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收起手机,在秦宣焦急的注视和沈酌星嘲讽的目光中,忽然改变了主意。
“不必送。”他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我不走了。”
沈酌星脸上那点假笑瞬间僵住:“……?”
秦宣虽不明所以,但见江叙肯留下,立刻喜出望外,连忙打圆场:
“太好了!江先生,这里杂乱,不如我们移步顶楼私人会议室?那里安静,正好让我好好向您赔罪,我们再详细聊聊合作方案……”
江叙微微颔首,他顿了顿,又淡然补充道:“顺便,让贵公司所有艺人都来一趟,亲手写一句话给我。”
秦宣先是一怔,随即眼底闪过一抹了然与窃喜,连忙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江先生想见谁,我立刻安排!”
命令一出,整个星耀传媒内部瞬间炸开了锅。
“亲手写一句话?江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这还不明显?看看谁合眼缘呗!”
“天啊,这是在选妃吗?!”
会议室内,已换了一身干净西装的江叙端坐主位,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过,屏幕上正是酒店监控拍下的只露出一双风情眼眸的模糊身影。
艺人一个接一个被请进来,他不动声色地对比着来人与屏幕上的轮廓,随后示意对方在纸上留下一句话。
很快,他面前的纸条便堆积起来,内容之大胆露骨,不忍直视。有写酒店房号的,有标三围的,甚至有表白“要生猴子”的。
江叙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张张纸条,与那张“五星差评”的便签进行笔迹比对。
人逐渐稀少,纸条越堆越高,他眉头越蹙越紧,周身的气压也随之越来越低。
他抬头看向秦宣,声音听不出情绪:“贵公司所有的艺人都到齐了?”
“是,江先生,都在这儿了。”秦宣忙不迭应声,心里还在琢磨哪位艺人能合这位大佬的眼缘。
江叙微微颔首,目光却倏地转向会议室角落。
沈酌星是跟着进来的,美其名曰“看看江先生怎么选妃”,实则是想找机会搅黄合作。
他昨晚被折腾得够呛,此刻正没什么坐相地歪在角落的椅子里,下巴抵着交叠的胳膊,浓密的睫毛耷拉着,透着一股难得的萎靡。
然而,那双藏在黑框眼镜后的桃花眼,却亮得惊人,像暗中蛰伏的猫,时不时就锐利地朝江叙这边扫探一眼。
江叙起身,拿起桌上备用的纸笔,迈步走了过去。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沈酌星下意识地坐直了些,脸上带着明显的戒备与不耐。
江叙将手中的纸笔递到他面前,声音依旧平淡:“你没写。”
沈酌星抬眸,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冷眸,扯出一抹假笑:
“怎么,江先生这是还没选够?希望我也写点‘心里话’?”
“可以。”江叙言简意赅。
沈酌星嗤笑一声,心底的嫌恶几乎满溢出来。
他毫不客气地接过笔,几乎是带着一种泄愤的力道,在纸页上狠狠划下第一笔:“江叙大傻叉!”
他写的时候,还不忘抬眼瞥了下江叙的反应。见对方眉头微微蹙起,沈酌星更乐了。
笔锋一转,他越写越放肆,把他平日里怼人骂架时最难听、最刻薄的话全都往上招呼。
江叙没拦着,反而眼神越来越亮。
他几乎能确定,昨晚那个敢留五星差评、穿走他内裤的人,就是沈酌星!
就是这种骂人的腔调!
还有那扬起的笔锋,略带潦草却筋骨铮铮的连笔与那张便签,一模一样!
