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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让人无法直视的魔鬼

那张死不瞑目又带着恐惧的灰败面容,皮尔斯认得,是近期非常有名的邻城通缉犯,从殖民地区逃来的异能连续杀人犯。

逃来青星城邻城后,倚仗隐形异能继续犯案,专挑年轻美丽的女性禁锢杀害,非常可恨。

如今这人渣的头,竟被装在漂亮昂贵的礼盒里,皮尔斯心情非常复杂。

首先,他理解菲比的崩溃,任谁预期看到美味糕点却看见这东西,都会脸色难看。

再来,菲比又是个勤俭持家的孩子,这逃犯悬赏不少,大约立刻反应过来,这颗头可以换上百个高级大蛋糕,因此刚刚离开时,神色的确舒缓许多。

最后,皮尔斯想着,这木盒做工真是精美啊,一点血污都没渗出来,配垃圾的头真是浪费了,但要给菲比阁下的礼物,的确值得好好装饰,因此他决定原封不动打包,送去换赏金,反正木头盒子吸收了脏血,也是不能用了。

对身边侍者勾勾手指,他立刻将这颗头转手处理,眼不见为净。

努力将狰狞尸首移出脑海的菲比,则决定去吃点心压压惊,谁看到那种东西还能继续办公?

雷克斯这家伙,有时对人心敏锐,有时又像刚刚那般行事风格奇异,让人无言以对。

这种事情,跟那些叼着死老鼠活蟑螂等脏东西献宝的猫猫狗狗,还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该说是天真可爱还是面目可憎呢?

看来,又该来场妈妈对幼儿的苦口婆心谈话了。

这颗人头可不是单一事件,类似的离奇状况还有许多许多,只能说,与雷克斯并肩生活后的每天,菲比都无数次庆幸,这家伙不只与她同阵线,还同命。

不然有这魔王日日生活在身边,这晚上睡觉应该都不安稳,深怕那家伙一个心血来潮,自己睁眼所见就成了火海地狱。

随着索命异能的茁壮、菲比近乎无限的魔力供给,雷克斯的容貌,也以惊人速度恢复。

鸦羽般的黑发填满了原本秃块头皮,本有着严重长长裂痕的嘴、各种可怕烙印伤疤,都一天天消失,少年原本的容貌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好像被诅咒的王子恢复容貌那般,陌生人看着他的目光,不再因狰狞丑陋与罪犯烙印而惊惧,而是点滴被惊叹与艳慕取代。

与雷克斯在街上散心时,菲比往往也能看见,无数与雷克斯擦身而过的行人们,转身回头,定定看着那少年。

就连与其形影不离的菲比,与其四目交接都会有楞神时候。

从泥泞里的石块,到飞上枝头的彩羽鸟,他人的目光及态度,就是存在这样的落差。

周遭气氛变化那样大,雷克斯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好像外人目光评价之于他,都有若空气。

“让人无法直视的魔鬼”,那些耳语纷纷,总是有许多类似说词,形容她那个满身谜团的魔王哥哥。

他们都说,那身美貌就像有毒之物的华羽,就像为雷克斯量身打造的,某种能将人拖入幽暗地狱的蛊惑天赋。

关于雷克斯的一切,都进步神速,除了菲比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可置信。

就连谨言慎行的女执事罗妲,都忍不住脱口而出:“虽说异能者成年之际,能力会有波□□,但这也着实太惊人,就像是……”

