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掀起车窗一角,看车轮碾过流岚,穿进一大片云朵里。窗外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一切是那么新奇。
“桑姐姐,然后呢?”
赵翎月缠着阿桑给她讲他们这一路的经历。两人以姐妹相称,关系急剧升温,陆渊反倒成了多余的。
公主手拿情敌剧本,硬是被阿桑处成了姐妹!可谁能拒绝香香软软的妹宝呢!
阿桑轻轻抿了一口茶,回味着唇齿间四溢的茶香,笑道:“我的小公主,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啊!”
赵翎月意犹未尽,至此对江湖有了深深的向往。虽然她不会法术,但好在有钞能力。阿桑自然愿意抱紧富婆大腿,但陆渊似乎有些不乐意了,这一路上都在劝回。
“见川哥哥。”赵翎月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子往窗边挪了挪,靠近他问道,“桑姐姐去九嶷山是为了救朋友,你去是为了什么呢?”
“我……”
陆渊刚想开口,就对上阿桑的目光,她眼里充满了好奇。
赵翎月十分没有眼力劲,追着问:“见川哥哥你说啊!”
“他……也是我的朋友。”陆渊不知道怎么回。
朋友?虽然楠风这个讨厌的竹子精总缠着阿桑,但关键时刻他还是会站在他们这边,勉强算朋友吧。
“先前你们还针锋相对,这就成朋友了?”阿桑自顾自饮茶,插了一句。
“哦,我知道了!见川哥哥是怕桑姐姐遇险,来当护花使者的吧。”
赵翎月挑起这个话题就是想撮合他俩,奈何他的见川哥哥榆木脑袋,有些话还得她来说。
“是吗?”阿桑抬头看他。
陆渊一时语塞,别过脸看着窗外后退的云影,他脑子晕乎乎的,有些语无伦次:“夏侯朔失了手,难保青莲教不会再次对你出手。反正现在我手上的线索也断了,跟着你,错不了。”
说到夏侯朔,阿桑竟有些担心。如今他没了修为,又被魔尊带走了,生死未卜。
阿桑从袖中拿出那两张羊皮卷,将茶具推到一旁,线条对准拼好后,说:“闲来无事,研究研究吧。兴许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羊皮卷看着有些年头了,线条七拐八弯,中间还有一个红色的圈。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幅地图。图上画的地方,他们不甚相熟。相隔百年,时移事易,山河城池的变迁也是常理。
赵翎月跟着凑过来,看着图,不由得皱起了眉,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阿桑侧头看她。
赵翎月有些不自信,指了指右下角那圈细密的花纹,小声道,“我好像知道是哪……”
“你知道?”陆渊和阿桑异口同声。
赵翎月点点头:“古蜀国的王都又叫芙蓉城,是因为城中遍植木芙蓉。”
众人循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听她接着说:“这里画的应该是木芙蓉吧。”
“你的意思是,这是古蜀王都的地图?”阿桑重复一遍,想再次确认。
“当年古蜀灭国后,有将领来南楚归降,带来了一些古籍。我在父王的藏书阁里看到过,这些花纹就是芙蓉纹。”
这次,赵翎月有了些许底气。南楚王没有儿子,却及其宠爱这个女儿,一直把她当王储培养的,见识必定不凡。
“青莲教的人要芙蓉城地图做什么?”阿桑捏着下巴,垂首思索。
“传说古蜀国得罪了天神,一夜之间被灭国,连城池都消失了。”陆渊分享他知道的古蜀传闻,虽然都是道听途说,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就算找到了芙蓉城又能怎,不就是一座废城吗?”赵翎月顺着阿桑的思路,继续道。
阿桑同陆渊对视一眼,两人大概都猜到了,但不好宣之于口,又将目光转向赵翎月。
只见她支着脑袋冥思苦想,发现两人都看着她,有些疑惑,放下胳膊,问:“怎么了?”
