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舟退了一步，紧了紧自己的褡裢，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听澜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师兄跟着我吧。”
机关门“咚”的一声关了，微弱的月光没有了，眼前一下子一片漆黑，浓墨一般，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远处密道里“咚、咚、咚”的滴水回声。
顾听澜燃起了手上的火把，这才察觉到了纪小舟紧紧拽着自己的袖子。
“你……”顾听澜看着身边有些紧张，丝毫不放手的纪小舟，瞬间明白了。
在烛火的摇曳中，顾听澜看着纪小舟警惕的脸，问：“师兄……这是怕黑？”
“不行，我不管会不会打草惊蛇了。”纪小舟松开了紧拽着顾听澜胳膊的手，抬起八卦图，施展灵力，八卦图亮了起来，照亮了前方的路。
纪小舟：“……”
“哈……哈……哈哈。”纪小舟尴尬地笑了声，哪还有当初刚见面时候的仙风道骨，他拽着顾听澜的手丝毫没有放松：“怕……怕黑怎么了？”
“你走那么快干嘛，慢点走，别着急。”
顾听澜没有说话了，老老实实拖着纪小舟一步步往前走。
然后密道里持续地传来了纪小舟的声音。
“怎么……这么黑。”
“你家这密道……”
“这怎么和入秘境一样可怕。”
“这火把怎么这么黑，都看不到光。”
“你们家这破密道怎么也没安排人来修一下，破成这样了确定不会摔着人吗？”
“我说这修密道的人是怎么回事，修得这么长，都走了半天了，还没走完？”。
纪小舟吐槽了一路，一惊一乍。
顾听澜维持人设，一路不作评论，有些头大，他要搅个天翻地覆真的可行？
谁能想到，纪小舟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强者。
居然，怕黑！！！
……
两人在月上中天的时候出现在了顾家内扇阁地牢的阁楼上。
顾听澜找到了此前他和阿厌误入的房间。淡淡说了一句：“是这，顾垣的房间。”
纪小舟拿正了自己的八卦图，表情严肃，恢复了可靠的模样，“按计划行事，直接收拾顾垣。”
他正准备抬步进入，却被顾听澜拉住了胳膊。
“你……行吗？”顾听澜有些迟疑地问道。
纪小舟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师弟，你问这话，我可就生气了，我得让你见识一下！”顾听澜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安静地保持沉默。
纪小舟抬手就在他肩上拍了一掌，“我纪小舟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点怕黑而已，大丈夫不拘小节。你可别小瞧了我。”
顾听澜又回了一句，“一切小心。”
纪小舟指了指自己的褡裢道：“这么多宝贝在这呢，放心吧，我出来打架就没打输过。”
然后一边说着“你待会就知道我的厉害了，”一边推开了房门。
顾听澜一脸谨慎地跟在他身后。
“何处宵小？”房门推开得那一刹那，整个房间的灵力威压瞬间膨胀起来。
顾听澜被止在门口动弹不得，他调动了全身的灵力来抵抗着却无济于事。
他看着纪小舟没事人一般抬脚走了进去，纪小舟笑嘻嘻地回道：“什么宵小，小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取你性命的人。”
他轻轻用手抬了一抬手中的八卦图，房间暴戾的威压便瞬间无形。
顾听澜喘过气来，忙跟了上去。
顾垣正在打坐，发现威压无用之后，大惊失色。
“大少爷，你……”他看清了纪小舟身后的顾听澜。
顾垣面不改色，起身抬手便向纪小舟劈了一掌，这一掌用了他八成灵力，可以将玄铁震碎成齑粉。
此前房梁上挂着的玄铁早就湮灭无形，但是这一掌却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丝毫声响，也没有对入侵者造成一点伤害。
顾垣心中惊魂未定，玄都城什么时候有这等远在自己之上的高阶修士。
“大少爷，你怎会来此，这是何人？”顾垣目眦尽裂，怒视着纪小舟。
“资质普通，却能将玄铁掌练成现在这样子，不错了。”
纪小舟笑嘻嘻地点头评论。
“现在，该我了。”
他用修长的两指从肩上的褡裢里取出了一张符纸，在八卦图上用灵力点燃。
“礼尚往来，先送个见面礼吧。”
只见他轻轻转动了手上的八卦图，几瞬之间，顾垣变得不受重压一般眉头紧蹙，紧咬牙关。
肉眼看来，明明他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他却拼命用双手向上撑着，紧咬牙关，手上青筋暴起，但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少顷，顾垣便口吐鲜血，两眼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这就不行了，我还怎么玩？”
“怎么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纪小舟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朝顾听澜挑了挑眉，顾听澜点了点头。
“行，解决了就快找你说的东西吧。”纪小舟将八卦图收进了褡裢里，开始跟着顾听澜在屋室里乱翻。
纪小舟边翻边啧啧慨叹，“此人资质一般但确实是个勤恳努力的，你看这一排，多是关于灵根修炼，可惜啊，心术不正……”
“找到了。”顾听澜在他的床榻之间看到了之前顾环鸿给他的夺舍古籍。
书面有些残损，又破又旧，顾听澜正想翻看其中的内容，便被纪小舟眼疾手快地止住了。
“此等邪物不能看，扰人心智，阻碍修行。这些东西早在三百年前便被仙门焚烧殆尽，不知为何还有残本流落民间，又被这顾家家主所得。”
