来人,给我把他们压上来!”手下人听令,押着一个捆得严实的公子带到他们面前。
这个人正是白逸霄在江南抓到的那个在背后说他闲话的,名义上是何景明八杆子到不着的亲戚,实际上是何景明偷偷养在江南的私生子,将他大部分的财产交给这个私生子打理,在京城没有多少银子,给人一派勤俭廉洁呃表象。
何景明看到那个私生子之后,身上一抖,似乎最后的一抹希望也被掐灭了,“你做什么?”
那个公子此刻被五花大绑,眼泪汪汪,嘴里也塞了东西,求助的看着何景明。侍卫轻云搬来两桶火油,直接泼到他的身上,将手里的火把递给白逸霄。
“那场大火可烧死了不少人,我的伯母还有我的堂弟和堂妹,几个忠心的老仆,如今我烧死你两个儿子,也算是血债血偿了吧!”火光跳动,照映着白逸霄俊美而又无情的面孔,他脸上无甚血色,神情也淡淡的,好似滚滚熔浆之上那薄薄的熔岩。
何景明看着向他求救的儿子,咬了咬牙,依旧不说话。
白逸霄手指轻轻一松,火把掉落在地上,碰上火油,便如巨蟒蜿攀爬到那人身上,霎那之间张牙舞爪的燃烧起来。
那位公子从小被何景明娇生惯养,一时间本能叫喊,可惜被塞住了口,只能呜咽地向何景明看去,那毕竟是亲身骨肉,何景明痛哭道,“住手!我说!我说!”
从前挖的坑现在都要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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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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