陆渊提示道:“当年陛下下令剿灭青莲教,就是因为其意图谋反。”
“难不成他们是古蜀余孽,想造反?”赵翎月一点即通。
阿桑点了点头,“估计是。”
“青莲教要造我家的反,那这件事我责无旁贷。你们别想撇下我!”赵翎月拍拍桌子,义愤填膺。
飞鸾的速度还挺快,阿桑打了会盹儿,就已经到了苍梧郡地界。
【九嶷山文旅:大美苍梧欢迎您!】
阿桑换了件翠绿色的短衣,腰间挂着柄银鞘短剑,那是陆渊给她的。她的长发松松挽成个髻,留几缕碎发垂在腮边,添了几分柔和。
从空中俯视,重岩叠嶂,一山更比一山高,到底哪座是九嶷山?
陆渊提议下车步行。
他们走在街上,从进城开始就吸引了一大群目光。倒不是三人衣着多华丽、长得多俊俏。虽然有一定的可能,但更多的还是赵翎月身后跟着的侍女侍卫百十来人,城中百姓还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阿桑跟在赵翎月身侧,陪她走了一段,身上微微发汗。也许是苍梧的气候要比云莱郡暖一些。
赵翎月拿起路边摊上卖的小背篓,提着绳子转了圈,又嫌弃似的丢下,继续往前面走去,还时不时点评:“太粗糙了、太普通了、太穷了……跟郢都城没法比,这路窄的连轿子都错不开吧。”
被她如此嫌弃,街边货郎缩着脖子不敢吭声,周围百姓只敢踮着脚往这边瞧,有孩子的都紧紧牵着,免得让孩子冲撞了贵人。
陆渊觉察到了路人异样的眼光,大步上前,同赵翎月说道:“公主出行,过于招摇恐引来有心之人的觊觎。”
“招摇吗?”赵翎月往身后瞥了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撇撇嘴,有些不满:“先前出巡,哪回不是红毯铺路、鲜花开道?如今只带这些人,已是屈尊了。”
阿桑本想劝解几句,但瞧着赵翎月灰扑扑的小脸,心一软。公主在宫里被金尊玉贵养大,怕是真觉得这般已然低调了。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仗队伍。身披彩衣的乐师或吹笙或鼓瑟,前面还有戴着面具跳舞开路的小鬼,好不热闹!周围的人群也自发涌了过去,街道顿时挤得水泄不通。
“小桃!前面怎么回事?”
赵翎月眉间微蹙,往日里无论在哪,她都是人群中最瞩目的焦点,此刻周遭的人竟被对面那队伍勾了魂去,这让她心头莫名烦躁。
婢女小桃从后面上前来,半蹲着行礼,“公主稍等,奴婢这就去看看。”
说罢,她往人群中走去。
【冥界长舌鬼:是祭寒节的游神祭典啊!】
小桃动作倒挺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打听清楚了。
“回公主,奴婢打听过了。明日便是苍梧郡一年一度的祭寒节,眼下是游神祭典的彩排呢。听说这节日是为了向九嶷神女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当地人十分重视,还特意在城外修了座神女庙,平日里香火不断。”
“我说这街上怎么张灯结彩的,原来是节日将近啊。”赵翎月这才恍然,目光扫过沿街悬挂的灯笼彩绸,她还没见过民间节日,竟有些期待。
正说着,她忽然眼睛一亮,突然惊呼:“快看!那还有花车!”
阿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游神的队伍朝这边走了过来,人群中那辆花车格外醒目,装扮得如同仙人轿辇。
花车上的女子端坐在帘幕里,看上去也不过二八年华,她应是扮演着神女的角色。细看确是个美人儿,肤若凝脂,面容秀美,眼如水杏,顾盼生辉。
只一样,那女子印堂似有黑气缠绕,恐灾祸将近。
“神女看这边……”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都想吸引神女的目光。
【人界吃瓜群众1号:美女!美女!贴贴!】
游神队伍沿着这条街出城,迎面撞上赵翎月的人马。
“前面的让开!”一个红衣白帽的礼生上前驱赶,他催促着,有些不耐烦,大概他也没见过敢挡神女仪仗的人。
“大胆刁民,还不见过公主!”几名侍卫快速上前,护在赵翎月面前,大声呵斥道。
“公主?”那礼生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大笑,“你是公主,我还是神女呢!”
