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报答,所以我想了很久,这是我能做到的对你最好的方式,而且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刚刚你搜身被搜到的就不是仿生阿忒弥,而是正版阿忒弥,那被关也就不只是半年的事了。”
辛生觉得这人厚颜无耻到了一定程度,如果不是他,自己压根就不会进来吧。
他将手肘放在桌上,前倾着上半身看向Leon的双眼,他那双桃花眼太过真诚以至于辛生差点又信任并同情他。
“你到底是谁?”
“Leon,一个贫穷且卑微的家教。”
Leon垂下眼睛,不再做声,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低着头沉声道,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不会有事的。”
Leon看着辛生,他微微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有所犹豫,半晌,他开口道,“如果可以,我很希望你一直住在这儿,如果我能够让你一直住在这。”
辛生冷笑着想,这回碰到真疯子了。
“我说警官,这种变态你们不抓?他看着就像个变态杀人狂。”辛生转头看向中年警官。
警官十分无奈道,“北部这地方有几个正常人,谁在里面谁在外面也不是我们这种干苦力活儿的说了算的。”
辛生不置可否。
那天晚上,辛生躺在监狱“特制”的水泥床上看着天花板思考,那个叫做Leon的究竟是个什么人,为什么仿生玫瑰在他身上,难道他和王先生是一伙儿的?他们一起做局骗了神父和他?可是他们如果这样做目的又是什么呢?总不可能只为了要他这贱命一条?而且李秋凡为什么会在监狱里?他可是巡视员的儿子,不管是丢了钱还是丢了仿生玫瑰,总不至于把自己的儿子送进监狱吧。
想到这,他又联想到不久前出现的开满肉花的X瘾犯。
这座岛越来越奇怪了,连带着他似乎也卷进了莫名其妙的事件里捋不出一点头绪,但无那个疯子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呆在这目前来看确实安全。
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混乱了。
“咚咚!”
巨大的敲击声在辛生门外响起。
“303、304,出来做入狱体检。”
这次,站在囚房门外的是一张新面孔,他穿着白大褂脸上写满了傲慢。
“303第一次体检,304第三次体检。”
“什么体检要做这么多次?”
李秋凡转头看向辛生,“就是咔嚓!新的你就诞生了,一个完美的你。”
“囚犯之间禁止交谈!”跟在白大褂身后的狱警一边用警棍敲击的铁栅栏,一边无比严厉的冲他们喊道。
辛生没理他,只想趁真正激怒狱警前再多获得一些关于Leon以及整起事件的信息。
“李秋凡,你也是因为Leon进来的吗?”在拐角处,他小声问道。
Leon这个名字一说出口仿佛触怒了李秋凡的某根神经,他整个人的状态瞬间癫狂了起来,他突然大喊大叫,“是啊,Leon,完美的Leon,爸爸心中的好Leon,你们都爱Leon,会开花的Leon。”
此时的李秋凡仿佛与前天他在李家见到的傲慢小少爷完全不同,宛若一个情绪化的精神患者,他似乎一天比一天躁郁了。
“都说过了囚犯之间禁止交谈!”狱警握紧了枪顶在辛生的太阳穴上,“不要以为你是穆诚的犯人,老子就相信什么所谓的人权,再多说一句我就崩了你。”
我的腺体不在太阳穴,辛生在心里想着。
李秋凡依旧在一旁喊叫着,但因为他是李特的儿子狱警只能把火发在辛生头上。
辛生乖乖举起双手,“好的,遵命,警察先生。”
拐角处是一条幽暗的走廊,左侧是被铁栅栏封死的窗户密不透光,另一侧是三扇间距约五米左右的绿色房门。
狱警打开了中间那扇门带着他们俩走了进去,一个穿着白大褂左手抱着档案袋的人站在房间中央一个巨大的银色装置旁边,看向他们,又低头看了看档案。
“307先坐下。”白大褂看了眼狱警,“下次一个一个囚犯带过来,不要让他们一起。”
“你在命令老子吗?”
“嘭!”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白大褂连眼睛都没眨就给了狱警一枪。
“吵死了。”
白大褂看了眼坐在凳子上双眼瞪大的李秋凡,“麻醉枪,少大惊小怪,自己进去吧。”他抬眼看向李秋凡面前的不知名装置。
那是一个能够让成年人完整平躺在里面的银色长方体,李秋凡听话的躺了进去,长方体如同被某种类似于磁悬浮之类的原理牵引着,自动合上了,如同一个能够自动拉开再关上的抽屉一般。
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一面透明的玻璃墙面前观察着银色盒子是否已完全合上,身旁的几台数据处理仪开始不断弹出各种数据表格,而其中一台巨大的白色仪器则弹出了一张完整的印有李秋凡骨骼的影像报告。
李秋凡从长方体中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明显比进去之前变得苍白了许多,如同植物在烈日下曝晒之后的场景,肉眼可见的“迅速枯萎”,接着他被引导去了另一个房间。
辛生在新狱警的引导下躺进了银色长方体,他看了一眼刚刚被白大褂击倒在地的强壮狱警,便闭上了双眼。
如果说一定要形容躺在里面的感受,辛生认为那应该是像躺在棺材里一样的感觉,因为按照白大褂的指示,他要先屏息,然后再进入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这和人死了以后的状态有什么区别?
