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第一次听到林问之这个名字，是在一场聚会上。
好友随意闲谈，说圈里来了个新人，很有手段，结交了不少二代三代。
另一个好友神色暧昧，语气里带着点不怀好意：“毕竟长了那样的一张脸。”
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大家传言他为Eric操盘的项目赚了三个亿，让那个原本资质平平的少爷在财经新闻上风光无限，还顺势高调地办了一场庆功宴。
Ben虽然看不上Eric的公司，但是想到林问之会出席，还是拿着邀请函踏进了宴会厅。
应付了几句周围人的奉承，他抿了一口酒，心里生出几分急切。
他轻轻摩挲着杯子，没一会儿身后人声渐喧。
Eric姗姗来迟，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助理贴心提醒，林问之来了。
Ben笑了笑，其实根本用不着这句多余的提示。
那个男人出现的瞬间，宴会厅所有人的目光便齐刷刷越过Eric，落在了他身上。
仿佛他才是宴会的主角。
并且Ben敢打赌，某些人视线过分热切，绝不仅仅是因为林问之帮Eric赚了一大笔钱。
来往的人簇拥上去，象征性地恭喜了Eric一番，随后酒杯转向了林问之。
酒光摇曳间，林问之眼含清波，低眉浅笑。
他穿着件深色西装，配了条丝绒领带，在打光下泛出银色光泽，衬得那截修长的脖颈更加白皙。
整个人像是一轮被遮掩住的月，冷淡又夺目。
宴会过半，林问之冲眼前的人歉意一笑，转身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Ben不动声色，跟着他离开了宴会厅。
雨后夜风带着湿凉，林问之站在露台边，酒醒了一点。
宴会厅的香薰他不太喜欢，浓重得刺鼻，又接连被灌了不少酒，头隐隐有些发胀。
他手臂搭在栏杆上，半弯着身子一边看对面璀璨的夜景，一边想着还要多久才能离开。
然而清闲没能躲多久，身后的玻璃门很快又被拉开。
看清来人后，他重新提起笑容：“Harris先生，没想到您居然也来参加宴会了。”
高大的男人注视着他，缓缓开口：“我有点嫉妒Eric，他这辈子最有眼光的一次，大概就是请了你。”
林问之笑了一下：“项目的成功不是靠我一个人。”
“如果不是你的眼光，他根本不会开始这个项目。”Ben扫了一眼室内，又收回目光，“我猜刚刚应该有不少人都向你伸出了橄榄枝。”
“承蒙各位抬爱。”
Ben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语气郑重：“Lin，不如考虑一下我父亲的基金。我能让你接触到最顶尖的项目和全球性的资源……”
“三个亿？”他哼笑一声，“你会得到更多。”
他期待地看着眼前的人。
林问之有头脑有眼光，八面玲珑，滴水不漏，更重要的是，他还这么年轻。
晚风吹起林问之额前的发，那双灰色的眼眸里总像是含着水，带着一汪深情。
对了，中国人把这个叫桃花眼。
Ben有些心猿意马。
他喉咙一滚，声音低哑：“Lin，你觉得如何？”
林问之笑了。
他的笑容总是恰到好处，弧度浅浅，亲和又不谄媚，像是专门为了社交训练过一样。
只是此时此刻，他的笑容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Ben想不明白林问之的失望从何而来。
“薪水随你开口，车，房，我都可以送给你。”Ben往前靠了靠，眼神逐渐暧昧：“Lin，无论是你的能力，还是你本人，我都很喜欢。去我那里，我们可以开启一段令人愉悦且难忘的生活，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
玻璃门拦住了宴会厅的喧嚣，这一方露台有些安静。
林问之认真地看着Ben。
他很熟悉这种眼神，长大以来，有很多人向他或直接或委婉的表达过好感。
说实话，Ben的条件极具诱惑力。
无论是他父亲的基金，还是那些触手可得的资源，他曾经都十分渴望。
熬过一个个难眠的夜晚，周旋于一个个觥筹交错的名利场，行走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里，如今终于碰到了这金字塔的顶峰。
林问之却觉得有些无趣。
他微笑着向后退了一步，语气温和平静：“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已经决定回国了。”
Ben怔住，怀疑自己听错了：“回国？Lin，你知不知道你的能力有多适合这里，我调查过你之前的履历，每个项目你都漂亮得近乎完美，让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才22岁。相信我，在这里你得到的会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夜风吹过有些冷，林问之开始后悔没在衬衫里多穿一件打底衫。
于是他冲Ben笑笑，在对方怔愣的神色中欠身离开。
回到室内，酒气和喧嚣一股脑儿涌上来，吞没了他身上的冷气。
林问之笑着走进人群，和迎上来的人低声交谈。
灯光下酒液微微晃动，欢声笑语中，他开始有些疲惫。
结束了这一轮社交，他找了个借口和Eric告辞。
走出大楼的旋转门，林问之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拦下辆出租车。
