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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卓宁今儿心烦睡不着才临时被拉来的。本来周宴清打电话说要给他介绍个新赞助商喝一杯认识认识,他干脆就把人一块儿叫这儿了。
他旁边,周宴清对面坐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气质成熟温润,正是莫振一。
一身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跟谢卓宁这帮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坐一块儿,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他打牌也一板一眼,话极少,几乎不参与桌上插科打诨的闲聊。
牌桌规矩,谢卓宁本来想输几把给新赞助商联络联络感情,可一看莫振一那气定神闲的样儿,好像也不屑于他这儿三瓜两枣的输赢,干脆就随便打,爱谁谁。
沙发上半躺着个更嚣张的祖宗。杨知非半靠在那儿,怀里搂着个漂亮姑娘,正伺候他抽水烟。
烟雾缭绕中,他眯缝着眼,一副懒洋洋的派头。
说起来,杨知非在谢卓宁他们这圈子里头,是最大牌的公子哥。
他家背景也最“不可明说”,上初中的时候就从大院里搬走了,根儿扎在常人够不着的地方,当年北大也是拿着保送名额轻松进的,总之是个人物。
他名字其实挺有意思,家里老爷子给宝贝孙子取名时,引的是“知白守黑,非以明民”,盼着子孙低调内敛,沾点书卷气。结果呢?
最浑不吝、最张扬的就是他。
杨知非在烟雾里懒洋洋地开口,“晓京这丫头有点意思。”
“你跟岁岁分手那会儿,她气得够呛,连带着跟我们这些哥哥都断了来往好些年。”
何家瑞赶紧接话:“不仅她来,还捎带一个呢。”
霍然立马起哄,“来啊,正好妹妹多热闹!”
杨知非吐了个烟圈,慢悠悠补了一句:“不是许岁眠就行。”
谢卓宁摸牌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霍然立刻瞄向他脸色,这么多年,也就杨知非敢当他面儿提“许岁眠”仨字儿。
周宴清看着众人精彩纷呈的表情,坏笑着打趣:“啧,真羡慕你们这些一块儿长大的大院子弟,故事可真多。”
他目光转向谢卓宁,语气促狭:“哎,谢队,这个许岁眠……不会是个记者吧?”
何家瑞“卧槽”一声:“周总神算啊!就是记者!”
“是么?”周宴清笑而不语,指尖轻轻弹了弹烟灰。他小时候在美国长大,大学毕业后才回来,国内人脉根基浅,就一个发小王勉跟他还算玩得熟,跟谢卓宁也是因为车队赞助才刚认识。他特爱听这帮大院子弟的陈年旧事,此刻更是嗅到了浓烈的八卦气息。
“我爱听这个,快说说,这位许记者,何方神圣啊?”
只杨知非不怕死地接过话茬,语气轻佻:“漂亮妞儿,当年追她的人,从这儿能排到护城河。”
“眼光高,性子傲,手段嘛……勾勾小手指头,有人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往上递。”
这个“有人”,指向不要太明显。
谢卓宁听着,自己反倒嗤笑了一声:“我他妈在你嘴里就这么不值钱?”
“你以为呢?”杨知非挑眉,想起什么似的,“初中那会儿,那丫头随口一句想吃城西那家老字号的冰糖葫芦,某人下午就翘课,骑着自行车横穿大半个四九城,排了一个多钟头队,回来还被教导主任逮个正着,写检讨写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那最后怎么着了?分了?”周宴清追问。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没人接话。杨知非浑不在意地嗤笑,又来了句:“女人心,海底针,说变就变呗。谁知道呢?”
“行了。”谢卓宁脸一沉,随手扔出去一张牌,声音有点冷,“你丫今儿磕了?话这么多?”
杨知非“嘶”了一声,像是被牌砸到了。
霍然一看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行了行了,打牌打牌!”
莫振一依旧沉默,仿佛置身事外。
这时包厢门外传来一个咋咋呼呼的女人声音:“饿死我了,饿死我了!”紧接着门一打开,薛晓京风风火火冲进来。
屋里几位爷都抬眼看去。
薛晓京定睛一瞅:哟?意外惊喜!
何家瑞看着她还有后面跟着的许岁眠,忙喊服务员:“快去快去,给妹妹们上点吃的喝的,炸酱面要不要?”
薛晓京迅速向许岁眠递了个眼色。许岁眠稍作停顿,目光从容扫过烟雾弥漫的牌桌。
谢卓宁低头专注看牌,仿佛没察觉有人进来。
“谢谢,不用了。”许岁眠轻轻开口。
沙发上的杨知非撩起眼皮瞥了他俩一眼,没动弹,搂着怀里的女孩,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大喇喇地占着地方。
薛晓京走过去,发现根本没地儿坐,没好气地踢了踢沙发脚:“麻烦让让,挤挤!”
“啧,怎么还特么这么粗鲁。”杨知非嘴上嫌弃,倒真把怀里女孩往旁边扒拉了一下,腾出点空位。
他这人,对身边人向来不客气,谢卓宁看不顺眼也照怼不误,公子哥脾气顶天。往常他占着整张沙发,别人就得另寻地儿,没人敢争。偏薛晓京不吃这套,她脑子里压根没等级那根弦,看人只分好坏,好的玩儿,差的滚蛋。
霍然在一旁帮腔:“就是,晓京你……”
薛晓京立刻怼回去:“闭嘴!我可告你啊,最近开会常见着你爸,惹我小心我给你丫告御状!”
何家瑞乐了:“人霍叔叔坐主席台,你满会场端着相机咔嚓咔嚓,怎么告……”
“何家瑞——!”薛晓京过去就踹他一脚,“有你什么事儿!丫肉皮又痒痒了是吧?”
