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归云的心当真这么狭隘无情么。
他垂眸低去,眸光融于对方肤色如雪的脸上,隐约之中,那人的唇角好似不明所以地勾出了一点上扬弧度。
谢无垢迅速偏开眸:......
定是累出幻觉来了。
惺忪睡眼映上探入洞中的初曦,谢无垢没想到两人会在洞中就着寒风度过一宿。
昨日篝火燃烧处仅剩一堆灰烬,裴归云也缓缓睁目。
他倚着谢无垢懒懒起身,伸腰哈气一番,眼角绯红泛出泪花:“昨晚我睡得很安稳,辛苦无垢了。”
裴归云一开口即报备,看着那个因抱他一宿而睡不安稳的人试图站起。
怀中那人说来轻松,可为了能让他睡安稳的人就不好受了。
一整宿谢无垢都保持一动不动的坐姿,腿部似有亿万蚂蚁啃食,麻的失去知觉。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他没站直,踉跄一下,险些跌倒,裴归云伸手扶住才勉强站稳。
“我记得无垢昨日去寻蛊,有一日没进过食了吧,你先在洞中待着,我去摘些果子给你充饥。”
睡饱后的裴归云道起话来都中气十足,谢无垢淡言拒绝:“我不饿。”
咕噜,一声动静从那位不饿之人的腹部幽幽传来。
并被身旁那人捕捉的一清二楚。
裴归云唇角的笑被晕得更深了,连眉梢都挂着几分打趣之味,喉间滚出二字:“是么?”
谢无垢:......
“少主又折寿属下了,”他的眸底被曦晨分割成棕金色,煦光在谢无垢的面孔铺展开来,“昨夜少主为救属下实在辛苦,今早又让你去寻果子,有些说不过去吧。”
那人扔下这句话就执剑走出洞穴,回眸间,他好似柔和地笑了一下。
高马尾的发梢随风扬动,一袭黑蓝收腰装打上阴影,男人的面孔浸泡于金黄阳光之中,眸底霜寒被笑与朝阳揉碎,美的一塌糊涂。
裴归云看怔住了,抬腿欲走又顿了回去,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人早已行远。
【系统,朕要查看裴归云现在对我的好感度。】
谢无垢觉得,他费力从唇角扯出的几丝笑一定会让裴归云对自己好感上升。
因为一开始夸了他的容貌,谢无垢决定先用美色勾他。
这次一定能行。
【好的宿主。】
系统冰冷地道:【系统提示:角色裴归云对宿主的好感度为-99999 】
【这位角色很讨厌您呢~请宿主加油~】
谢无垢彻底:.........
不是,不对,人至少,不应该。
他实在不知这位性情古怪的少主究竟喜爱什么,难道他真的无情无欲么。
甚至对自己的恨大于爱,对谢无垢语气暧昧也只是当个男宠讨乐趣。
那裴归云又为何一次又一次地救他于水火之中。
都是装的么。
还是说两人始终是合作关系,他能救他,只是因为谢无垢是把好用的刀,只有通过完成任务才能刷好感度?
又或是依照方才想法,先杀了这个无用主角,再找别路......
【宿主!!】
【好好好,闭嘴,朕不想了。】
系统的鸣叫令人头痛,比这个主角还要来得恼人。
他决定还是先完成任务。
谢无垢从怀中掏出那本画着蛊虫的薄册,几指捻页,翻至最后几张。
他一路沿山攀爬,寻至太阳落至半山腰,终于仅剩两种蛊虫。
一想到即将成功,谢无垢就感觉浑身神清气爽,昨日整宿夜的酸楚与疲惫烟消云散。
他边走边翻,含满露珠的枯草被长靴鞋底碾烂,背后渗来不轻不重的呼吸声。
吐息如游蛇钻入谢无垢的后襟里,引来阵阵发寒,他蓦地转身拔剑,刀刃架在来人脖颈之间。
雪白的脖子被露出锋芒的剑身抵着,由于动作之快,来人喉结之处已然渗出血珠。
“无垢这是想......忘恩负义,谋杀主人啊。”
对方笑得灿烂,蛇形耳饰在烈日之下粲然夺目,唇齿间似吮着蜜,道出来的话都甜丝丝的。
谢无垢一怔刚要收剑,不想那人退后几步抬手,握抓住他的手背。
温热触感蔓延上谢无垢的手,而后灵活游至剑柄下,手中剑在眨眼功夫落于他手。
“无垢,莫要分心,”那人面覆冰霜执剑朝着谢无垢,剑尖险些刺进他的鼻梁,而后冷声丢剑,“剑术很差,记得多练。”
谢无垢单膝下跪行礼,冷漠吐出三字:“二少主。”
澹台卿哂笑:“叫得如此生分,冷淡的样子就像薄雪覆松柏,这三字搭上你的性子,啧,也不怪你能叫得生分。”
“瞧着真不讨喜。”
他又笑脸迎迎添了一句。
那位不讨喜的人儿垂着脑袋,假装没听见,语气仍旧冰冷:“二少主教训的是。”
本想暗示谢无垢应该多笑笑,不要总是摆着一张冰块脸,没想到对方依旧我行我素,半字都没听进去的澹台卿:......
