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意的推动下，一切工作都有条不紊的推进，涉及到钱的都需要王铭签字确认。尹泊舟将材料递给王铭，在一旁补充：“这是供应商的单子，需要您签字。”
王铭草草看了眼单子的公司名字，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直接当着尹泊舟的面点上，指缝里夹着烟，嘴里吐出一口雾气，“选的文启？”
“是的，这个也和周姐讨论过了。”尹泊舟压着闻到烟味想吐的生理反应，将笔递给王铭，想着让他赶紧签了字离开这片腾云驾雾的仙境。
随后王铭脸上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又快速翻了几页，并没有仔细查看，便直接接过尹泊舟手里的笔，一边签字一边说：“周意干活我还是放心的，几个组长里就她最细心了。不用细看了，就这样吧。”他紧接着又翻了一页，后面写着每一项要具体支付的金额。
尹泊舟看着单子上王铭龙飞凤舞的签名，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一个微弱不易被察觉的弧度，他弯腰将桌子上的资料重新归拢整齐，“王部长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王铭朝他摆手，“没事，忙去吧。”随着尹泊舟的动作，办公室的门又轻轻拢上了，他拿起手机在电话簿里找到了一个没有被保存的号码，摁下拨号键，就响了两声对方立马就接了起来。王铭依然双脚搭在办公桌上，整个人都陷在宽大的皮椅里，“喂，贺总。”
接到王铭电话的贺总——贺煜青丝毫不意外接到这通电话，接到尹泊舟电话时听到开头一句“方氏企划部”，脑子里立马就有了王铭在他面前大言不惭，不顾场合环境点烟吞云吐雾的画面。
“你好你好。”贺煜青摁灭手里刚点着的烟，像是毛笔搭在砚台上搭在烟灰缸上，即使是打电话也仿佛是面对面谈话一般，正襟危坐，顺手理了理袖口。
“我们公司有个项目想和你们合作。”
贺煜青给自己倒了杯茶，举着电话听尹泊舟介绍项目相关的东西，听筒电话里的声音越听越耳熟。
他试探的说了个名字，对面一顿，即使沉默也听出了笑意，“贺总贵人多忘事，我是方氏企划部的尹泊舟。”
贺煜青嘴里反复咀嚼着“尹泊舟”三个字，试图从记忆深处挖出更多关于这个人的印象，他一思考就忍不住抽烟，又拿起刚刚放下的烟点上了，几乎是点燃香烟的同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片白，他想起来这个人了。
就是那个人当时身边跟着的小孩，只见过一面，但贺煜青仍然记得当时那小孩看着文文弱弱的，打人却毫不手软。
身体瞬间像是被电打了一样，无法动弹了，一股又一股的冷汗直冒，贺煜青的大脑里飞速运转着，连自己昨天晚上睡前没刷牙这种事都想了一遍，直到尹泊舟多次叫他，“贺总？有在听吗？”
贺煜青猛然回神，“在听。你说。”
“文启有合作意向吗？”
贺煜青眉心一跳，又碾灭了香烟。
……
王铭和贺煜青相谈甚欢，王铭挂电话前也抽完了烟，“贺总，我这里你应该是明白的。”他明显话里有话，贺煜青笑着应承，心里早已经把王铭骂了好几遍，他这样也是惯犯了。
贺煜青挂了电话，思忖片刻，给下属打了个电话，“喂，小王。——对，送到王铭家里，记得别被看见。嗯，好。”
尹泊舟将王铭签字的单子一并提交给周意，每一页的数据周意都认真看过去，仔细核对每项的数据，都确定无误后才让尹泊舟通知文启准备。
周意看的过程让他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周意从那些数据里看出些不同寻常。周意不是好糊弄的主，但也绝对没有那么聪明，何况是人都有可能出错，周意怎么可能就不会出错呢？
第二天网上突然爆出方氏内部吃回扣的消息，新闻内虽隐去了大半真实信息，但内部人员一看就知道矛头直指企划部。事情一出内部审查便启动了，企划部所有人原地待命，不许再操作电脑，所有的文件和电脑都被抱走审查，还从财务处调取近几年企划部的凭证材料，并且做报警处理。
前段时间还忙于项目奔波的企划部突然就闲下来了，所有人只能在办公室里呆着，吃住都在办公室，只有这件事调查结束才允许他们回家。
警方的介入直接从银行调取了王铭及其家人的银行卡流水，在他老婆名下有一张卡，频繁有大额资金汇入，最近有一笔存入款项，这笔钱查清来龙去脉，是一家酒行变现的现金，再往上查酒的来龙去脉就很难查了。
面对警方的询问，王铭的妻子也只能说：“那个酒是别人给我们送的，我也不知道啊。”酒这条线就彻底断了。
方氏内部的审查也出了结果，王铭连续多年吃不同家公司回扣，多半是言语威胁，多次暗示，如果不给回扣就不选其公司，已经严重影响了市场。
消息一出，企划部众人哗然，随后又感觉在情理之中。只有周意看着公司公布的详细材料，里面还有这一次和文启的合作，王铭疑似和文启也有灰色往来，但文启的老板贺煜青有充足证据证明，自己是被胁迫的。
文启虽然与“问题人员”接触，但其本身并没有查出任何违规项，所有流程合规，仅需提交一份情况说明便无后续。
但公司内公布的数据和周意看得有微妙的差别，但周意其实也记不太清究竟是14350还是13450了。
王铭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警察带走，部门没有人替他惋惜，只有此起彼伏的庆祝和笑声。她蓦地抬头看向尹泊舟，尹泊舟也正静静盯着她，四目相对的刹那，办公室的喧闹瞬间凝固。
周意的第六感告诉她，尹泊舟绝对不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那么简单。
……
王铭被警方带走了，董事会静悄悄一片，方聿冷哼，平时这个陈董护王铭，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却像只鹌鹑一样，连个屁也不敢放。
方聿垂眼沉思片刻，自尹泊舟加入以来企划部就没得安生，王铭吃回扣从多年前就开始了，但这件事现在才曝光出来，唯一的变量就是尹泊舟。他之前多次想动王铭，但都被陈董相要挟，方聿不好和陈董这名长辈直接闹翻脸。正巧尹泊舟这条鲶鱼出现在企划部这桶浑水里，搅了个天翻地覆，还顺便替他解决了王铭。
方聿的手搭在扶手上，指尖敲打着节奏，轻轻左右摇摆着椅子。企划部的领导他早有人选，如果不是周意也很难服众，但尹泊舟这个人……继续留在企划部未免也太屈才。
他停下晃动的动作，直接拨通人事的内线，“明然，调任里加上尹泊舟，”他停顿了一下，“调来秘书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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