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曹家兄弟作保,村里的人也开始逐渐愿意和杏渡一行人讲话了。慕微云他们趁机帮忙猎了几只偷米偷油、吸人精气的小鬼,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坡头村的生活。
话说开之后,自然能多得一些好脸色,年轻的村民们最先开始接纳他们,有时到年轻夫妻家里买菜来做饭,也不会被拒之门外了。
刚跟来的年轻修士们,还以为自己此去将会惊险无比,不是在降妖除魔就是在智斗阴谋诡计。
然而现实证明,每天让他们累倒的,不是和某某妖兽缠斗,而是割麦子、抬木柴。
“我……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活的木头……”一个陈家的小少年已经说话错乱了,一头栽倒在旁边的稻草堆里,“我劈了……三十根!不止!”
慕微云好心地拿来一碗水,看着他咕咚咕咚喝下去,还擦了擦嘴,不觉好笑:“它们被砍下来的时候就死啦,不是活的。”
朱鹤闻已经成功丢掉了双拐,只是走路还有些瘸。他和周修齐作为少数会做饭的,还没恢复完全就已经掌勺了,此刻正在灶台前炒蕹菜。
慕微云倒不是不会做饭,只是她有哥哥做饭,自己的水平不稳定,很容易糟蹋食物,因此只负责劈柴烧火。
朱鹤闻那边要出锅了,叫了一声,她便跑去帮忙加火拉风箱。他一手将菜带着汤舀到盘里,一边低头看见慕微云蹲在边上,便伸手搅了搅她的发髻。
慕微云默不作声,等朱鹤闻身残志坚地把菜都盛好,才猛地跳起,一手攥住他的手腕,一手避开伤处,把他压在墙上。
她才背了柴火回来,脸上还有带着热气的细汗,和充足的气血色,两只眼睛亮亮的,直逼视着朱鹤闻微微错开。
她俯身轻声问道:“你敢?”
朱鹤闻忍笑片刻,实话实说道:“女侠,请饶了草民吧。”
慕微云才不领情,一手摁住他,一手冲他腰窝挠去。朱鹤闻很努力想装出怕痒的样子,拙劣的演技却暴露了他。慕微云片刻后停手,奇怪道:
“咦,你居然不怕痒!”
朱鹤闻这下是真笑了,脚下一个不稳,哎哟哎哟地栽倒在她怀里。
慕微云像发现了宝贝一样,惊喜道:“我还没见过不怕痒的人!连我姐都怕痒。”
相处多日,朱鹤闻早已知道,在慕微云心中,哥哥就像母亲一样,而姐姐慕如清则是父亲般沉稳冷静无所不能的人。
朱鹤闻狡黠地眨了眨眼,说:“我们全家都不怕痒。”
慕微云拍了拍他的背,说:“那我们家输了。”
两人正玩闹,柳朝烟进来拿灶台边烘的草药。她生于市井,早就见怪不怪,努了努嘴调笑道:“菜都凉啦,难不成留着,吃喜酒时再吃么?”
慕微云恼得要追她,被朱鹤闻一把拉住,柳朝烟一溜烟跑了。她这才松开怀里的朱鹤闻,两只手端了四个菜,飞快跑出去了。
慕微云是个相当会过日子的人,短短几日,她已经组织大家拾掇出了一片干净的园地,几方齐整石桌,搭了棚子,当做饭堂。
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姑娘小伙,熟悉以后,饭一来便一片吱哇乱叫,几个少年抢上来帮她端盘子,姑娘们则早早分好了粗粮。
大家刚要开饭,就听山门口传来一阵喧嚷。慕微云警惕地起身道:“去看看。”
到得山门,只见一群蓬头垢面的人围在山门口,伸着脖子往里面张望。慕微云走近一看,为首的那个立刻高兴道:“微云姑娘!”
“江玉镇?!”慕微云不可置信,赶紧跑过去,被他们团团围住,“你跑出来了?”
