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澜脸色很难看，他在脑海中唤醒了几次系统，但是401好像死机了一般，一点回应都没有。
顾听澜顾不上其他了，匆匆与纪小舟告别，御剑飞行回到了缥缈峰。
回缥缈峰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了师父应明昃。
两年弹指一挥间，整个沧溟山界都一如以往，安静祥和，半分不改。
应明昃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还是那一身金色广袖长袍，坐在主殿，眉头上那深深的两道沟更显得威严不已，宛如端然兀坐、怒目凝视的神佛金刚。
“回来了？”
“是。”顾听澜走进大殿，拱手行礼，低眉敛目。
“此次闭关有何收获？”掌门真人抬眼一瞥，问了这么一句。
顾听澜沉着开口：“弟子受益良多……”
谁知话音还未毕，刹那间，应明昃微微抬指，一抹金光直刺如雷，朝着顾听澜的眉心射了过来。
顾听澜瞬间惊醒，飞身而起，两手捏诀，雪白的冰幕挡在了身前。
“轰隆”的一声，冰幕与那道灵光相击，眨眼溃决，顾听澜摔倒在地，看着眼前表情端肃庄严的应明昃，警惕地捏紧了拳头。
“两年，金丹中期。”应明昃淡淡一瞥，语气很平淡，离开了主殿的宝座，站起身来，走到了顾听澜的眼前，负手而立，不辨喜怒。
顾听澜看得分明，应明昃不过只是微微抬了抬手指而已，他就已经没了还手之力。
这是多恐怖的老怪物？
掌门真人这是什么意思？
顾听澜心道闭关修炼两年，却敌不过应明昃的微微弹指。顾听澜敛了眉眼，看不清情绪，喊了声“师父。”
应明昃打量了他片刻，然后道了声，“好了，回去吧。”
顾听澜没有多言语，所有的情绪都掩在心底，揣摩着站起身来拱手告退。
“弟子告退。”顾听澜说，然后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转过头盯着大殿上的应明昃，话锋一转：“拜师大典一事，弟子惶恐……”
应明昃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说了一句：“无事。”
顾听澜思量着，说：“我明日就到各师伯峰上登门道歉。”
应明昃皱起眉头，两撇眉头之间的沟更深了，他的心思好像已经不在大殿之上了，顾听澜听他说了一句：“此事不急，自有相见之际，你下去吧。”
然后又加了一句，“回去好好休息几日。”
顾听澜听到这句话倒是觉得有些莫名，掌门真人端肃严谨，嘱他回去休息又是何意？
顾听澜拱手行礼后出了大殿，然后听话乖乖地回了缥缈峰栖竹居。
心里揣着事，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推开自己的院门，本以为当是杂草遍地，一片荒芜。看到眼前之景一怔。
两年未回，栖竹居应当是有人照看着，灵草仙植修剪得当，一切都收拾得利利索索。
修竹秀丽，灵草葳蕤，一身青衣的纪小舟自来熟地躺在了他院落的竹椅上，笑吟吟地转着八卦盘正看着他。
“纪师兄。”顾听澜打了个招呼。
“别谢我，是掌门吩咐杂役提前打扫的。”纪小舟指着木藤桌上的青瓷盅道：“你可别说我不够义气，仙山灵泉煮的茶，我从周流风那里顺过来的，见者有份，你别客气。”
顾听澜点点头，拿起茶杯，浅啜了几口，确实甘甜清爽，灵气逼人。
刚刚那点被压制的不适都好像被冲淡开了。
纪小舟看着他的脸，凉侧侧地道：“你可别受了打击就一蹶不振了，掌门真人这是检验你的闭关成果呢。”
纪小舟见他面无表情继续絮絮叨叨地说：“师伯向来是这个风格，对你算是好的了，我小时候还吃过他的藤鞭，你问问其他峰的内门弟子，有哪个没被他狠虐过的。”
“当然啊，”纪小舟笑了一下，“要除了兰蕴峰的师妹们啊。”
顾听澜：“？”
说着，纪小舟自顾自地得出了结论，“掌门让你回去好好休息，这说明你得到了掌门师伯的认可。”
顾听澜：“？”。
纪小舟信誓旦旦地说：“他要是不满意，肯定继续让你去藏书阁呆着，哪还能叫你回来休息？”
顾听澜一本正经地看着纪小舟胡说八道。
纪小舟一脸艳羡地看了看顾听澜，道：“我说的话可都是真的，你别不信。你看你，你都金丹中期了，轻轻松松追上了我们这些师兄们，哎……”
顾听澜这次倒是真的被安慰了，面色不显，如常地说了句：“谢谢纪师兄。”
纪小舟像是习惯了顾听澜的冷冰冰，淡淡然的性子，摆了摆手。
这时候倒是想起了什么，挑了挑眉，话里有话：“都两年了，你出来了想干点啥？”
顾听澜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着纪小舟，等他继续说。
纪小舟见顾听澜还是淡淡的，着急地说了句：“你就没想见的人？”
“想见的人？”顾听澜看着纪小舟期待的脸神色如常。
好像没有。
纪小舟盯了半天，见顾听澜没啥反应，这才说，“算了，你自己想吧。”然后又着急补了句，“你表妹挺好的，你要是想偷偷去看看，我也是不知道的。”
“还有，我好像在外门子弟那看到个熟面孔……”
