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王府很静。
剑灵飞出剑鞘,看着已经熟睡过去的姚宁宁,上前替对方盖好被子,然后悄悄出了门。
书房中,胥子书正点了根红烛,在那无聊的看书。
忽然房门一响,有人就这样走了进来。
胥子书似乎是没料到这个点会遇到一个意外之客。
他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缓步走来的少年,道“小弟弟,难道宁宁就没有告诉过你,进别人的房间前要敲门?”
剑灵将剑竖在胥子书看书的桌前,眉头微微一皱“别这么恶心的叫我。”
胥子书看着那把抵在桌上的剑鞘,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轻笑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剑灵收回剑,坐在了胥子书对面。
“我有事和你说。”他冷冰冰道。
“非得半夜来?”胥子书漆黑的眼前落下一层阴影,却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撑着半个脑袋看着剑灵道。
“关你什么事?”剑灵说着拿起桌案上的一只毛笔,朝窗外随意扔去,只听扑通一声,有东西落在了花园里的水潭里。
“真准。”胥子书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夸奖道。
“你什么都知道,唯独算不到我会来。”剑灵杀了窗外偷窥已久的刺客道。
“是啊。”胥子书直起身子,低垂着眼眸看他“你和宁宁一样特别。”
“你是重生的?”剑灵忽视掉对方那句废话,直接问道。
“你猜。”胥子书手指敲打着桌面,语气里带着些许笑意。
“你觉得我很闲?”剑灵这次直接拔剑出鞘,将剑刃抛向胥子书身后的窗户,顿时血光四射,血液溅在了那干净的窗花上。
随后剑灵抬了抬手,那只剑刃便又稳稳飞回了剑鞘。
“我是。”胥子书微微眯起眼睛,眼底划过一丝寒意。
刚刚那只剑刃离他的耳朵只有两毫米远。
“我和你做一个交易。”
“你想逃离死亡的结局吗?”
剑灵的话就像一滴水滴,落在胥子书的脑海上,却能溅起一大片的水花。
“你知道?”胥子书坐直了身体,盯着少年浅灰色的眼眸,似乎想捕捉对方眼底的情绪。
“我帮你,是有代价的。”剑灵伸出右手,目光平静,对胥子书说道“所以,你愿意吗?”
胥子书看着那只劲瘦的手腕,凸出的关节在烛光下更加分明。
少年的手缠着绷带,握上去还有些凉。
当然,胥子书的体温比他还要低。
案上的烛火烧断一截,随着火光熄灭,整个书房陷入黑暗之中。
“成交。”
一个夜晚过去,亭前的屋檐又接满了梨花,坐在上边的人随手一抓,一大把便像是落雨般飘了下来。
胥子书在亭中煎茶,气味很淡,混着梨香。
淅淅沥沥飘下的梨花落在他散下的发间,越来越多。
“很好玩?”周围没有人,这声显然是说给屋檐上的人听的。
剑灵又泼了一把花瓣下来,然后十分硬气的说:“没有。”
胥子书砌好了茶,热气扑在他细细的睫毛间,不觉眨了眨眼“昨天的事情,你确定?”
……
胥子书等了一会,没等到檐上人的回应。
“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来说,未免太亏。”胥子书将茶壶里的雪梨夹了起来。
“我不觉得亏。”剑灵说着,从上面跳了下来。
少年的衣袂划过一旁的梨花枝,花瓣瞬间就像是瀑布般从上倾泻而下,剑灵自然被淋的一个正着。
“你喜欢姚宁宁的吧?”剑灵一边拍掉身上的花瓣一边说道。
胥子书夹雪梨的动作一顿,勾了勾唇“我考虑考虑。”
唰的一声,锋利的剑刃划下胥子书胸前的一缕发丝,直抵着他的脖颈。
“阿剑!你在做什么!”出来找剑灵的姚宁宁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将剑灵拉开。
“没事呢,小孩子脾气大了点。”胥子书朝姚宁宁招了招手,用筷子指着一碟雪梨,笑道“要不要来尝尝。”
好像刚刚无事发生般。
姚宁宁自然是松了口气。
“不吃。”剑灵双手抱着剑,甩下一句话就快步离开了。
姚宁宁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这两人是怎么又碰上的。
“过来吃,为夫好不容易煎的。”胥子书夹起块雪梨,朝着姚宁宁这个方向伸了过来。
“多……多谢王爷?”姚宁宁走上前,胥子书就像是要投喂她一般,将筷子伸到了她的嘴边。
“不……唔……咳咳咳!”
姚宁宁一张嘴,胥子书就将雪梨塞了进去,动作迅速,还有些粗暴。
“王妃真是几日不见,又是生疏了不少啊。”胥子书依旧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再吃一块,怎么样?”
“别!不吃了,不吃了。”姚宁宁忍着不将那东西吐出来,一口咽了下去。
又苦又涩,谁家煎的梨这么难吃?
“不叫王爷了?”胥子书收回那副笑容,脸色总算变的正常些。
“……”
姚宁宁扶着桌子坐在了胥子书的面前,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忍不住道“还是我来吧。”
胥子书就看着她利落的处理那些乌漆麻黑的茶叶还有雪梨,忍不住称赞道“你还会煎茶?”