哦,有区别,因为维萨里北部的死人是被随便丢在山上还有路边的,然后神父会帮他们祈祷,接着直接焚化处理。
他们可没幸运到有棺材可躺。
几分钟后,就在辛生几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时,长方体自动拉开了,他倒没像李秋凡一样觉得自己没力气,其实他连一点身体变化都感受不到。
但玻璃室里的白大褂却看着导出的数据变了脸色。
他冲着新狱警摆了摆手,示意狱警带辛生先回去囚房,接着他拿起无线电拨通了一个四位号码。
“您好,这里是维萨里北部临时监狱,我有紧急数据需要向PECNE总部汇报。”
“收到,这边将为您转接E bank资总部(资源汇总部)。”
“不,我的意思是我希望直接与PECNE总部沟通。”
“根据最新指令,E bank将负责各地分布资源信息统计,最后统一汇总上报,按照规定您无法越级上报,需先经E bank审核信息安全。”
“......”
“但请放心,E bank资总部由E bank总负责人直接管理,您的汇信息将会直接发送至总负责人的语音信息库,经负责人审核通过后我们会第一时间向上级继续汇报,感谢您的来电,请在嘟声后陈述信息。”
“嘟~”
“我是维萨里北部P计划监管中心研究员,在实验品检验过程中发现303号模型数据处于完成状态......疑似仿生人。”
·
回到303囚房的辛生眼看着憔悴的李秋凡在铁栅栏门外走过,他只觉心底一沉。
奇怪的装置,奇怪的狱警,完全没听说过的武器,以及越来越干枯的人。
他很难想象就在几天前,眼前的李秋凡还是个傲慢到花钱如流水对着家教老师大打出手的水灵垃圾,如今则逐渐变成了一个干枯的垃圾,似乎所有的傲慢都在一点点溃烂,他似乎......在逐渐失去脾气与情绪。
这可不像是什么免费天堂。
而且辛生考虑的不只是这些,因为监狱与外界几乎处于隔绝状态,他无法获得任何外界信息,关于神父与信众们究竟去了哪里他一无所知。
不过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辛生想,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绝对不在监狱里。
“养一朵玫瑰要施肥、除虫、浇水,爸爸我有照做,我才是最好的玫瑰。”
“养一朵玫瑰要施肥、除虫、浇水,爸爸我有照做,我才是最好的玫瑰。”
“养一朵玫瑰要施肥、除虫、浇水,爸爸我有照做,我才是最好的玫瑰。”
隔壁的李秋凡如同疯了一样,反反复复嘀咕着同一句话,而他每说一句都会用头撞一下墙。
监狱的隔音实在太差,听的辛生一阵心烦。
“你烦不烦?”辛生猛踢了一脚狱门。
“我错了,我错了,爸爸不要抛下我,我才是真的小凡,爸爸我听话,我吃药,我才是真的小凡。”
辛生这一脚仿佛踢到了什么开关,李秋凡倒确实不重复第一句话了,而是开始反复跟他那个做高官的爸道歉。
他不停的用头撞着铁栅栏,额头撞的又青又紫,他用手捂着着撞肿的额头,嘴里又开始嘀嘀咕咕,“怎么不流血,怎么没有绿色的血?”
他一点都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是个折磨Beta上瘾的败家子。
他只是个神经病。
和他那个家教老师一样,都是疯子。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狱警带着所有囚犯去监狱建筑群旁进行所谓“劳作训练”,狱警会在他们的脚上用弹力带绑着一个鸡蛋大小的闪着红光的方块,然后不断重复着将东边的砖搬到西边的动作,红色方块虽小但很沉,而重复性的动作会消耗他们的大量体力,直至囚犯产生厌烦心理,一切才算结束,辛生搞不明白他们究竟为什么会重复这样的动作,他只知道每个囚犯身边都会分别跟着一名狱警以及一名白大褂记录着各种数据。
不过辛生今天心情不错,因为一早他就看到了穆诚。
他判断穆诚这个人有点愚蠢的正直,从他突破或许是他能够离开这里的唯一机会。
辛生不想走,但他得拿到钱,管他是不是禁止出岛,拿到钱出去监狱才是第一步,虽然监狱舒服,但他也不能一直呆下去,毕竟他家阳台上的花还在等他回家。
“穆警官,我昨天见到了那个检举者,他是李秋凡的家教,是个疯子,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找李秋凡求证,我想疯子的话并不能作为证词。”
穆诚表情严肃的看向辛生,“首先我们无法证明他是不是疯子,其次在案件调查结束前,以及李特巡视员亲自同意你解除罪名后,我们自然会放你出去。”穆诚十分严肃的说道。
“那我可不可以问,我们脚上的这个方块是什么?”
