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画材店的原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亚麻仁油和崭新画纸的独特气息,各式画具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专业的光泽。
小姨推开沉重的玻璃门,门楣上的铜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迎接久违的客人。
“就是这里了。”小姨微笑着对许晚棠说,目光中带着怀念,“我年轻时常来,那时候总想着要是有一天能买得起这里最贵的画具该多好。”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门口陈列的画架,像是在抚摸老朋友的肩膀。
许晚棠的眼睛微微睁大,目光掠过整齐排列的各式画材:从水彩颜料到油画棒,从素描纸到水粉纸,从昂贵的进口画笔到经济实惠的国产画具。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悄悄触碰着书包里那个已经磨损的画具盒——那是妈妈留下的,用了整整十年。
店老板是个留着灰白胡子的老人,正坐在柜台后专心致志地修补一个樱桃木画架。看见小姨,他露出惊喜的笑容,眼角绽开深深的鱼尾纹:“好久不见!上次你来买画具,还是个小姑娘呢,总是盯着那套进口水彩看个不停。”
他的目光转向许晚棠,变得格外温和,“这位是?”
“这是我侄女的同学,许晚棠。”小姨轻轻推了推许晚棠的肩膀,“很有天赋的小画家。想选些专业的画具,为明年的艺考做准备。”
老人站起身,从柜台后取出一个银边老花镜戴上:“艺考啊……让我想想。是要考美院附中吧?水彩还是油画?素描还是速写?”他的声音沉稳而温和,像是怕惊扰了店里的宁静。
许晚棠轻声回答:“都需要一些。主要是素描和水彩。”她的声音很轻,但眼神专注地追随着老人的动作,像是在上一堂珍贵的美术课。
老人点点头,带着她们走向店铺深处。他的脚步很轻,像是习惯了在画具店里保持安静。“素描的话,我推荐这套炭笔。”他取下一个精致的椴木盒,打开盒盖,里面整齐排列着二十多种不同硬度的炭笔,“德国的,层次感很好,适合考场发挥。”
他又指向另一排画纸:“这些是专业的素描纸,不同的克数和纹理适合不同的画法。”他抽出一张纸递给许晚棠,“摸摸看,这种粗纹的适合表现质感,细纹的适合细节刻画。”
许晚棠的手指轻轻抚过各种画纸的纹理,比较着不同品牌的颜料色泽。当她看到一套进口水彩颜料的价格标签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太贵了……”她小声对小姨说,声音里带着不安,“我用普通的就好。之前那套也能用……”
小姨却已经拿出钱包,温柔但坚定地说:“就当是投资未来的大画家。”她眨眨眼,试图让气氛轻松些,“等你开画展的时候,记得送我一张VIP门票就好。要最前排的位置!”
许晚棠最终选定了适合的画具:一套中等价位的专业炭笔,一叠不同规格的素描纸,还有一套二十四色的水彩颜料。结账时,老人细心地将每样工具打包好,还用牛皮纸仔细包裹,最后额外送了一本厚厚的素描本。
“给有潜力的年轻人,”他笑着说,眼睛眯成两条缝,“我在这行四十年了,看得出谁是真的热爱画画。记住,再好的画具也只是工具,最重要的还是握笔的那颗心。”
回程的路上,许晚棠一直小心地抱着画具袋,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在经过一家书店时,她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被橱窗里的一本食谱吸引。“能等我一下吗?”她轻声问道。
几分钟后,她拿着一个小纸袋出来,递给小姨:“送给您的。”纸袋里是一本精美的烘焙食谱,扉页上工整地写着:“谢谢您带我看更广阔的世界——晚棠敬赠”。
小姨的眼眶微微发热,轻轻抱了抱许晚棠:“傻孩子,该说谢谢的是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地逛过画具店了。”
周一的美术课上,许晚棠第一次用新画具作画。炭笔在纸面上流畅地滑动,水彩在调色盘里晕染出细腻的渐变。同学们都围过来观看,老师也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进步很大。”老师仔细端详着她的画作,指着光影处理的部分,“特别是这里的过渡,比之前细腻了很多。换了新画具?”
许晚棠轻声说:“是画具好的缘故。”但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画纸,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课间时,她悄悄对白青泠说:“能陪我去个地方吗?我想把第一幅用新画具画的画送给店老板。”她的声音虽然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午后阳光正好,画材店的风铃再次响起。老人看到许晚棠带来的画,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我?”画纸上,老人正专注地修补画架,每一道皱纹都刻画得栩栩如生,连眼镜片上反射的光斑都细腻动人。
“想挂在店里。”许晚棠轻声说,耳朵微微发红,“谢谢您的指点。”
老人小心地接过画,找来个最显眼的位置挂上,正好在收银台后方:“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他从柜台下取出一个旧相册,封面的皮革已经磨损,“看,这是我年轻时画的。也许能给你一些参考。”
相册里满是泛黄的画作,记录着一个艺术家的一生:从少年时的素描习作,到青年时的写生创作,再到成熟期的油画作品。许晚棠一页页翻看,眼神越来越亮,时不时轻声询问着某种技法的运用。
离开时,老人送给她一盒特制的颜料:“自己调的色,外面买不到。希望能在你的画里看到它们的色彩。”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每周日下午我在店里免费教画,有空可以来。特别是水彩技法,我有些独门秘籍。”
夕阳西下,许晚棠抱着画具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棠苑时,她停下脚步,望着满园的海棠树。积雪压在枝头,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芒。
“我想画一系列作品,”她忽然说,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清晰,“关于海棠的四季,等艺考时当作品集。”她的目光追随着一片飘落的雪花,继续说道,“从雪中海棠开始,到春花秋实,最后是冬日的枯枝。妈妈曾经也想画这样的系列……”
白青泠点点头:“很好的主意。需要我帮忙吗?”
“嗯。”许晚棠的唇角扬起一个清晰的弧度,“想先从雪海棠开始。明天你能陪我来看日出时的雪景吗?据说黎明时的雪光最美。”
“当然。”白青泠轻声应道,看着许晚棠被夕阳染红的侧脸,忽然觉得她眼中的光芒比任何画具都要耀眼。
夜幕降临,许晚棠在书桌前整理新画具。她小心地试每种颜料,在画纸角落记下它们的特性,就像妈妈曾经教她的那样。手机亮起,是店老板发来的消息:“忘了说,下周日下午教水彩的湿画法,很适合画雪景。”
许晚棠回复了一个感谢的表情,然后在素描本上写下:今天遇到了很多温暖的人。妈妈,你看到了吗?我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窗外,雪花又开始飘落。但这一次,许晚棠觉得,她已经准备好了要描绘这个冬天的所有美好。新画具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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