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正是暑热最盛时,昨夜一场细雨,迎面的风带了几分缠绵的潮热。
姚令月走在田间,系统悄悄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琼华不会离开,方才他若是心有郁结,一气之下真的走了可怎么办?’
姚令月手指拂过沉甸甸的穗子:“不是已经将他的羽衣藏起来了嘛。”
系统:‘那他若是发现了你偷藏羽衣,你就真是世上最坏的人了。’
姚令月望了望远处翠绿如水的群山,轻声道:“无论仙凡,情之一字上总是言不由衷,你放心他不会离开的。”
系统沉默:还说旁人,你不也如此……
.
被关在家里的琼华气闷许久,却不敢不听话,还真在家乖乖呆了一天,托着腮盯着门看,恨不得看出个洞来。
太阳快落山时姚令月才牵着牛车回来。
酷暑难耐,这一日她割麦子割得头昏脑胀,走起路来直打飘。
琼华原本满腔的话要说,看见她一身疲惫的那刻,只剩细细密密的心疼。
姚令月牛车也来不及卸下,更注意不到琼华偷偷看她的眼神,擦身而过后便倒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月娘,”琼华一整日积攒下来的委屈烟消云散,小心翼翼爬上床,打湿帕子轻轻擦了擦她的额头:“这样累……”
他移来一盏油灯,对着一豆灯火小心地挑破她掌心的水泡。
“怎么磨出这许多,也不知道歇歇。”琼华蹙着眉,红了眼圈。
他或许此刻还体会不到月老口中的痴人情爱,却先明白了什么是心疼。
云英蹦跶过来,叼着薄毯一角盖在姚令月肚子上,小声问:“你白天不是还说,要跟她理论理论将你关在家里的事吗?”
“嘘,别吵醒她,”琼华看着熟睡过去的人,拍了拍云英的脑袋让它小声些,轻手轻脚松开她的头发:“她累了一天了,明早再说吧…”
安静的小屋里,烛灯透着一抹淡淡的光笼罩着二人,琼华蜷缩在她身侧,轻轻吹着姚令月掌心的伤处。
乌黑的发滑落在颊侧雪玉似的肌肤上,勾出几道小小的弧,随着他浅浅的呼吸晃动。
云英歪着脑袋叹了口气。
它本来觉得琼华玩够了过家家就该回去了,毕竟天上的小仙子哪里吃过苦。
如今看来,大抵是走不了了。
翌日,姚令月拎着东西出门时,琼华还是一声没吭。
她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终于将地里的稻子收了个七七八八。
只苦了琼华,有时一整日都跟她说不上两三句话。
院中枣树枝叶疯长,聚成一片圆圆的盖覆在屋顶上。
枣树下,琼华将攒了几日的衣服洗干净晾在竹架上,每一丝褶皱都抻平了。
风中盈满润润的潮气。
他甩了甩指尖的水珠。
“我们还要在家关多久啊?”云英不知问刻第几遍。
它原身是凭霄雀,三山五岳想去哪就去哪,可琼华如今没了仙术,它得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如今只能在一亩三分地蹦哒,浑身不痛快。
“我还想知道呢。”琼华在家关了好几日,也快憋疯了。
“你就是怕她赶你走,天上的神仙竟被凡人吓住,真是没出息。”云英撅着脑袋捋尾羽。
“我们如今借住在别人家,如何能惹主人生气?”琼华气弱。
云英喋喋不休:“你就是怕了。”
“我才不是!”琼华正郁闷,余光中瞥见磨盘上一抹绿。
是姚令月没带走的竹筒。
“月娘真是粗心,走得急水都忘了,这一上午不渴坏了。”他走过去将竹筒拿起来。
心思一转,挂在了自己身上:“啾啾,咱们给月娘送水去!”
琼华在天庭时也不是柔顺娴静的,不然也不会做出背着王母偷偷下凡的举动了
在家憋了这么多日,他总算找到了一个能正经出门的理由了!
这可不怪他,我心疼你给你送水都不许嘛。
云英飞到他肩上:“她不是不许你出门?”
“我又不是出门去玩,她累了一日总不能到头来连口水都没得喝吧,咱们将水送去就回来。”
“你快去将门锁啄开。”琼华催促,云英便从他的掌心飞了出去,越过院墙。
随之笃笃声隔着院门传来。
“好了没有?”
“快了快了——”话音刚落,哗啦一声锁头掉在地上。
“幸好有你,不然我就要翻墙出去了!”琼华探出头左右看了看,迅速回身将门合上,沿着小路去田里。
出了门,一人一鸟都欢快了许多,活蹦乱跳:“今日见到她,说什么我也要赖着不回来。”
云英不好在外面说话,便叽叽喳喳地回应。
路上遇见几个来回打量他的农妇,琼华这才规整了步子,走了另一条人少的小路。
田埂边上有一片绿油油的野杏林,一两颗黄澄澄的杏子正挂在枝头。
琼华路过时眼巴巴看着:“好香啊。”
姚令月之前买给他的那包杏片已经吃完了,眼下闻到这股酸味便口齿生津,脚也挪不动了:“我们去摘一两个带给月娘吃吧。”
这处杏林无主,长得也乱七八糟,大多数杏子都被小孩掐了或者小鸟啃食,琼华在里面挑了一圈,两个手拿不下了,才发现找不到盛放的东西。
“早知道把家里那个竹篮带上了。”如今只能将杏子都兜到了裙摆上。
夏日天热,琼华撩起薄薄一层衬裙后,里面便露出了贴身的衬裤,轻薄的布料裹着一双又细又长的腿。
露出最底下一截脚踝和白皙的小腿,站在翠绿的林中,分外惹眼。
这世道女人们坦胸露乳不觉什么,男人们若是露出一丁点肌肤,便是有伤风化了。
琼华不在乎,他正认真挑出几颗果皮薄软的杏子:“这个好,这个一看就甜……不知道月娘现在在做什么呢……”
姚令月此时正捧着一盆花往家走。
安静了几天的系统开始催进度:‘宿主准备何时与小仙子再进一步?早点完成你也好早点回家。’
浅绿色进度条亮起,卡在半程,纹丝不动。
姚令月慢悠悠道:“饭要一口口吃,事也要一点点办,你着什么急?”
