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边鹿不想再和岑清珂有任何牵扯,可她依然只能站在熟悉的公寓门前,看着她不想再见到的人,别无选择。
她是来找岑清珂要信息素的,那是母亲的救命药。
母亲因为长年使用抑制剂,诱发了诸多后遗症,精神不太正常,身体也很不好,尤其是诱发的信息素依赖症,每次发作起来都让母亲生不如死。
想要治好这病,需要匹配合适的信息素辅助治疗,而这个腺体源非常难找。
虽然信息素可以捐献,可信息素离开腺体三到五小时就会变异,所以必须是现捐现用。
信息素捐献也不是只捐一次就够了,需要短则一两年长则七八年的长期供应,很少有人能坚持捐献这么久。
而且距离也限制了捐献,不管是去捐献者所在地,还是让捐献者来到病人所在地,都需要大量金钱支撑,没点家底很难实现。
岑清珂是她找了三年多才找到的唯一合适的腺体源。
上辈子她感激岑清珂的捐献,不管岑清珂提出任何要求她都接受,不管岑清珂怎么对她,她都至始至终坚守承诺。
她从没恨过岑清珂,她只是觉得累了。
好不容易解脱了,为什么还要重来一遍?
她真的想不明白。
岑清珂和六年后没有太大区别,只是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少了六年后的沉稳,门只开了一半就愣在了当场。
“苏、苏意?”
岑清珂的音调明显拔高,比平时的漫不经心清亮了不少,以往看到她总是讥诮的眼神,这会儿看到披着苏意外皮的她却是遮掩不住的热烈。
她微微颔首,习惯性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应边鹿委托来取信息素的。”
“信息素?哦对对,信息素。”岑清珂眼神闪烁了下,像是刚回过神,下意识撩了下耳旁碎发,“我、我收到信息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打扰了。”
“什么打扰?这么客气干什么?快请进。”
岑清珂到底是经验老道见过各种场面,只是一个撩发的简单动作,已经稳住了情绪,至少表面恢复了平时的大方持重,侧身邀请她进屋。
可还没等她进去,岑清珂措不及防突然侧身挡住了门,把她挡在了门外,只留了一条不宽的门缝。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让进?难道家里还有别人?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以往岑清珂也经常带人回家,男的女的都有,唯一共同点就是都是omega,在岑清珂心里,只有omega才配得上自己。
她识趣地后退了半步:“边鹿还等着信息素,我就不进去了。”
岑清珂站在门缝后,笑道:“都到家门口了怎么能不进来坐坐?我就是想换件衣服,你看我这样子,实在是不像话,你稍等一下。”
换衣服?
她看了眼岑清珂随意围在身上的浴巾,上面卷着边,长颈香肩一览无遗;下面不到膝盖,露出的腿笔直修长,腿上还滚着湿漉漉的水珠。
如果是别人,这个样子的确得换身衣服,即便是alpha也不好随便在人前穿成这样。
可岑清珂不是从来不在乎这些的吗?
岑清珂是典型的alpha思维,从小接触到的观念都是——omega被alpha看了是omega吃亏,alpha被omega看了还是omega吃亏,alpha只有占便宜的份儿。
不管是在她面前,或者其他alpha、beta,甚至是omega面前,岑清珂一向都很随意,她习惯了声色犬马,玩过的omega不知多少,唯一不敢轻举妄动的只有苏意,唯一不屑动的只有她。
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还是不幸,居然能和岑清珂的白月光一样,顶着深爱岑清珂和被岑清珂深爱的截然相反的两种名声,都没被岑清珂动过。
可即便是在苏意面前,她也不认为岑清珂会有羞耻心,就像男人喜欢故意展露肌肉来吸引女人一样,岑清珂也喜欢展露自己身材的优势来吸引感兴趣的人。
上辈子岑清珂就没少在苏意面前展示过自己,只不过做得隐蔽,苏意并没有意识到岑清珂是故意的。
没有机会岑清珂还要创造机会在苏意面前表现,怎么如今机会从天上而降,岑清珂反而“害羞”了呢?