“嗯呢!”她一边将茶叶过滤,一边说道“我会的还有很多呢。”
胥子书没接话,静静看着她认真的样子。
茶壶呼出的热气将姚宁宁白皙的脸庞晕的微红,就像喝多那日,眼里渐渐盖上一层薄雾。
胥子书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划过对方的耳廓。
姚宁宁吓得手一抖,差点烫到自己,她猛地抬起头来,就见那只骨节好看的手指正捏着一片花瓣从她耳后出来。
盯着那片细小的花瓣,姚宁宁只觉得胸前的心跳异常剧烈。
被轻轻刮过的耳廓更是不自觉红了一片。
“有花瓣。”胥子书淡定说。
“我知道。”
姚宁宁瞅着他那满头梨花,心里想着,怎么不拔你头上的?一大片呢。
……
胥子书后面被征进了宫中。
姚宁宁便一人坐在亭下,独自享用着甘甜的雪梨,说实话,她并没有什么心情吃,毕竟胥子书的结局就要到了。
姚宁宁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只知道那一天下着倾盆大雨,老皇帝的风湿病突然犯了,意外惨死在了寝殿,一下子天下无主,胥渊顺势自以太子之名将支持胥子书登基的大臣门当殿问斩,当胥子书策马赶到皇宫时,长长台阶,已经血流成河。
后面就是熟悉的万箭穿心了。
原著的胥子书十恶不做,杀人如麻,当他死时读者们简直是大快人心。
可是,在这个世界里的胥子书非但没有杀人,也没有闯祸,甚至状态还有些养老,让男主很是顺利的度过了前期剧情。
如果这样的人都要死的话,未免太惨了些?
姚宁宁又想到了剑灵说过的话。
既然阿剑有办法救胥子书,就一定有办法!
但她也不能闲着,毕竟胥子书这段日子确实挺照顾她的,总得报答一下人家才离开吧。
想到离开,姚宁宁的心情并没有几分开心,说实话,她觉得现在就挺不错的。
……
皇宫内,胥子书在正殿前与胥渊擦肩而过,对方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三弟啊,好巧。”
胥子书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胥渊倒是发现了,每次他一与胥子书在正殿台阶上碰面,对方看自己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父皇最近病的很重。”胥渊说的不像是一句关心,倒像是一句提醒。
提醒他,时日无多了。
“知道。”胥子书没有再打理身后的目光,缓缓走下那一千台阶,心情却比以往轮回前都要沉重。
明明已经是脱离红尘的人了,却又不小心沾染上,就一点点,像一簇火苗,一旦在内心埋下火种,就会肆意的蔓延,愈烧愈旺。
人一有了**,有了牵挂,对死亡便有了恐惧。
所以,当剑灵问他喜不喜欢姚宁宁时,他确实在考虑。
即使剑灵承诺过会帮助他摆脱轮回之苦,但他绝对不会抱一丝期许。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倘若他失败了呢?他下辈子还会遇到姚宁宁吗?
他不知道,所以对死亡产生了恐惧。
胥子书回到半路时,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
距离他的死期还七日。
胥子书看着帘外飘进来的雨珠,将帘子捂得更实了点。
他讨厌下雨,因为一下雨,就会想起之前经历的穿心之痛。
马车缓缓停了。
正当他准备将伞撑开时,马车前的帘子倒是自己先掀开了。
姚宁宁打着把油纸伞,朝里边探进头来。
胥子书挺意外的,姚宁宁每次都让他挺意外的。
“来接我?”胥子书下车躲进了姚宁宁的伞下。
“对啊。”姚宁宁不知道胥子书怕雨,她只是本能的将伞微微朝身边那人倾斜,保证对方完全不会被雨淋到。
她是想着在离开前多陪陪胥子书的。
胥子书听见她爽快的回答,轻笑一声道“好感动。”
姚宁宁不知怎的,被他夸的有些脸红,干咳几下好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走吧,进屋驱驱湿。”
两人回到了胥子书的房间。
这是姚宁宁第一次看见胥子书的房间,很整洁,一点多余的东西也没有。
姚宁宁将油纸伞放在门边上,她为了不让胥子书淋到雨,自己的半个胳膊都淋时了。
胥子书刚吩咐下人去给炉子烧火,一转头便看见姚宁湿了一半的胳膊。
胥子书的眼眸微微一颤,皱着眉道“过来。”
姚宁宁闻声偏过头去,真好对上胥子书低头看她的脸。
对方一把将她拉近屋内,将她按在了火炉便。
下人已经将火点好,不一会儿冰冷的屋子变的欢快起来。
暖意顺着姚宁宁的脚尖和指尖,一路顺到四肢百骸。
胥子书看着姚宁宁一脸舒服样,完全没把那只被淋湿的手臂,心里竟然生出一股无名火。
距离他上次发火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姚宁宁。”胥子书坐到她身旁,叫了一声。
“怎么了?”姚宁宁见对方脸色不好,却是不知道是什么事。
“把衣服换下来。”胥子书说着便将他身上那件黑色外衣褪了下来,朝姚宁宁抬了抬下巴“换下来将这件衣服披上,别着凉了。”
说完,胥子书便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炉里的火噼里啪啦烧着,姚宁宁的心跳就像那炉里的火焰,也噼里啪啦一顿乱跳。
当她将身上的衣服换下,裹上那件还留有身体余温的大衣时,她敢保证,脸上的温度绝对不比炉子里的差。
“好了。”姚宁宁将脸埋在那宽大的衣袖上,闷声道。
胥子书的衣服都有一股好闻的冷香,让人忍不住凑近沉溺在这气味中。
胥子书得到姚宁宁的准许,便转回身来,与她一同坐在软榻上烤火。
窗外的雨稀里哗啦下着,掩盖着房间内两人不约而同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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