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雨下着比前几日的都还要大，胥子书撑着红伞，站在王府门前。
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姚宁宁，露出一个和平时一下寡淡的笑容。
“走了。”
不是再见，而是永别。
姚宁宁同样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嗯。”
就像是一次平常的出门一样。
胥子书一脚用力，翻身上马，他一甩缰绳，骏马便如脱弦的箭，一瞬消失在了雨幕中。
姚宁宁回到房间，就见剑灵站在门外等她。
“我走了。”剑灵手里抱着剑，一脸平静的看着姚宁宁，笑道“不再抱抱我吗？”
姚宁宁看着剑灵朝她伸开双臂，有些无奈的同样伸出双手，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
离开时，剑灵似乎有些留恋的握了握她的手，眼底带着平日都不见得到温柔，轻声道“等我的好消息吧，胥子书不会死的。”
说完，他一个轻功飞出王府，就连一把伞也没带。
“一定要早点回来！”姚宁宁在，在下面朝他招了招手。
剑灵是听见的，但他没有回应。
……
胥子书已经到了皇宫，在往里面走，就是血流成河的长街了。
他试过各种方法逃避，却怎样都无法逃脱今日必死的结局。
既然如此，又何必大费周折？
他执着伞，缓步朝那正殿走去。
脚下流淌着鲜红的血液，任凭雨水如何冲刷也都是红色。
站在正殿台阶之下，抬头看着上面早已黄袍加身的人。
“胥子书，你是不是没有想过也有今天？”胥渊站在上面，脚下还踩着一具冰冷的尸体，他肆意的大笑着，看着身下无动于衷，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的胥子书，嘲笑道“努力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输给了我！”
胥子书静静听着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台词，脸上神色平静如水。
“给我放箭！！”胥渊抬起右手，只听咻的一声，本是密密麻麻的雨声此刻却变的格外细小，坚硬的箭矢划破急骤的雨水，射向正殿前唯一的一抹艳红。
胥子书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一秒、两秒……
只听见一声剑鸣，一把长剑携带着金光划破长空，将数万只箭矢一扫而空。
少年踏过鲜红的雨水，一手握着长剑，冒雨而来。
胥子书转过头来，见到的便是这副模样。
少年的衣服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单薄的身上，一双长腿踏过血河，丝毫不顾溅到小腿上的血渍。
“你来了。”胥子书看着少年一步步走向自己，最终停在自己身前，神色一如的冷淡。
“我说过的，别忘记我们的约定。”
正殿上的胥渊哪里见过这样的神迹，几乎是吓得双腿打颤，直接跪在了地上。
剑灵一招飞剑过去，将胥渊的脑袋斩下，又快又狠。
躲在暗处放剑的士兵无一敢上前，剑灵一手抓着胥子书的胳膊，用法力蹬上空中，朝王府飞去。
胥子书是没想到的，这个少年竟真将他带出了万箭穿心的结局。
还未等他们飞出多远，天空便打起了雷鼓，落下刺眼的闪电朝胥子书劈去。
是天道作祟，他不允许有人破坏恒定不变的秩序。
胥子书下意识抬起手来遮挡，但人肉之躯如何能挡下这九天之雷？
然而，等了许久过去，身上也并未传来被雷电击中的痛感。
“胥子书……接住我……！”少年飞在天上的身形剧烈的颤抖着，他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撑着最后一点意识用法力将他们迫降到大街上。
胥子书扔掉手里的红伞，扶住了少年摇晃的身形。
“你做什么？”胥子书皱着眉头，看着剑灵一直在打颤的身子，语调变的低沉。
“不关你的事……”
剑灵站不住，跪在地上，又是一口血，从口中和鼻中喷出。
大雨哗啦啦着下，天空依旧响着滚动的雷声，下一击雷击很快就来。
“有必要吗？”胥子书的声音传过密密麻麻的雨声，清晰的传入剑灵的耳中。
他吐了口血渍，勉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我答应过她。这次的诺言，我一定要兑现。”
那夜，少年交易的代价是照顾好姚宁宁。他用法术把自己和胥子书的灵魂捆在了一起，再用法术将伤害引到他的身上，这样他死了，也就算代替胥子书死了。
所以胥子书问他，不觉得亏吗？
但他不想再食言。
他答应过她，会给她幸福。
……
雨不知下了多久，当雷声停止的那刻，姚宁宁脑海中响起一道甜美的嗓音“恭喜宿主成功通关小说结局，是选择继续留在小说世界生活，还是回到原来的世界呢？”
姚宁宁听着这道声音，心里莫名有一股很不详的预感。
留下，还是走？
继续回到那个忙忙碌碌，孤独寂寞的生活中去？
姚宁宁叹息着摇了摇头。
……
乌云褪去，阳光照在地面，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长街上，渐渐有了人影。
胥子书抱着怀里的少年，一步步朝王府门口走出。
对方闭着眼睛，倘若不是已经没了呼吸，身体彻骨的冰冷，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还是没能撑着回来看姚宁宁最后一眼。
那人就站在门口下，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瞳孔缩成一根针样，看着胥子书怀里的人。
她冲上前，握着那那双沾满血渍，冰冷无比的双手，就在今天，还握着自己双手的手。
啪嗒、啪嗒……
那个傲气的小孩，再也不会开口了。
……
时间轮转，不知是第几个年头，又到了一年的清明。
“笨蛋！有本事来追我啊！”一个女孩手里拿着青团，在长廊跑来跑去，在她身后的男孩死活追不上，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胥梓昕，你又在欺负弟弟了。”胥子书很是无奈的将摔在地上的小孩抱了起来，还替对方擦去了膝盖上的灰。
“爹爹，是晓伍先吃了我的青团的！”女孩不依不挠，抓着胥子书的衣襟就在那里晃。
正当他被孩子们闹着头疼时，一道熟悉的笑声便传入他的耳中。
“娘！”怀里的胥晓伍一下不哭了，从胥子书身上下来后直接扑进了红衣女人的怀里。
胥梓昕也跑了过来，拉着姚宁宁的衣服就说：“娘，你总算回来了，爹爹等你回来我们就去踏青呢！”
姚宁宁挑了挑眉，勾唇看向坐在亭中依旧十分俊美的男子。
胥子书很是无辜的摆了摆手，说：“我可没说过。”
风吹过亭前又新开的梨花如同细雨般下落。
两个孩子又是追逐打闹在一起，带着风筝就跑出了家门。
胥子书看着亭前落下的梨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他还好吗？”
姚宁宁捧着一把落下的花，回想着刚刚做过的事情。
桃山顶上，又是一年灿烂。
一把长剑被人插在一块坟头上。
坟头草已经被清理过了，墓碑前摆着几颗乳糖和两串糖葫芦，还有一支刚刚折下来的桃花。
“好的。”姚宁宁笑着说：“傲气的狠，一定要吃两根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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