岑清珂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看到了地上的擦头毛巾,大约是以为她在提醒她捡毛巾,赶紧弯腰捡起来,又说了句“稍等”,这才关上门。
再开门已经是15分钟后,15分钟单换条裙子显然有点久,她随着岑清珂进了客厅,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岑清珂果然不是突然点亮了羞耻心,也没有带人留宿,而是慌着回来收拾客厅。
客厅光秃秃的,茶几上没有茶盘杯具,花瓶架也没有花瓶,地上有没拖干净的印子,沙发上还有深色的水迹。
这明显是岑清珂发脾气把能砸的能摔的都砸了摔了,沙发上的水是花瓶或者茶具里的水迸溅上的。
苏意顶着她的皮那么刺激岑清珂,岑清珂怒火中烧砸东西完全符合她一贯的脾性,只是,苏意不是说岑清珂没乱砸吗?
苏意没有骗她的理由,大概是当时苏意已经离开了房间,或者压根就没进来过,岑清珂打砸自然也就波及不到苏意。
这样就好。
她不想欠苏意,她已经厌烦了还人情。
她假装什么也没看出来,随着岑清珂坐到了没有打湿的单人沙发。
她不提,岑清珂反倒解释了句:“刚刚洗澡不小心把沙发弄湿了,让你见笑了。”
洗澡弄湿的?
岑清珂撒谎的毛病真的一点没变。
“湿了没关系,一会儿就晾干了。”
岑清珂笑道:“说的也是,想喝点什么?咖啡?”
“不用麻烦,我就是来取信息素的,另外还想跟你商量一下。”
“有什么等会儿再说,这可是你第一次大驾光临,要是连口咖啡都不给喝,岂不是怪我招呼不周?”
岑清珂半开着玩笑进了厨房,看得出来,她已经彻底调整好了情绪,言谈举止挥洒自如。
厨房传来开关冰箱声,杯勺碰撞声,鞋底摩擦声,边鹿静静坐等,长睫低垂。
苏意喜欢喝咖啡,她跟了岑清珂这么多年,没少帮岑清珂调查苏意,不只了解了岑清珂的喜好,连苏意的都跟着被迫了解了不少。
岑清珂记得苏意爱喝咖啡,却到死都不记得她鸡蛋过敏。
爱与不爱真的不一样。
这些年她早就看得明白。
咔哒,一杯速溶咖啡摆在了她面前的茶几。
岑清珂穿着简约的方领包臀连衣裙,领口开得大气,脖子下空出大片的留白,细长吊坠的蓝宝石项链恰如其分地点缀胸前,俯身放咖啡的瞬间,玉颈香肩,层峦叠嶂,该看的不该看的,一闪而过。
边鹿并不想看,可那刹那实在太快,没等她反应过来转开视线,岑清珂已经站直了身形。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她却清楚,岑清珂是故意的,岑清珂在引诱“苏意”。
她不是白跟了岑清珂八年,岑清珂的每一个举动代表了什么意图,她都一清二楚。
岑清珂不敢公然用信息素诱导苏意,也不敢像别的alpha那样死缠烂打,只能用这种阴暗的法子。
也只有苏意能让岑清珂放下身段引诱。
引诱一次还不够,岑清珂从她身前蹭过,指尖若有似无蹭过她的手臂,绕过沙发打湿的部分,坐在了她旁边的长沙发。
尽管举止暧昧,岑清珂却笑得端庄,好像一切勾引都是无意的。
“没有泡好的咖啡豆,现泡来不及了,速溶的将就一下,算我欠你的,改天请还给你。”
她不露声色地拇指擦了下被蹭过的皮肤,算不上厌恶,就是想把那触感蹭掉。
她道:“这样就很好了,谢谢。”
岑清珂道:“你就别客气了,平时我想请你都请不到,就这么说定了。对了,你刚才有什么事想跟我商量?”