系统:‘宿主若有疑虑,尽可告知,我会全力为您解决。’
它说完,姚令月沉默了。
她确实挂心一件事,牛郎织女的故事里还有一双儿女呢。
这里虽然是女尊社会,但没有悖逆传统的生理构造,女人依旧代表着传承和创生。
生产从古至今都是道生死关,即便世人看重妇科,女子也养得身强体壮,可古代医疗水平就摆在那儿。
如何能不令人望而生畏。
她顺势问道:“原本牛郎织女的故事里有一对孩子的,要是生的时候出了岔子你们怎么办?”
系统:‘宿主放心,我司会保障您的人身安全,不会出现死亡事故。’
“你能不能直接给我个孩子?”
‘不行!’系统拒绝得干脆:‘故事进程需宿主亲自推动,过程无法省略,如果生产过程有意外发生,我司会第一时间修复,请宿主放心。’
姚令月:“那就是你们只能做事后补偿,罪我还是得受。”
系统只能转移了话题:‘你是不喜欢琼华吗?’
风轻飘飘穿过耳侧,姚令月语塞。
说起来,她已经许久不曾陪琼华看月亮了。
“跟这个没关系。”喜欢与否她都不想受那份罪。
推开院门,琼华晨起洗干净的床单正挂在竹竿上,随着风荡来一阵皂角的清香。
将花盆放下,姚令月往屋里瞅了一眼:“琼华?”
不见回应,就连那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也不在。
院子不大一眼能望到底,她将每个屋子都看了一遍,没瞧见人,太安静了。
姚令月有些慌了,转身跑进厨房挪开了灶台后那堆木柴,见叠得整齐的羽衣还压在最底下,这才松了口气:“还好,羽衣还在。”
她还以为琼华这几日受了冷落,招呼都不打一声一气之下回天上去了。
那可真就歇菜了。
系统的声音响起:‘宿主不必惊慌,故事进度无异常提醒,琼华还在人间。’
姚令月将木柴掩好,脸上是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心和着急:“看来是在家里憋得烦了,趁我不在偷偷溜出去了。”
她重新锁好院门,沿着另一条路去找。
.
小路尽头,许青青挎着篮子走在田沿上,面上依旧遮了一片薄纱。
那日姚令月婉拒后,他消沉了好几日,却不肯就此作罢。
村子里有同宗眼馋他的嫁妆和妻家的家产,竟想为他立个嗣子。
他有苦说不出,毕竟在外人看来,过继个女儿傍身这是大好事,是善举。
许青青哪里愿意,若要摆脱他只能再嫁,俗语都说好女怕缠郎,他就不信姚令月不动摇。
走着走着便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雪青色的裙,黑亮的发,漂亮得与眼前的乡土格格不入,是琼华。
他正提着裙摆,从杏子林中钻出来,许青青的眼睛几乎是黏在了他那张格外明艳的脸上。
他想起那一日看见他与姚令月举止亲密,怎么也不像一对表姐弟,若说有什么事什么人能阻了姚令月娶他。
眼前的琼华就是了,这样一张脸,怎么会有女人不喜欢呢?
忮忌像是一只只小虫,从内心深处爬出来。
许青青曾经是镇上布庄的儿子,长相俏丽身段窈窕,更有丰厚的嫁妆。
嫁的也是李家村的童生,算是门当户对,他也早已习惯了女人的目光和男人的嫉妒。
只是没得意多久,才嫁过来半年就死了妻主,后来又死了公公。
家里人觉得他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妻主既死了便给她守着身子,也不至于童生一家的坟没人看护。
村里人眼馋许青青的美貌和嫁妆,正经有点家资的人家又不愿意真的娶他,相比捡漏一块被犁过的地,不如挑个更好更清白的男儿。
不过也不妨碍女人们想夜半爬墙,尝尝味也是好的。
许青青恨死了,没了妻主他名下的田早晚也会被人吞了。
他这才瞧上了姚令月,心里也有点喜欢,若是放在从前他看都不会看她一眼的,可如今他求着嫁,那人竟也不要。
是了有琼华在,姚娘子又怎么会看自己一眼呢?
许青青的脸色不知不觉间沉了下来。
他提着篮子刚想避开,却见从另一边的岔路上走来一个眼熟的女人。
那人看见琼华也是一愣,然后便满脸喜色地追了上去。
偷偷更一章嘿嘿
快夸夸我嘛[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