他伸出手，“你给我吧，我需要回去禀报仙门。”
顾听澜点头，将古籍递给了纪小舟。属实，这样的东西，让沧溟剑派来处理更为妥当一些。
“哎……师傅说的对，心术不正之人自有万般对策去找歪门邪道。”纪小舟把古籍收进了褡裢里叹道：
“世人有灵根可修行之人万中无一，但是修行总有人妄求捷径。”
顾听澜低笑了一声，说：“就如有人告知你前头是无价宝藏，即使前头是万丈深渊，掉下去会粉身碎骨，也终有人铤而走险，不惧身死，放手一搏。”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纪小舟：“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纪小舟回看他一眼，笑道：“是啊，这就是，人。”
顾听澜又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顾垣，淡淡道：“走吧。”
纪小舟拿着八卦图若有所思地跟在身后。
两人来到了阁楼的一层，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其他的小修士不值一提，一路也没引起什么躁动，一切如常。
两人刚下了石梯就看到了一间被两个筑基期修士把守的房间。
纪小舟转动八卦图，二人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顾听澜推开了门，却见屋里关着一个着顾家服饰的年轻弟子。
那人双手和双脚上都上了镣铐，脸色苍白，嘴巴乌青，一脸死气。
那男子是醒着的，转过头见到了顾听澜和他身后的纪小舟之后，男子一脸惊恐地想要挣扎着往后缩。
“你，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顾大和顾八呢？”
他好似看清了顾听澜的脸，惊恐道：“大……大少爷，你怎会在此！”
顾听澜凛声问道：“你就是那个唯一成功被种上了灵根，活着超过了一个月，且还能修炼的人？”
男子瑟缩了一下，眼露惊恐，不答，只是挣扎着要起身喊人，手脚上的铁镣铐叮当作响。“你们还不走我要叫人了，顾叔……”
纪小舟抬手在他额上一敲，他转而倒了下去。
纪小舟拿着八卦图上前仔细看了看，然后掀开了他的衣服。
指着那条丑陋的蜈蚣疤道：“内部伤口还没有愈合完全，看来是他了。”
“那是否意味着，种灵根之术可行？”顾听澜蹙着眉头问。
纪小舟两指搭在了男子的手腕上，顿了顿，道：“邪术毕竟是邪术，夺他人造化，逆天而行必自毙，他内府早已开始衰败，很快就要死了。”
顾听澜在心里叹了口气。
“走吧。”
两人继续下到了地下一层，解决了看守的仆役之后，他们又发现两个身着顾家服饰的人正提着什么东西正要出来。
顾听澜看了过去，熟人啊，正是第一次带着阿厌进来时看到的那个圆脸和长脸的顾家子弟。
两人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还没看清楚来人，就被顾听澜两掌劈晕了。
顾听澜看他们没有性命之危后继续往前走去。
纪小舟跟在他身后，穿过乌黑破旧的甬道，踩在黑湿油腻的石板路上。
纪小舟一脸的嫌弃，下了楼梯之后就是一排排看不见尽头的牢房。
牢房的地上铺着半湿的稻草，有些已经发了霉，牢房的门是木质的，已经破旧不堪了，但是看起来还算结实，门上都挂着一把有些锈蚀的黑锁。
甬道的两边点着火把，地上湿漉漉的，看不清是水渍还是血迹，空气中时不时传来一股子潮味儿，霉味儿，显得脏污杂乱。
每一间牢房都关着人，都只穿着破旧的单衣，躺在角落要死不活，不知道有多久没洗澡了，牢房里的味儿有些发酸。
有的人听到动静醒了过来，也是一脸空洞地看着两人，没有一丝情感波澜，像是一群提线木偶。
这些都是顾家要用来挖灵根的实验体，要用他们的灵根来种给顾家子弟。
纪小舟和顾听澜看着彼此，都安静了下来没有说话。
顾听澜打开了牢房的木门，冷声道：“你们自由了，出来吧。”
牢房里的人全部被惊醒了，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没有人推开那扇门。
那些关在牢里的人都趴在了牢房的木门里，望着幽深的甬道，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主动推开木门走出来。
一切安静得有些诡异。
纪小舟和顾听澜面面相觑，顾听澜放大了声音，又说了一遍。
还是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出来。
那些被关在牢房里的人，一个个都用一双空洞的眼睛观望着两人。
“不好。”就在此时，纪小舟手上的八卦图转动了，纪小舟看向一脸困惑的顾听澜，说了一句“有人来了。”他补了一句：“金丹修士，我先去会会他们。”
顾听澜心里明白，顾垣这时候怕是已经醒了。
顾垣醒了之后一定会通知顾环鸿，现在的内扇阁估计已经被全部围困住了。
顾听澜看了看已经开了的牢房门，又朝着甬道喊了一声：“门已经开了，你们自由了，出了扇阁之后好好生活吧，不要再回来了。”
说罢就跟着纪小舟走了出去。
内扇阁阁楼前的空地上站着的父子俩。
顾环鸿和顾玉林。
“顾听澜，果然是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带着外人打伤顾叔。”
顾玉林看清是顾听澜之后，便破口大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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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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