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全市第三次模拟考的成绩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S市第一中学高三年级引起了巨大轰动。
成绩榜前，围得水泄不通。学生们伸长脖子，寻找着自己的名字，窃窃私语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的天！沈清澜？！她数学满分？！”
“总分728！比第二名高了将近四十分！这怎么可能？”
“她上次模考还在年级十几名徘徊啊，这次是坐火箭了吗？”
“最后那道大题，我听说是超纲的，咱们年级就她一个人做出来了！”
人群中央，沈清澜的名字高悬榜首，刺眼的红色分数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她本人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榜单，脸上没有任何惊喜或骄傲，仿佛这个结果早已在她预料之中。她平静地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走向教室，留下一众惊愕的目光。
这种平静，在那些一直关注着她的人看来，却显得格外反常。
班主任特意在课堂上表扬了她，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探究：“沈清澜同学这次进步非常大，尤其是数学，最后一道涉及大学微积分知识的拓展题，解答得非常完美！希望大家都能向她学习，冲刺阶段不放弃任何难点！”
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沈清澜身上。她站起身，微微鞠躬，语气谦逊却疏离：“谢谢老师，我会继续努力。”态度得体，却少了以往被表扬时那种容易满足的羞涩。
坐在不远处的顾辰风，手指紧紧攥着笔，指节泛白。他这次考了年级第五，本是不错的成绩，但在沈清澜耀眼的光芒下，显得黯然失色。更让他心惊的是沈清澜的态度。那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冷漠，与他认知中那个会因为解出一道难题就开心地向他求表扬的女孩判若两人。结合前几天她异常的冷淡，一股强烈的不安在他心中蔓延。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苏婉儿，看着成绩榜上那个刺眼的名字和分数，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强烈的嫉妒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凭什么？凭什么沈清澜家世好，长相好，现在连成绩也把她远远甩在身后？她努力维持着脸上为“闺蜜”高兴的笑容，却显得格外僵硬。下课后，她立刻凑到沈清澜身边，用夸张的语气赞叹：
“清澜姐！你也太厉害了吧！隐藏的学霸呀！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偷偷拜了什么名师？”
沈清澜正在整理笔记，头也没抬，语气平淡：“没有，就是运气好，考前刚好复习到类似的知识点罢了。”
又是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苏婉儿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不敢表露，只得干笑两声：“清澜姐你太谦虚了！看来我也要更努力才行，不然都被你甩开啦！”
沈清澜这才抬起头，看了苏婉儿一眼，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她虚伪的面具：“嗯，高考确实要努力。婉儿，你也加油。”说完，她便拿起水杯，起身离开了座位。
苏婉儿僵在原地，那股被无形屏障隔绝的感觉再次袭来。沈清澜的眼神，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鱼贯而出。沈清澜故意放慢脚步，她知道，有人会按捺不住。
果然，顾辰风快步追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脸上重新挂上了温柔体贴的面具：“清澜，恭喜你！考得这么好。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很聪明。”他试图去接她的书包，一如往常。
沈清澜再次不着痕迹地避开，语气疏离：“谢谢。你也考得不错。”
顾辰风的手落空，笑容微僵，但很快调整过来，语气带着一丝试探性的关切：“清澜，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感觉你好像变了很多。如果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分担。”
来了。沈清澜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抗拒：“压力确实有点大。辰风，我只是觉得，现在这个阶段，我们应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能不能等高考结束后再说？”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眼神“诚恳”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希望我们能暂时保持一点距离，各自努力，可以吗？”
这番话，如同一记无声的惊雷，在顾辰风耳边炸响。保持距离？暂时分开？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控制！他预想过沈清澜会闹小脾气，会需要更多安慰，却从未想过她会如此清晰、冷静地提出“暂停”关系！
他眼底的惊愕和一丝慌乱没能完全掩饰住，声音都提高了半分：“清澜！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互相鼓励，一起进步不好吗？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误会了？”
看着他这副急于辩解、试图重新掌控局面的样子，沈清澜只觉得无比讽刺。前世，她就是被这种“深情”和“焦虑”所迷惑，一次次心软。
“你很好，是我想专心冲刺高考。”沈清澜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绝，“就这样吧，我先回家了。”说完，她不再给顾辰风纠缠的机会，转身汇入放学的人流，很快消失在校门口。
顾辰风站在原地，阳光下的身影竟显得有些狼狈和孤立。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沈清澜……她竟然敢！一股混杂着挫败、愤怒和强烈不安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他绝对不允许事情脱离他的掌控！
他阴沉着脸，掏出手机，再次拨通了苏婉儿的电话，语气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带着一丝压抑的暴躁：“婉儿，你到底有没有好好跟她谈？她刚才居然跟我说要保持距离！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电话那头的苏婉儿吓得一哆嗦，连忙赌咒发誓自己已经尽力劝说，并把沈清澜“抱怨他控制欲强”的话，更加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
顾辰风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控制欲强？就因为这点小事？看来，是他平时对她太过温和，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了！他必须让她清醒地认识到，谁才是主导者！
而此刻的沈清澜，已经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她的内心却一片冷寂。与顾辰风的这次短暂交锋，是她明确划下界限的第一步。她很清楚，以顾辰风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手，反而可能采取更极端的手段。
但这正是她想要的。逼他动，他才会露出更多破绽。
现在，她需要耐心等待。等待那封匿名信产生效果，等待周姨带儿子检查的结果，等待……她积累足够力量，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那个时机。
她打开书包，里面除了课本，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关于城西老城区的小地图。她的指尖在地图上的某个点轻轻划过，眼神锐利。
风暴来临前，总是格外平静。而她已经能闻到，空气中那越来越浓的，山雨欲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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