“电子脚铐,以防你们有什么怪力能够挣脱手上的手铐。”
辛生不再追问,只是幽幽丢下一句,“那个李秋凡的精神状态似乎一天不如一天,他好像是李特巡视员的儿子。”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继续去搬砖了。
辛生吃准了穆诚是一个善良且单纯的人,任何一颗石子都可以在他的心中泛起波澜,他希望穆诚通过对李秋凡的关注来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个疯子家教身上,从而放他出去。
果然穆诚看着李秋凡的背影发现李秋凡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偶尔站定望着不远处的实验的发呆。
那里依旧有很多穿着防护服的人进出于实验地,白色建筑几乎三分之一都被烧毁了,李秋凡怔怔的看向那里不发一言。
其实关于对面的实验地,辛生也充满了疑惑,他不明白不断往残破的楼房里搬运X瘾犯究竟可以获得些什么?难道说,被派驻到北部的联邦官员难以忍受那些尸体与X瘾犯,所以将这座白色建筑当成了焚化炉?
那也不至于连烟都没有......
在辛生第十次弯腰起身时,他突然听到不远处实验地所在的位置响起了一声异常刺耳的尖叫,一个类似于X瘾犯的人突然从装甲车里跑了出来,他以一种人类难以追赶的速度飞一样的向监狱跑来,他的身体迅速裂出大大小小的伤口,而伤口上不断开出一朵又一朵水泡状的肉花。
一如辛生在高速公路上看到的那个X瘾犯一样。
一时间囚犯、狱警以及白大褂都乱作一团,大家几乎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快开枪!”辛生忙对穆诚说道。
穆诚怔住,这样的场景下如果随意开枪他就违背了警训上的规定,但不开枪那个不知道是个什么鬼东西的家伙马上就要闯入监狱了。
“快关自动门!”不知道是谁在监狱中喊了这样一句。
铁栅栏门迅速关上,可这对奔跑而来的X瘾犯似乎完全不起作用,他如同壁虎一般手脚并用快速翻着铁栅栏,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他几乎已经爬到了栅栏的最顶端!
“嘭!”
一声枪响,X瘾犯掉落在了监狱圈内,众人纷纷后退远离,辛生看着不远处的开枪人,因为穿着防护服带着防毒面具,只能看到那人身量算高,但完全看不清他的模样。
那人冲身后的队伍招了招手,他们便开着装甲车抬着担架来抬人。
可根本还来不及被他们捡走,X瘾犯快速化成了一滩红绿色的血浆。
这一次伴随着红绿色血浆出现的是几乎挥散不去的恶臭。
开枪的人站在铁栅栏外一动不动,目光看向李秋凡的方向。
“要用土埋。”辛生对穆诚说道。
穆诚愣了下,他看向辛生,发现他此刻的表情无比严肃,鬼使神差的他相信这个嫌疑犯说的话是真的,于是立刻心领神会。
“快用土埋!”
果然,穆诚的话很快便有人响应,穿着防护服的人快速拿来铁锹和散土盖在了血浆上。
智障.......,辛生在心里想,他只是胡说八道的。
不远处,开枪人对着李秋凡做了一个手势。
他举起枪几乎是瞄准他的样子,然后转身回到了实验地。
而此时,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随着土覆盖在血浆上,李秋凡突然张开双臂,两只眼睛怔怔的四处寻找着什么,他浑身不停抖动,眼睛里除了惊恐再没有其他任何情绪。
“53589793.......”他开始不停的念着这串数字,而动作与神色依旧不变。
但即便他此刻如此诡异,依然没有人理他,所有人都在忙着埋那滩红绿色的血浆,只有辛生目光沉重的看向他。他似乎想去的是那滩血浆的方向,所以双手伸向那边,大张着嘴双腿却迈不开一步。
李秋凡宛若小孩一般惊恐、茫然,突然他看向了正在望着他的辛生,仿佛突然寻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竭尽全力才拔开腿,看着辛生的方向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终于他大喊出来,“妈妈,是妈妈,那是妈妈。”
可随着这句话结束,李秋凡昏倒在了地上,穆诚收起手边的麻醉枪将他扛了起来。
辛生看着他被穆诚抬走,他想,可能李秋凡才是那个真正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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