巨大的惊喜和确认感瞬间攫住了江叙。
他立刻不动声色地给特助发了信息,要求核查沈酌星昨晚的入住记录。
很快,特助回复:
「酒店为沈先生安排的套房今晨已退房,但房间内遗落了一条男士内裤。此外,沈先生于昨晚八点左右,曾预定过酒店顶层的1880房间。」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昨夜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阴差阳错的走错房间。
真相大白的同时,一丝极其隐秘的庆幸悄然掠过江叙心头。
然而,当特助紧随其后发来的那张“遗落内裤”的证物照片弹出来时,他周身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那分明是……自己的内裤。
一种难以言喻的闷堵感瞬间袭来,远比被当成“一次性用品”还要让他心头难涩,一股近乎委屈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这人连他的东西都要丢弃了?
江叙冷着脸,立刻给特助回复:
「以酒店失物招领的名义通知沈先生,他丢了东西,务必取回。」
然而下一秒,一个冰冷残酷的事实如同兜头冷水,猛地浇灭了他心中刚刚燃起的火焰。
他找到了昨夜的人。
可这个人,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沈酌星。
而他江叙,是这个故事里负责推动主角虐恋的NPC。
所以……他的任务,就是亲手将昨夜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推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这算不算……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
他的胸腔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带着隐隐涩意。
方才确认身份的喜悦,此刻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荒谬而憋屈的滞闷。
这时,沈酌星早已停了笔,他托着下巴狐疑地打量正盯着手机的江叙。
这个逼的脸色怎么像是信号不良的霓虹灯,一直在忽明忽暗,变来变去?
虽说看江叙变脸挺有意思,但此刻男人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过于沉重,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
他扯出一个敷衍的笑,利落地起身:“呦,我还以为能入得江先生的正宫呢?!是我痴人说梦了。既如此,您还是跟秦总细聊吧。”
脚刚迈出去,手腕突然被一股温热的力道轻轻攥住。
睡衣的袖口因这力道滑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纤瘦的小臂,上面几点浅红的印痕若隐若现。
顿时,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那抹痕迹上。
江叙的指尖微微一顿,松了些力道。沈酌星却猛地抽回手,慌乱地将袖子拉严,眼底闪过一丝无处遁形的慌乱。
江叙看着他急于遮掩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怜惜,声音放缓:
“是正宫。”
沈酌星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随即那点惊愕迅速被更深的戒备和恼怒取代。
他狠狠瞪了江叙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他妈有病吧。”
被骂了的江叙,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嘴角微微勾起。
这个气得炸毛、甚至流露出真实情绪来骂人的沈酌星,比总阴阳怪气嘲讽的模样,要鲜活生动得多。
还有点……可爱。
一旁的秦宣并未留意到二人这短暂的接触,他正死死盯着手机上刚收到的一条简讯,面色阴沉得可怕。
他察觉江叙对沈酌星的态度古怪,便派人去查了沈酌星昨晚在宴会的行踪。
回报很快,非但没查出与江叙的关联,反而发现沈酌星昨晚曾与李总单独饮酒,并被带入了对方的套房,不久后又狼狈仓皇地跑出。
上午,一位律师圈的朋友向他透露,沈酌星的助理联系了业内以处理解约纠纷闻名的律师。
起初他将信将疑,现在他终于确信——
沈酌星竟是早就打算另攀高枝,要与他彻底切割!
难怪今日态度如此嚣张,原来是找到了新的倚仗。
秦宣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心底一股被背叛的怒火疯狂灼烧。
他绝不会让沈酌星就这么跑了!
江叙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他才猛地回神,挤出生硬的笑容:“江先生?”
江叙的目光依旧落在面露不耐的沈酌星身上:“秦总,这间会议室,暂时借我用一下。我有些话,需要单独和沈先生说。”
秦宣脸上的笑容再次僵死。他暗自咬着后槽牙,最终强压下所有情绪。
“……当然,江先生请便。”说完,他面色铁青地离开。
出门后,他快步走到角落,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声音阴沉:
“给我盯紧沈酌星,他最近所有行程,见了什么人,都要一一汇报!另外,他那个助理……想办法让她‘主动’辞职。”
会议室内,沈酌星满脸戒备地盯着江叙:“江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江叙却并未再靠近,只是微俯下身,修长手指伸向沈酌星的肩头,指尖拈起一片不知何时落在睡衣衣领处的细小碎叶。
沈酌星警惕地后撤一步,后腰却不慎撞上坚硬的会议转椅扶手。
“嘶……”一股酸麻痛楚自尾椎骨窜起,正是昨晚被过度折腾的地方,疼得他瞬间皱紧了眉,倒抽一口凉气。
江叙眉头立刻蹙紧,下意识上前半步,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关切:“撞疼了?”