后面的话,罗妲成功找回理智,没继续说下去。

菲比望着她紧闭双唇的忧虑侧脸,好歹在上时空有过多年相处经验,自然知道罗妲想说些什么,因为她已经在太多家臣与商会干部的耳语里,听过他们对雷克斯的形容了。

魔鬼、魔王、怪物之类的,什么样的说法都有。

如今到黄光末日还有两年时间,这种在商会内部的议论纷纷,倒还不怕圣女预知被惊动。

炽银帝国的预知监控目标,是整个世界的风吹草动,就算是金穗王国这种弱小国家内部大骚动,大约也只是听一下就过。

因此菲比这边,跟上个时空夹着尾巴做人不同,反倒是动作频频。

为了减少日后公开自己魔女身分的恐慌,菲比已经透过商会,公开自己的先知能力。

可以预料到初期必定被当神棍,但时间总会证明一切。

再来,她大力推广被圣堂当作魔鬼作物的马铃薯,并呼吁即使拥有预知异能,也可能错误解释所预见内容,为日后推翻圣女的魔族发疯论做铺路,收拢人心。

最后,为了让寻找魔族的伊格尔早日找上门,商会放出了内部有主管是魔族的“谣言”,并对外大力否认。

基于以上行为,菲比这边,至今已引来十多次袭击了。

来人有光明神教狂热信徒、有坚信圣女不容污蔑的权贵、也有正愁没借口的商业竞争者,当然,还有想抓住魔族卖高价的多个团体,有明着来的,当然也有暗着来的。

好战、正愁没人练身手的雷克斯,简直开心坏了,当然不会放过那些机会。

就连夜晚,都用植物异能包围他们住处,有点风吹草动,魔王大人就会愉悦的起床,出门跟新朋友们玩耍。

那些对手一个比一个难应付,跟最初被收拾、自动交出纹章信物的小流氓团,是完全不同层次,他们有财力、人力甚至是强大靠山,却都被雷克斯当作了磨刀石,乐在其中。

明明刚成年没多久,明明刚得到索命异能,雷克斯那家伙却从来输过,靠着如海植物就单枪匹马把敌人虐的七零八落,结局也只有活捉跟灭口,两种而已。

菲比这边当然也有派人驻守,但通常都无用武之地,顶多追击漏网之鱼。

总之,那些来自各领域的袭击,替菲比慰藉了雷克斯对平淡时日的烦闷。

上天如此体贴,她每天都在心中千恩万谢。

然而,就算被再三拜托雷克斯,在某个植物异能打不赢对手的夜里,那家伙还是完全不掩饰的、早早对敌人们使出自己的索命异能。

那场战斗的结局,自然是满地死尸,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幸运逃脱,只能祈祷消息别走漏。

原本盘石商会,只有少数人知道雷克斯拥有索命异能,那晚无伤死尸处处的场景,却让此事不胫而走。

“反正迟早都会被发现的,不除掉他们,他们就会除掉我们,能让他们害怕不好吗?”

被约谈时,那黑发少年漫不经心看着旁边,丝毫不觉有错分析着,还往主流逻辑里思考了阵,补上句:“况且我们是受害者,这是正当防卫,不是吗?”

雷克斯的论调让盘石商团无力反驳,毕竟在菲比的“预知?”里,他们就算拼了命低调发展,最后还是只能委屈求全,切割菲比,任人打压。

加上,商会派上大量人手也挡不了滑溜失控的雷克斯,菲比也不敢太拦着这位魔王哥哥,最后当然也只能规劝了。

菲比这边当然也不是很好受,或者该说是是很无助。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雷克斯次次带着满满恶意迎战,然后像猫衔死麻雀那样,把半死不活的敌人不远千里扔到自己眼前。

更奇妙的是,那家伙还总不发一语,望着自己微笑炫耀。

那些狰狞战功,一再被雷克斯大方堆到自己脚边,菲比扯开的微笑明明那样勉强,可是在她的假哥哥眼中,似乎都成了种认同肯定。

到最后她都弄不清楚了,雷克斯那家伙,究竟是想得到她的感谢呢?

还只是想看到她强装感谢的困扰模样?

无论雷克斯的动机是什么,先知菲比的哥哥是禁忌异能者这事,还是在商会内风一般传开了。

“就说为什么能过目不忘呢!那简直是恶魔之子的天赋!”

“难怪最初脸上烙着魔鬼信徒的印记,原来是这样。”

“怎么偏偏是先知阁下的哥哥呢?果然神明是公平的,不会白白给我们一份大好的幸运。”

类似的话语,还有很多很多。

“兄长有索命异能,有着相近血缘的菲比阁下,会不会也有呢?”

“呸呸呸别胡说八道,那样太可怕了,这种怪物一个已经够了!”

“要是兄妹两都有索命异能,这种地方,我无法继续工作!”

不负责任的嘴碎恶毒谣言,盘石商会里头都到处都是。

这情况,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菲比都想直接冲到那些家伙面前,扯着他们领子咆啸:“没有你们口中的魔鬼,我们连终老的机会都没有啊!”

今后魔物的强大难敌就已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更何况还有各帝国恃强凌弱,与魔族的复仇大战,简直就是全世界大乱斗。

圣堂虽然凑钱凑资源就能复活,但人还在,故乡却千疮百孔,无力修复也无力自我保护,有些平民甚至就直接放弃复活家人了,因为连自己吃饱饭都难以做到。

黄光灾变后,世界的混乱,将远远超越多世纪来经历的那些战争,打红眼的列强彼此对抗,唯恐退上半步就会粉身碎骨,迭加天灾似的让人无从抵抗。

弱者只能在夹缝中勉力求生,祈祷自己能够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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