“来来来,吃水果,消消气儿。”何家瑞嘿嘿笑着打圆场。
周宴清目光在两位新来的姑娘身上转了转,笑问:“不介绍介绍?”
“哦对!”何家瑞马上接话:“这两位,咱发小,一个院儿里滚大的。”他指指薛晓京,“这位,人民公仆,薛晓京。”再转向许岁眠,“这位,海归美女记者,许岁眠。”
“您好。”许岁眠礼貌点头。
周宴清含笑回应,鼻翼微动,随即报出一个香名。
“什么?”许岁眠微怔。
“许小姐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周宴清解释,“家里老太太好这口,闻着像是不错的老料子。”
许岁眠反应过来,大概是做SPA时沾上的熏香,没想到留香这么持久。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那个小瓷罐,递给周宴清,“既然您家老太太喜欢,送给她吧。”
周宴清一愣,没接,反而下意识瞥了眼一直低头看牌的谢卓宁,噗嗤乐了。他显然没料到许岁眠是这路数,觉得有点意思。
桌上瞬间静了一瞬。
“算了算了,”周宴清摆摆手,眼神瞟着谢卓宁,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可不敢收。许姑娘好意心领了。”
“好吧。”许岁眠本就是故意试探谢卓宁反应,见他纹丝不动,便想收回。谁知桌角那位一直沉默的莫振一突然开口:“不如许小姐割爱送我?可否?”
“啊?”许岁眠一怔,这才注意到这个存在感极低的男人。属实没料到他会有此请求。
一直垂眸看牌的谢卓宁,捏着牌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抬眼朝莫振一望去,目光沉沉。
“最近头疼失眠,闻着味道……似乎能安神。”莫振一语气平淡地解释。
“哦,好啊。”许岁眠倒无所谓,既然有人需要,便爽快递了过去,还贴心补充,“这是一位朋友自己调制的古法合香,您若需要长期用,我可以把她微信推给您。”
“有劳。”莫振一颔首。
许岁眠拿出手机:“那我们……得加个微信?”
莫振一没多话,直接调出二维码递到她面前。
周宴清在一旁看得直咂舌,脱口而出:“绝了。许姑娘,你可能是第一个加到莫总私人微信的女人,哈哈。”
“啊?”许岁眠握着手机差点不稳,眼神却飞快地偷瞄向谢卓宁。
几乎就在周宴清话音落下的瞬间,谢卓宁“啪”地将手里的牌推倒,声音冷淡:“累了,换人。”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间。
门“哐”地拉开,又重重合上。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许岁眠紧跟着起身,快步追了出去。
走廊空荡,人影已无。她顺着指示牌往前走,刚拐过弯,就听见打火机咔嚓一声,随即传来男人低沉冷峭的声音:
“阴魂不散?”
许岁眠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顺着声音望去,谢卓宁正靠在墙上,单手抱臂,一条长腿弯曲着,手指间夹着的一点红光,在昏暗的光线下一闪一闪。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像是才看清他。半晌,才轻轻吐出一句:
“好久不见。”
这似乎……真的是她回国后,他们第一次,周围没有任何人的,真正意义上的单独见面。
烟雾缭绕升腾,横亘于两人之间。谢卓宁透过淡淡烟雾注视着她,发出一声嗤笑,嗓音因熬夜而略显沙哑:
“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不回来?”许岁眠反问道。
“走的时候不是挺潇洒?”他弹了下烟灰,眼神锐利,“发誓一辈子不再回北京。”
许岁眠抿了抿唇,小声嘀咕道:“我以前还发誓要考清华的,那我也没……”她小声嘀咕着,弱弱的闭上了嘴,抬起眼,无辜地看着他。
谢卓宁最烦她这副样子,心头那股无名火更盛,烦躁地别过脸,将烟蒂狠狠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歇歇吧,”他声音冰冷,“咱俩,没戏。”
“我就想采访你而已……”许岁眠试图解释。
谢卓宁抬脚就往回走,丢下硬邦邦三个字:“都没戏!”
“那我明天还去堵你!”许岁眠快步追上去。
“随你便。”
“那你把我微信通过了吧?”
“不可能。”
走到包间门口,谢卓宁突然停下脚步,挡在门前。许岁眠差点撞上他后背,堪堪刹住。
“不让我进?”她挑眉。
谢卓宁侧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让你走,你走吗?”
“可以呀,”许岁眠点头,语气轻松,“你不想看到我,我离你远远的。”
“那就走。”毫不客气。
“行,”她爽快应下,还不忘交代,“回头帮我跟晓京说一声。”本来她也想走了,折腾一天太累……何况,今天已经算是有意外收获,她知足了。
转身,走出几步又回头,扬起一个狡黠的笑:“那明天赛车场见喽?”
谢卓宁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沉着脸推门进去。
周宴清八卦地探头往他身后瞧:“欸?许记者呢?”
“问我?”谢卓宁径直回到麻将桌旁,虚虚踢了何家瑞一脚。何家瑞麻溜起身让座。
“她不是追你去了?”周宴清追问。
谢卓宁面无表情地整理何家瑞留下的牌局,余光扫过旁边气定神闲的莫振一,语气淡漠:“不知道。”
顿了一秒,又莫名其妙地补了一句:“估计嫌没意思,走了。”
沙发那边,杨知非像看外星生物一样,惊愕地盯着正埋头吃下第三碗炸酱面的薛晓京。
“可惜了,”周宴清意味深长地开口,打破了牌桌的沉默,“刚刚莫总还说,有机会想和许小姐约个采访呢。”
莫振一摸牌,打出一张,语气依旧平稳:“没关系,有缘再会。”
牌局重新开始。
谢卓宁几不可查地轻哼一声,指尖微微用力,甩出一张幺鸡。
早上好宝宝们!!一人一个么么哒[害羞][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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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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