“是这样的,我想从今天起,连续十五天,每天都来你这儿取信息素。”
“行,没问题。”
“那好,到时候电话联络。”
她没有解释原因,岑清珂也根本不在乎原因,岑清珂只想拿到苏意的手机号。
岑清珂拿出手机问道:“你的手机号是多少?我打给你。”
“还是我打给你吧。”
她也不知道苏意的手机号。
摸出苏意的手机,岑清珂的手机号她早烂熟于心,却装作不知道,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跟着岑清珂输入。
互换了手机号和社交账号,她又跟岑清珂客气了两句,也没认真听岑清珂在说什么,只敷衍着笑着应着,尽量不露痕迹却又快速地喝光了咖啡。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根本没心思在这儿耗着。
“谢谢你的咖啡,时间不早了,边鹿还等着我送信息素,我就先告辞了。”
言外之意,信息素可以给我了。
岑清珂端起咖啡,并不喝,而是搅动着杯底未化的糖块。
“这会儿恐怕给不了你,边鹿要得太突然,我这儿也没什么能装信息素的容器……不如等晚上吧,昨天才给过边鹿一管高密度信息素,今天应该不急。”
“晚上恐怕没时间,边鹿说医药箱有真空管,用那个就可以。”
“是吗?”
那真空管岑清珂每隔两天就要用一次,已经用了两年多,她也一直记得补货,岑清珂却像是完全不知情似的,放下咖啡杯,起身拿来医药箱打开看了看。
“还真有,应该是边鹿放的,我都不知道。”
岑清珂抽出一根10公分长,直径3公分左右的圆口真空管,转头对她笑道:“看来你跟边鹿关系真是不错,她连这个都告诉你。”
边鹿不想多说,敷衍地笑了下。
“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采集信息素不难,只要把真空瓶压实在后颈腺体,再打开瓶口阀门,释放信息素就可以了,信息素装满,瓶上的试纸会变蓝,关掉阀门再移开真空瓶即可。
只是采集过程中难免会有信息素泄露,她身为omega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以往岑清珂采集信息素她也是回避的。
“不用你回避,我去洗手间打开抽风机采集就行,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怎么会帮边鹿拿信息素?她为什么不自己来拿?”
“边鹿被拘留了,所以只能拜托我来。”
“被拘留了?”岑清珂惊讶地微微蹙眉,“为什么?”
“无照驾驶。”
“啊?”
岑清珂惊讶是正常的,这个时期的她还很循规蹈矩,别说犯法,就是违反校规,比如旷课她都没做过。
岑清珂又问:“怎么回事?”
她道:“说来话长,我就不细说了,总之是我不太舒服,她开车送我去医院,被交警抓了个现行。”
岑清珂恍然颔首,“我都不知道她还会开车。”
因为21岁的她的确不会开车。
她没有隐瞒岑清珂,因为岑清珂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管她,岑清珂眼里没有边鹿,只有苏意,与其撒谎节外生枝,不如说实话。
至于15天后苏意回来,她已经差不多做完了想做了,就算岑清珂想利用“边鹿”接近“苏意”,也没什么机会了。
在苏意面前,岑清珂一向很懂分寸,她采集了一管信息素给她,没有多问,也没有黏着要送她或者一起吃午饭,客套了两句就送她下了楼。
她先去了医院,把信息素送过去,主治大夫很意外。
“昨天不是才用过信息素辅助吗?怎么又送来了?”
“麻烦李医生,从今天起,每天给边女士做信息素辅助治疗。”
“每天?那费用可不低,再说也没必要,隔两天做一次效果一样的。”
“拜托了。”
有钱赚,又不违反规则,主治医生劝说了两句就答应下来。
离开医院,她又城东城西跑了一大圈,还坐高铁跑了趟津市,买一大堆东西,这才回了苏意的别墅。
东西还没买齐,有些高精密的仪器需要直接从厂家订购,她又通过官网采买齐全,还剩一点附近就能买到的小零碎,等明天再买。
做完这一切,她疲惫地倒在沙发,天早就黑了,一天没吃饭,她这会儿才觉得饿得有些不舒服。
算了,不吃了,没胃口。
不行,这不是她的身体,不能饿坏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摸到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手指在重口味的麻辣香锅、麻辣烫、酸辣粉上划过,她选了最没滋没味的小米南瓜粥、一笼易消化的三鲜玉米包,还有一份清炒时蔬。
一天没吃饭,不能乱造,这不是她的身体,得注意着点。
勉强逼自己吃了点饭,她犹豫了一下,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虽然苏意会不高兴,可总不能半个月不洗澡吧?况且半个月后也不一定能换回来,不洗澡真的会臭。
打开浴室暖黄的防雾灯,她回手关了门,长裙拉链在身侧,轻松就能拉开,她拉开拉链,左右扒下肩衣,俯身抬脚褪下长裙,转手扔进脏衣篓,再起身,视线晃过洗手台镜子。
防雾镜光洁如新,清楚地映着苏意的身影。
她眨了下眼,镜中的苏意也眨了下眼。
她抬手覆盖着左脸颊,镜中的苏意也捂在了瘦白的左脸颊。
她掐着脸颊往外扯了扯,镜中的苏意也掐着脸颊往外扯着。
“你说我怎么得罪你了?你怎么就那么讨厌我?”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会跟你争岑清珂,我也争不过。”
“还是说你真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你不是从来不屑于人云亦云吗?”