那语气里太过自然的担忧让沈酌星一愣,他莫名从中品出几分异样,这让他愈发警惕起来。
他强撑着站直身体,冷硬道:“不劳江先生费心。有话不妨直说。”
江叙的眉头蹙得更紧。
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除了一场阴差阳错的意外,似乎什么都不是。他甚至没有一个合适的立场去询问对方是否因昨夜而不适。
【宿主!打住!此事万万不能点破!】自窥见些许苗头后便安静如鸡的0409,终于按捺不住地紧急劝阻。
【您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您是来推动虐恋任务的,不是来和主角谈恋爱的!一旦点破,剧情将严重偏离,我们辛辛苦苦攒的积分可能会受影响!】
江叙心口莫名发闷,沉默一瞬,反驳道:“我现有的积分,已经足够丰厚了。”
0409被噎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家宿主是个多么恐怖的存在,五年干了别人五十年的活儿。
它立刻转换策略,苦口婆心:【可沈酌星他明显讨厌您啊!您看他刚才对您的态度,又是泼汤又是骂人,这哪是对喜欢的人该有的样子?】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了江叙心上,那股闷胀感更明显了。他忽然觉得,或许没有系统在耳边聒噪,会清净许多。
0409敏锐地感知到宿主那微妙的情绪,忍不住委屈地小声叭叭:
【宿主您这是见色忘统!我跟着您兢兢业业跑了五个年头,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只跟您交流了一晚上的外人?嘤……】
江叙平静地陈述事实:“他能陪我睡觉。”
0409:【……】
江叙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本就打算在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后,便申请退休。”
0409仿佛受到了巨大打击,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所以是我不配了咯?小丑竟是我自己?!】
江叙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伤到了这个陪伴多年的伙伴,他稍作沉吟,用一种委婉的语气问道:
“我会推进虐恋任务。但在完成任务的同时,我能尝试做个小三吗?”
0409:【……?】
见系统没有回应,江叙开始认真地“加码”:
“小四?”
“……”
“小五。”
“……”
“小六。”
他微微蹙眉:“我都愿意做三的倍数了,你还想怎样?”
0409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试图理解宿主的脑回路:
【宿主……您告诉我,您到底喜欢沈酌星什么?】
江叙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用一种异常肯定的语气,轻声说:
“他在身边,我睡得……很踏实。”
0409突然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心软了,蔫蔫地妥协:
【……好吧。理论上,只要最终能达成虐恋结局,过程可以有一定程度的弹性。您可以尝试以‘小六’的身份介入,但绝对不能以江家掌权人的明面身份。】
江叙仔细想了想,道:“好。”
沈酌星见江叙始终沉默蹙眉,耐心彻底耗尽:“江先生,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他边说边转身,下意识扶了下后腰,刚才撞那一下确实不轻。然而他刚迈出两步,手腕便被轻轻握住。
江叙不知何时已将一把带着柔软坐垫的扶手椅挪到他身后,此刻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将他往椅子方向一带。
沈酌星猝不及防,跌入一片柔软之中,腰侧的酸软恰好被妥帖承托,他身体下意识地僵了僵。
江叙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半包围圈,声音低沉:
“我们聊聊。”
沈酌星仰头瞪着忽然俯身靠近的男人,神色警惕得像只被堵住去路的猫,浑身的毛都要炸了:
“江先生,这就是你‘聊聊’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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