见他冥顽不灵,为首的侍卫拔出佩刀,一脚踹翻了礼生。周遭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猜测他们的来头。
这时,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叟慌忙从仪仗队中挤出,匆忙走上前。
他扶起躺地上的礼生,又看了眼侍卫手中明晃晃的刀,忙对着赵翎月鞠躬行礼:“老朽是郡守府的管事,敢问他如何得罪了贵人?”
赵翎月伸手指了指他,小桃立马会意,掏出宫里的腰牌,上前递给老管事。
公主缓缓开口,不怒而威:“本宫微服到此,想不到这厮好生无礼。叫你们郡守老爷出来,本宫倒要问问他,九族还要不要了?”
老管事接过腰牌,歪着脑袋,眯着眼,特意拿远了才瞧得真切。他虽没见过这种凤鸟纹,但这材质一看就是宫里的东西。
随后,他再抬头看了眼他们那边乌泱泱一群人,个个身姿挺拔,大致能猜到身份不一般。毕竟他在郡守府干了一辈子,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只见老管事后退一步,跪着大呼:“草民叩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遭百姓先是面面相觑,随即哗啦啦跪倒一片,跟着他叩首,“见过公主……”
队伍中间的花车上,扮演神女的兰儿姑娘见周围人跪呼拜见公主,她也赶忙跳下马车。无奈身上的神女礼服过于繁琐,她不小心扭伤了脚,哎哟一声跪在地上。
赵翎月扫视一周,方才的怒气散了大半,她懒懒抬手:“都起来吧。”
“谢公主殿下!”
众人谢恩后平身,唯有那礼生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子,磕头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老管事连忙膝行几步挡在他身前,苦着脸求情:“公主开恩,此人明天还得主持祭寒节仪式,不如让他将功折罪,等节后再做处置,如何?”
“罢了。”赵翎月不耐烦地摆摆手,脸侧向一边,眼不见为净。
见公主松了口,老管事如蒙大赦,连忙叩首谢恩:“多谢公主宽宥!公主远道而来,我们竟毫不知情,实在是罪该万死。恳请公主移驾郡守府稍歇,容我家老爷略尽地主之谊。”
住在郡守府岂不是更不自由了,她本想低调点的,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赵翎月侧头给陆渊一个眼神,见他微微颔首,又瞥了眼身旁的阿桑,阿桑亦点头示意。她这才答应下来:“也好。”
“公主请!”
老管事忙不迭转身,弯着腰显得更加佝偻。他伸手引路,围观的人群慌忙朝两侧退去,但那花车过于庞大,一时半刻实在挪不开,总不能让公主绕行吧。
正当老管事焦头烂额之际,赵翎月走到花车旁忽然来了兴致,在小桃的搀扶下走上花车,说道:“本宫乏了,就坐这个去!”
“公主,这是神女的……”那礼生刚要开口,就被老管事狠狠瞪了回去。
“公主说的是,这花车配公主正好!”他拱手赔笑,奉承完公主又转头对仪仗队喝道,“掉头,去郡守府。”
花车又往前走了一段,在城门口的宽敞处缓缓掉头。老管事在人群中拉来一个小厮,叮嘱几句,让他从后巷抄近路速回郡守府报信,通知老爷接驾。
赵翎月靠坐在花车的软垫上,发现上面的风景独好,她兴致正浓,扬声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鼓乐声再次响起,伴着车轱辘的转动声,花车后围了一大群百姓,簇拥着往郡守府的方向去了。
阿桑跟在花车一侧,赵翎月多次邀请她上车,但都被她拒绝了。大庭广众之下,与公主同乘一车,于礼不合。
阿桑注意到方才扮演神女的姑娘默默跟在后面,身上繁琐的冠服像是一层华丽的枷锁。这姑娘眉间带煞,她既看见了,便不能不管。
于是,阿桑让陆渊跟着花车上前,她则在旁边慢慢走等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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