“或者,你就是看不起我懦弱无能?可我又没碍着你,犯得着见一次嘲讽我一次吗?”
“就连临死前你还要嘲讽我一顿,多大的仇啊?”
“你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看着被扯变形的苏意的脸,忍俊不禁。
大小姐什么时候这样任人宰割过?
她掐住苏意另一边脸,也往外扯,一点儿也不厚此薄彼。
“你也有今天啊苏意。”
“上辈子的仇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剩下的最后的时间,你不准再讽刺我,不然我还掐你的脸。”
苏意真美,哪怕嘲讽她的时候那么可恨,她也一直都觉得苏意很美。
尤其是苏意的嘴唇,红得张扬,专爱说些扎心窝子的话,也不知道她撒娇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她朝前靠了靠,靠近镜子,冲着镜子嘟了嘟唇,镜中的苏意也嘟了嘟唇,红艳艳的唇莹润有泽,嘟起来像求吻似的。
架势扎好了,说点什么撒娇的话呢?
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着镜中嘟着的唇,唇色鲜红,唇纹那么清晰,真实的不可思议,半敛的眼眸露出柳叶宽的双眼皮,眼皮单薄,微微透着毛细血管的青,好像轻轻一戳就会破掉,长睫自睑底而生,纤细微翘,根根分明,就像苏意真的在她面前,离得那么近。
她掐脸的手忍不住抚上缭绕的眼尾,抚过长睫,划过脸颊,落在那娇红欲滴的嘴唇。
指腹轻轻按压。
好软。
这么柔软的嘴唇,怎么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苏意……
指腹摩挲在唇瓣,奇怪的温度在蒸腾,也不知是手指在烫,还是那嘴唇在烫。
她猛然回过神,迅速放下手。
她在干什么?
她闭了闭眼,平复了下莫名其妙加速的心跳。
心乱如麻。
洗澡,对了,她是来洗澡的。
她睁开眼,抬手要抠胸前挂扣,视线却再度落在了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手,也看到了手下的挂扣。
她闭眼长吸了口气,终于有点明白苏意早上的纠结。
不管怎样,澡是不能不洗的。
她转手关了灯,乌漆墨黑虽然有点可怕,可总比睁着眼睛好。
她平复了下情绪,果断除掉障碍,打开了花洒。
她想起苏意说的不碰触也能洗澡的方式,拿着浴花摸索着沐浴乳,哗啦啦的水声回荡在黑暗中,听久了似乎有些耳鸣。
她好像听到了咚咚的脚步声。
她好像还听到了有人喊她的名字。
这耳鸣还真是有够别出心裁的。
这里是苏意家,要喊也该喊苏意的名字才……
……对?
轰咚!
浴室门突然被推开,刺眼的灯光倾泄而入,恍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一道人影挡在了门口,逆着光,像是穿越了二次元,看不清楚五官。
“你背着我在干、什、么?!”
议棋:采访一下,当时你什么心情?
边鹿: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办?今天买东西刷的全是苏意的卡。
苏意:果然大冤种就是我!QAQ
感谢无视若尘 ~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46886978、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无视若尘 20瓶;莫凌 14瓶;哈、地上狗绅士 1瓶~给文文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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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互换的第1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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