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临时监狱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林丽的狱警因为身体受伤严重且精神状态异常被接回了总部,具体事因不明,只听说是得罪了穆诚警官,二人发生了冲突,穆诚警官过失伤人。
第二件事,李秋凡失踪了。
辛生的疯子邻居突然消失了,没有人在他隔壁每天絮絮叨叨,他还真的有点不习惯,不过没过多久他就迎接来了他的新邻居。
“穆诚?你这是微服私访?”
穿着囚服的穆诚面如土色的进了307囚房,不过送他进去的狱警态度可比送辛生的狱警态度好多了,不仅零食饮料拉了一行李箱,连枕头被子的包装袋都比辛生的被子还要好,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维萨里北部能有这么高级的枕头和被子。
穆诚看着站在旁边眼巴巴看着的辛生,只觉得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馋给你。”穆诚冷着脸对辛生说道。
“我可不敢,我要睡了这枕头,门外那群ALpha还不得睡了我。”
“......”
这监狱果然不能久待,穆诚如是想道。
穆诚没再理会辛生,他进了囚房就直接躺在了床上,他躺在李秋凡曾经躺过的地方,看着他看过的天花板和墙壁,不停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李秋凡失踪了?
林丽被送走了。
那位神父更是下落不明,他之前甚至向同事打听过持枪者和PECNE,但每一个听到这些信息的人都面如土色,恨不得立刻变成聋子。
“我没找到神父,连李秋凡也不见了,这不可能只是简单的钱财偷窃案,你有没有隐瞒什么没告诉我的事情。”等到门口的狱警终于走了,穆诚小心的凑到栅栏边,他低着头看着地面说道。
辛生没有说话,但他听的清清楚楚。
早在得知神父被持枪人带走时,他就觉得一切都没那么简单,但那时只是怀疑并不肯定。
越来越枯瘦的李秋凡和那个怪透了的Leon。
辛生坐了起来,此时安魂曲再度响起。
“每天下午三点囚房这边都会放安魂曲,狱警毫无规律的带走几个人,那些人都没再回来过,你说他们去哪了?”
辛生蹲在铁栅栏边看向穆诚。
“而每天下午三点,教堂也会放安魂曲。”
辛生的话说得很隐晦,但这一天没有狱警来带人。
李特是在第二天上午来的临时监狱,他的身后跟着一群狱警,每个人都神色紧张,十分担心这位官大的能捏死他们的大佬直接炸了整座临时监狱,他们踏着安魂曲宛如一支死神队伍一般招摇的走来。
穆诚对这位巡视员印象十分深刻。
他个子不高,腹部有些微隆,如果不是身上这套价值不菲的西装说是个屠夫也有人信,但言行举止却十分儒雅,他想起自己老爸对这位老战友的评价——理智的宛若一个假人。
他驻足在303号囚房前,李特看着躺在床上的辛生,“辛生,我太太说你之前来过我家。”
辛生没有站起身的意思,甚至理都不理李特。
李特却语气谦和,十分耐心的继续问道,“你长得很像我多年前见过的一个小朋友,你今年多大?”
“李特巡视员,他叫辛生,北部人,今年27。”李特身边的一个警官忙替辛生回答。
李特点点头,继续十分耐心的和辛生对话。
“抱歉,没经过你的允许就先知道了你的信息。辛生?所以你就是那个涉嫌偷窃我们家现金的嫌疑人。”
辛生翘着腿直接躺了下去,“先生,我想我的罪还没确定呢,如果真的说嫌疑,我想你们家那位家教老师似乎更可疑些。”
“这样啊,可我夫人说你曾亲口告诉他,你是南部人。”
辛生道,“我想我说的是——本岛人,而不是南部人。”
“那不如你去我家再和我夫人核对一下,顺便和那位你口中的家教老师当面对质怎么样?”
李特的话让在场的警官都异常震惊,这位巡视员向来以冷静严谨著称,平时从来不开玩笑,如果是认真的,那邀请一个北部人而且还是一个可能偷窃过自己钱的嫌疑犯去家里.......
这是什么操作?