唉,冰山美人果然难驯,但又感觉别有一番风趣呢。
澹台卿压着眼眸低笑,没把想法脱出口。
“这两日我怎么不见裴少主与你出现在殿中,你俩有何要事么?”一上来就被美人冷眼相待,他渐渐缺了兴致,转移话题。
谢无垢如实回道:“少主命我来后山寻蛊,许是不放心我吧,也跟了过来。”
“哦?”澹台卿眉头一挑,此话一出,总感觉不太对劲,“那裴少主现在又在何处呢?”
虽说这句换作任何一人来说都自带暧昧,又许是谢无垢语气无一丝波动,述说句透不出半毫话外有意,令人很难多想。
仍单膝跪下那人淡淡启齿:“洞穴里,等我。”
一字一句。
澹台卿:?
更不对劲了。
谢无垢怕二少主多番询问,干脆不厌其烦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复述给他。
理解,不担心他这个可有可无的属下,也会担心自己最亲近的兄长吧。
人之常情。
可意外,二少主听完这些只是长长噢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并没有谢无垢想的那般在意。
脚步声夹着银饰叮当忽近,一双黑色长靴停驻在谢无垢面前。
随后来人抬手,呼吸声近在咫尺。
冷气逐渐贴近,他迅速与那人拉开距离。
“二少主若是想让我起来直接命令就好,这是何意?”谢无垢抬眼拧眉。
苗疆的这两个少主......
......脑子都有点病吧。
见美人如此,澹台卿面笑神色顿然一僵,不过很快又破冰,嫣然一笑:“美人真是不解风情,兄长怎么就留你做了下属,唉,猜不透呀猜不透。”
谢无垢:?
不解,
......什么?
谢无垢讷愣,一时无法消化对方对自己是否别有他意,只是回想起几日前,澹台卿放在自己肩上反复摩挲的手。
还未从回忆抽离出来,二少主就说罢,转身毫无兴致地道了一句:“起来吧。”
“是。”他不多想,刚起身,抬眸间双目视线又多一人。
银饰声叮铃当啷,不用猜就知是又请来哪尊大佛,那人未语唇先笑,悠长噪音渗满春日午后的懒洋洋:“哟,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澹台卿。”
“见过兄长。”澹台卿行礼时笑容可掬,谢无垢在旁瞧着却觉得假。
似只双目含毒的黑蛇,不怀好意。
谢无垢默默敛下眸中涌动的多余情绪。
两人寒暄着,他思绪放空,突然一声无垢,将他拉了回来。
“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和兄长先待着。”叫他的人正是那位假正经的澹台卿,他正笑得粲然。
男人身侧有意蹭过谢无垢的肩膀,一句轻飘飘的耳语略过他的耳畔,听不太清,不过好似在说:“我很欣赏你这副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模样,来日方长。”
话落他又转眸,方才澹台卿凑近自己耳畔的举动好似早已被眼前人收进眸底。
谢无垢分明瞧见裴归云的眸目暗沉了几丝,指身攥紧。
“累了快两天了,蛊虫寻的如何?”适才还面色阴沉的少主又眯起漂亮的双眸朝谢无垢贴近,语中含蜜,甜得发齁,“没寻完也不要紧,你昨夜是伤患,我能理解,先回殿吧。”
谢无垢颔首。
林间又浮起薄雾,团团灰白色遮人视线,脚下枯叶嘎吱不断,雨后空气清新凉爽。
两人回到殿中,谢无垢把肩上竹篓放至殿堂地上,裴归云凝眸篓内扫了一番,命下人拿下去。
而后谢无垢又听裴归云指意去沐浴更衣,换回那套紫白寝服,再回殿堂。
托着腮的裴归云高坐长椅,两指轻甩吩咐下去,一名少女就端来一口冒着热气的碗急步进殿。
“喝了吧,驱寒。”上方那人慵懒发下金口。
谢无垢接过少女手中瓷碗,碗沿浮着雾气腾腾,氤氲了谢无垢的眼眸。
温热的碗壁渗入他有些发凉的指骨,他慢抿一口,姜汤滑入干涩的喉咙,一路暖遍全身。
还有一丝丝甜味涌上喉口,不知是不是错觉。
见裴归云没换衣服又没吃汤,谢无垢抬起双眸,缓缓问了句:“少主不冷么?”
话音几乎是从他唇齿间挤出来的,闷沉沉的一字一顿显得生疏,似句客套话。
椅上那人高高翘起长腿,足尖幅度极小地朝前颠了颠,喉间像在嗯?了一声,开口即笑:“想喝你给我做的梗米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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