说罢神神叨叨地离开了栖竹居，连个眼神都没留给顾听澜。
顾听澜看着纪小舟的背影，想着他说的那句熟面孔。
熟面孔？
难道是……阿厌？
心里叮咚一声，那些并不久远的记忆一瞬间浮现了出来，倔强的像小狼崽一样的小孩，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当初拿到了指路符，两年已过，也不知道他是否也顺利来到了沧溟剑派？
想起阿厌，心情都好像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缥缈峰的副峰就是外门子弟修炼的所在，如果阿厌跟着指路符过来了的话，一定在那。
顾听澜再次检查了自己脑海里的系统面板，看到了最新支线任务完成的标识，401确实和死机一样，激不起半分波澜。
他拿起了一张薄若蝉翼的面具贴在脸上，用灵力催化之后，那薄纱似地面具服帖地覆在脸上。然后，他桌上的铜镜里出现的是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容。
正是江尽。
这个身份，看来又可以启用了。
他决定去见那小孩。
顾听澜御剑到了缥缈峰的外峰。
外峰相比主峰小一些，树林茂密苍翠，殿阁却比主峰多得多，外门弟子们就住在那树林掩映的一排排殿阁屋舍之中。
顾听澜避开了嘈杂的前山，从后山进入，隐在一丛幽竹之中，正想用个什么办法去找人，还未飞身下来，就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踩在枯枝落叶的声响。
那声音又轻又小，几若无闻，可他就是听见了，他自入金丹期以来，五感极其敏锐，仔细一听，好像还不止一个声音。
两个声音重在一起，一前一后。
他很快意识到，有人来了，而且是两个。
顾听澜小心地收了剑，隐在更深处，踏在了一杆竹枝上，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厌哥，这个月的大比，如果你和我对上的话，你让让我？下手轻点？”是个青年的声音，好像是得了风寒，声音有些嘶哑。
另一个声音淡雅温润，又带着一些少年人的清亮：“你直接认输不更好些？”
“不，直接认输太丢面儿了，我干不出……”
那嗓音嘶哑的青年孩子啊说着什么，顾听澜已经听不进去了。
刚刚听到第二个声音的时候，顾听澜差点把剑摔掉，他怔愣在原地，收起心神，仔细地往下看去。
从斑驳的竹影中，他看到的那个青年，果真是阿厌。
阿厌长高了很多，长身玉立，一身出尘白衫，腰悬一把匕首，面容俊朗，轮廓相比之前已经脱了稚气，更显得清俊不凡。
是他弟弟啊！
顾听澜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刚刚那动作太大，竹枝太枯，“嘎吱”一声脆响，立刻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何处宵小？”青年眉眼冷峻，利落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做进攻式，谨慎地抬头看着顾听澜的方向，语气很冷。
顾听澜索性也不隐藏了，从竹枝飞身而下，看着阿厌清俊的眉眼，笑着喊了一声：“阿厌。”
……
然后又是一句，“好久不见。”
“阿厌。”
青年木然怔愣在了原地。
四周一片寂静，微风拂过林梢，竹叶簌簌作响，蝉声不息，一切都好像慢了下来。
青年指尖微颤，不自觉地把手里的匕首插回了刀鞘里，因为太过颤抖，插了两次才插了进去，看到顾听澜后，阿厌的眼圈一瞬间就红了，但是呆愣在原地。
“怎么了？”顾听澜察觉到了阿厌的异样，他笑着走上前，一步步走近。
“都长这么高了，看到哥不认识了吗？”顾听澜笑着问道。
阿厌抬着头，他的眼中好似有流光闪烁，他只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看顾听澜，不上前也不靠近，什么话也没有说，好像有满腹的委屈。
他身旁的那个声音嘶哑的青年用手肘碰了碰阿厌，小声嘟囔着：“独孤砚你傻了，你看什么呢，这人，你认识吗？”
……
顾听澜表情立变，猛然看向那青年，眼神有点恐怖：“什么？”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那人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砚哥，你还愣着干啥呢，这人，谁啊？”
顾听澜只觉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他仿佛能听到自己脑子宕机的声音，瞳孔张大看着阿厌身旁的人，不可置信地重复问了一句：“你刚刚……叫他独孤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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