“可以啊,非常乐意。”辛生突然坐了起来,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站起身后反而需要居高临下的看向李特。
不只是不对劲,是非常不对劲。
对于儿子失踪的事只字不提,反而对一个偷窃家中现金的嫌疑犯更感兴趣,这位巡视员就这么在意5千K金吗?穆诚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愈发觉得细思极恐。
“出于对联邦警方的尊重,明天由监狱的人送你到我家,我会让Leon在家等你,我想你们确实需要好好谈谈。”
穆诚眸色深沉,他只觉得眼前这位传说中温文尔雅的李特比起疯疯癫癫的李秋凡以及莫名其妙的Leon才是真的恐怖至极。
辛生却一副全然不在意的表情,他故意抻了个懒腰,十分慵懒的看向李特,“呆了这么多天,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李特看着他,没再开口,他沿着写满圆周率的水泥地走了出去,目光连一秒钟都没在穆诚身上停留。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等到狱警都走后,辛生对穆诚说道。
他早便注意到自从李特来了监狱后穆诚就宛若一条炸了毛的狗,十分敏锐的观察着巡视员的一举一动,他的目光中写满了不友好,似乎对李特充满了敌意。
“首先保证活着,其次确认一下那个Leon是不是你上次见到的Leon。”
“什么意思?”
此时,穆诚陷入了纠结的心理状态,关于当前的局面以及发生的一切他心中有非常多的疑惑,作为一名联邦警察,他在林丽事件后第一时间将全部情况打好报告上报给了总部,而总部并未对林丽给出回应,反而回复的信息则是——五天后会派专机接他回去,在此之前需在监狱内按照囚犯标准进行严格看管,无需体检。
什么狗屁回复。
于是,当前状况下唯一有机会能够更靠近真相一步的人只剩下了辛生。
“辛生。”
“嗯?”
“明天上午去场地搬东西的时候,我们聊聊。”
·
人和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彼此信任?亲密无间或者拥有共同敌人。
显然辛生和穆诚属于后者,尽管,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敌人是谁,但一种类似于第六感的直觉在不断靠近他们,如果不找出真相,一定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而这个事情搞不好会掉在他们头上。
当现实生活里毫无触手时,相信直觉是唯一的选择。
所以,他们只能前行。
辛生坐在皮卡装甲里,发动机的声音轰鸣,他完全不害怕。
对于狼来说,越是危险的情形越会激发他的兽性,如同见到血后会变得异常凶猛。
但他是个孤儿,是个被狼群抛下只能独自行走的野兽,他并不清楚习惯了单打独斗的自己如果突然被另一种猛禽绑定结果会如何。
尤其是一个接受过教化的......狼?
车子再次剧烈颠簸,这已经是从出发到现在数不清第多少次颠簸了。
司机的技术还可以再差一点,车癫的带着手铐的“狼”想吐......
按照约定时间,辛生被“押送”到了李特巡视员的家门口,大门是敞开的,但没有人站在门外,司机是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皮肤黝黑,记忆里是没见过的狱警。
这位狱警跟在辛生身后一起进入了李特巡视员的家中,依旧是那副巨大的色彩油画,只是上一次来时辛生似乎没有注意到玄关也是它,鲜红色的玫瑰如同新鲜的血液一般从黑色画布中央流淌而出,是触目惊心的颜色看的辛生觉得心脏发痒。
辛生看着画,不由眸光一沉,下意识的他抬起被手铐铐住的双手用手腕揉了揉脖子,目光悄然望向身后。
“你和我一起进去?”辛生问道。
“嗯。”
再往里走是绿、蓝色2*2陶瓷拼满的地面,像极了维萨里北部的教堂地面,神父曾经说过,这是他们信仰的图腾。
叫什么来着?
蓝色的无尽夏。
还真是像维萨里一样,无休无止的夏天,闷热的能随时让人死过去。
一进入客厅就是三层被金色围栏叠层构建的半开放式走廊,虽然豪华,除了颜色几乎与监狱无异,压抑感比监狱更甚。
辛生想不通有钱人怎么把家里搞成这样。
他站在原地,迟迟也不见李特出现,又等了一会儿似乎隐隐听到二楼的走廊里有人走动的声音,他的心跳加快,不由觉得亢奋。
而随着脚步声临近,他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对于动物而言,后退,是时刻为攻击做准备。
那张诡异的脸缓缓从二楼木质围栏的中央探了出来。
李秋凡蹲在地上一脸狰狞宛若个怪物一般,低头看向辛生,那笑容僵硬、夸张,一如他在地下室折磨Leon一般的神情。
他的神态全然不同于几天前在监狱中的样子。
原来这家伙并没有失踪,而是偷偷跑回了家。
辛生最烦装神弄鬼的人,他冷声道,“我找你爸,还有你那个家教。”
李秋凡笑的更为夸张,他幽声道,“家教老师吗?他不是就在你身后吗?”