她收起脸上的笑容，神色冷淡地打开手机，有两条挨在一起的消息。
一条是他大哥林卓然发的：“你不要小看颐生科技，这家公司未来前景很不错，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工作？”
另一条是他的朋友Sue发的：“我帮你查了一下颐生科技，明面上没什么问题，不过你真要放弃一切，回国接手这个在江城本地都叫不上号的公司？”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今晚参加宴会的所有人都会怀疑你得了失心疯。”
“还是说，关于你父母的车祸，你查到了什么？”
“你回去是继续在你大伯一家面前当傻白甜，还是找他们复仇？我可以看一出王子复仇记了吗？”
林问之醉意没散，慢吞吞打字：“我和林卓然他们一家没那么复杂。我拜托你的另外一件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对面消息回得很快：“我江城熟人不多，不一定稳妥。但是关于你想做的事情，可以通过他试试。”
紧接着林问之收到了一份文件。
点开后，他看了一眼里面的身份信息，道了谢，合上手机，没再管接下来狂轰乱炸的消息。
林立的高楼倒影在地上的积水中，被飞驰而过的车一一碾碎，墨色的云自上而下重重压下来。
压得林问之有些窒息。
他头很晕，胃也不舒服，社交后的疲惫在体内陡然炸开。
对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林问之匆匆洗漱一番，喝了杯热水，揉着肚子上了床。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冷风擦着玻璃吹。
林问之把身子缩成一团，强制自己进入睡眠。
睡着了就好了，他想。
只可惜梦里的场景不尽如人意，醒来后林问之仍是浑身疲惫。
手机收到了不少消息，大多数都是猎头，极力鼓励他跳槽。
林问之面无表情地一一扫过，最后回复了林卓然。
“我买了明天的机票。”
江城的夏天像一口闷热的蒸锅，整个机场都笼罩在粘稠的空气里。
林问之拖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问之！”
寻着声音看去，林问之在人群中见到了他大哥林卓然，以及他身边陌生而扎眼的身影。
那人身量很高，穿着套铅色西装，宽肩窄腰，腿长得要命。
远远一看，像个男模。
林问之走过去和林卓然抱了一下，摘下墨镜，近距离看着这个人。
好在脸没有浪费身材，只不过戴着副眼镜，表情有点木讷。
林卓然注意到他的视线，抬手介绍：“这是我的助理，宁柏。”
宁柏。
这名字听着耳熟，好像跟了他哥有几年了。
林问之冲他笑笑。
宁柏点头，看着他很有礼貌地叫了声“小林总”，把行李接了过去。
“小林总？”林问之重复着，“我不要当小林总，我没玩够呢。”
“多大了还没玩够！”肩膀被林卓然一把揽住，他边走边说，“你大伯和大伯母天天念叨你，不是早就毕业了么，怎么才回来？”
“和朋友们毕业旅行啊。”
“玩了一个多月？”
林问之故作无奈：“没办法，本来就想在北欧转转的，结果他们非要再去南美玩一圈，我只好跟着了。”
“你啊！”林卓然笑了笑。
林卓然貌似亲密地揽着他上了车，交代一句“直接回家”后，继续和林问之东拉西扯，把这场毕业旅行掰开揉碎聊了一遍，终于图穷匕见。
“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颐生科技是你大伯你前段日子收购的，你去那放开手历练一阵，做得差不多了就去总公司帮忙。”
林问之讪笑道：“哥，我刚毕业什么都不懂，哪能去管公司呢？”
“这叫什么话？刚出社会不懂很正常，我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宁柏说了，从今天开始他做你的助理，有什么不懂的让他教你。”
林问之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宁柏，那张木讷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丝毫没有从集团太子爷的助理贬成不堪重用的纨绔少爷跟班的悲痛。
也不知道是真木讷，还是演技高。
那边林卓然继续说：“问之，你是不是嫌弃公司小啊？那公司是做医疗器械的，做好了很有发展。当初你执意要学金融，就算成绩平平，也总得实践一下是不是？”
林问之沉默了片刻，话已经说道这份上，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余光中林卓然笑意深了几分，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车转了几个弯，一路朝城南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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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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