辛生回过头,空无一人,倒是他此时才发现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子就在他身后,那是房门的另一面,要关上门才看得到,此刻镜子里完美的盛装着他自己和李秋凡,而原本站在自己身后的司机狱警此时也不见了踪影,但是呼吸间确实萦绕着那个熟悉的玫瑰香气。
辛生抬了抬手,银色的镣铐上刚好被窗外的阳光晃过,光折射到李秋凡的脸上,他抬手挡了挡眼睛。
光亮,明晃晃的刺眼。
辛生发觉李秋凡的脸似乎比之前红润些,但也没好多少依旧苍白。
“你们果然和爸爸一样,只在意Leon,完美的Leon。,可是我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不是吗?为什么没人找我。”
“少那么敏感,举报我的人又不是你,谁诬告我我找谁。”辛生翻了个白眼。
李秋凡却好像全然听不进辛生的话,他自言自语,说话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突如其来的瞬间辛生看到李秋凡的眼窝深陷,身体迅速萎缩,如同一株失去了阳光与水份的植物般迅速枯萎,他双手死撑着二楼的栏杆,然后......数不清的细小伤口在他的脸上出现。
“喂!”
玫瑰的香气中混杂着腐烂的气息。
几乎来不及反应,在李秋凡的的身上不断滋长出肉花,此时,一个正在不断“开裂、生长”的李秋凡看向辛生。
“听说......听说......你是北部最好的伐木工人,那你.......觉得我这朵花怎么样?”
这句问话似乎用尽了李秋凡所有的力气,他充满渴求的问着,几乎快要失焦的眼神中绝望里透露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渴望,一种溺水者濒死时的求助。
辛生根本不想理他,看着一个还算完整的人一点一点溃烂,恶臭不断,他只觉胃里翻涌,忍不住想要干呕,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白檀香在辛生周围缭绕,他可能已经吐出来了。
辛生只觉身后仿佛一双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意志力超越幻觉,辛生快速转身、后仰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甩着手铐砸向身后人的腹部。
明明是消瘦的样子,可手背接触到时却又是真实存在的肉感。
可转过身眼前消瘦单薄的少年狼狈的坐在地上,他抬起苍白的左手擦着被手铐撞击流血的嘴角。
玫瑰香气盖过了腐气,辛生愈加头晕。
“嘿,又见面了。”
那双湿漉漉的双眼透过额前碎发看向辛生。
Leon看向辛生一如初见时的那张面孔,楼上的那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够称之为人的家伙也在看向辛生。
“辛生,你为什么要和穆诚做朋友呢?我那么努力的保护你,让你呆在监狱,为什么偏偏要跑出来呢,如果你不和穆诚做朋友也许我可以永远永远保护你,毕竟.......”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把我抱在怀里的人。”
辛生是真的开始感到烦躁了,又来了一个胡说八道的家伙。
“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你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因为爸爸他盯上你了,他似乎想让你成为第三个我们。”
“不过,辛生,别怕,爸爸已经被我绑起来了。”
Leon的双眼无限阴郁,像是维萨里北部久久不会晴朗的秋天,他带着难以解读的幽怨看向辛生,辛生看不懂却莫名觉得熟悉。
更致命的是,他竟然无可救药的被这双眼睛吸引。
当香气与这张面庞同时出现时,他毫无抵抗力的沦陷。
辛生的头越来越昏沉,来自锁骨间腺体处传来的剧痛几乎令他窒息,他双手紧靠,让手腕肉嵌在手铐的铁缝间,疼痛让他清醒。
“辛生,我们一起让他们消失,然后离开维萨里这个地方,去另一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吧,没有人再可以让我们变成另一个人。”
剧烈的疼痛从太阳穴钻心般的传向辛生的心脏,看着那张脸辛生竟没有一丝想要反抗的意愿。
终于,在辛生竭尽全力用意志力走向瘫坐在地上的Leon时,他转头看向楼上那个烂了的家伙。
Leon看着辛生突然望向其他人的目光,微笑的表情骤然消失,他十分嫉妒的拿起手枪指向楼上那个早已溃烂不堪的人。
“你怎么能看他呢?他早就烂了。”
“烂了的人就去死吧。”
一声枪响,溃烂的李秋凡沿着木质围栏缓缓滑向地面,与此同时,辛生也无法支撑昏了过去。
第一次,Leon反击了李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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