“跑?”江玉镇疯狂摆手,“没有没有!玄门没有追杀我们。”
“那你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
江玉镇扶着膝盖,喘气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慕微云说:“先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陛下说你们杀魃僵有功,没必要通缉,从此往后,算是无罪。”
慕微云听得五味杂陈。现在容姝媛还没有现身,应该是和苏一念做了某种交易,才把他们保到如今。她怎么样了呢?
江玉镇随即肃然道:“坏消息是,现在都在传你们一群拐带私奔的野合男女。”
慕微云万万没想到这个展开,她震惊道:“野……合?为什么?”
江玉镇看向她身后,众人随之扭头,看到了姗姗来迟的贾令颐。
“贾小姐,尊师定的婚事,好像还没取消吧?”
“父皇醒了吗?”容安乾第三次差人去问,不耐烦地塞了一颗金子,“劳烦公公多费心。”
大太监冯裁躬身辞礼,只说:“陛下今日睡得久,王爷到暖阁略坐坐,就快醒了。”
容安乾的锦靴“咔嚓”一声碾碎一片落叶:“父皇到底为什么不愿见我?”
冯裁依然绷着无懈可击的微笑:“陛下只是睡久了。”
容安乾刚要发作,身后就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二哥?二哥怎么在这里?”
容安乾听到这个声音,转头假笑道:“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容安止一身天青锦衣,笼袖说道:“我来请安。”
容安乾哼笑道:“陛下还在安寝,殿下不必久等。”
容安止一僵,笑道:“给父亲请安,何惧久等。”
还没等两人继续交锋,一个小内侍便跑过来,附在冯裁耳边说了什么。冯裁闻言,满面堆笑道:“王爷、殿下,陛下醒了,宣您二位面圣。”
到得里面,容常正叫人关窗熏香。这时节还不冷,皇帝宫中却已经点了暖炉,容安止不禁觉得浑身腻,脱了外袍。
容常看两个儿子跪拜过,淡淡道:“你们不必多礼,直接说来做什么就是。”
容安乾率先道:“儿臣今日得了一桩趣闻,特地说来给您听。”
容安止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楚王,他一脸肃杀,怎么看都不像是来逗趣的。容安止便谦然道:“儿臣只是来例行请安。”
容常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整日穿这么素,做给谁看?宫中是不曾发放锦缎吗?”
容安止浑身一冷,咬紧唇闭嘴了。容安乾露出一个得胜的微笑,说:“父皇别责难殿下,殿下可算是难得的孝子。儿臣今天听说的,就是一件大大不孝的事。”
容常挑眉,来了兴趣:“你讲。”
“儿臣今天进宫看望母后,路上遇到一个富户,门口跪着一个美人,正插了草标,卖身为奴。您知道卖主是谁?”
容常喝了口药,挥挥手,令人送蜜饯上来。他懒散道:“想必是主家。”
容安乾笑道:“是她父母,这是他家的小姐。您指定在想,父母怎么如此薄情?”
容常道:“是她犯错了吧。”
“她本来定了婚约,却中途反悔,和家丁私奔了。”容安乾笑道,“所以她父母抓回她来,便发卖掉了。”
父子俩便笑起来,只有容安止勉力跟着笑。笑完了,容常面上带笑,眼中却殊无笑意,锐利地瞧着容安乾说:
“你倒难得和朕说趣事,怎么,是为着满阳韩氏那桩婚事来的吧?”
容安乾倒也不怕,坦然道:“陛下明察。那满阳韩氏的未婚妻,跟着慕微云出逃,岂非悖乱纲常?”
容安止却硬着头皮说:“他们是为了救冤杀之人,和私奔是一回事吗?”
朱鹤闻被冤枉,是皇帝亲自定的调,容安乾却道:“救个人用得着那么大阵仗?不就是为了掩护私逃么。”
正鼎皇帝最忌讳的,就是丁口离乡私逃,为此,他把前朝的里长干系加强了又加强,现在谁无故离开属地,都会被狠狠打一顿,重则杀头。
他这样说,容安止反而不好再说了。
一是父母之命,一是天子之忧,怎么说,也不好为慕微云这件事辩护。
容常看着底下两个皇子暗暗较劲,微笑道:“安乾,你要朕出面,整肃纲常?”
容安乾拱手道:“父皇,他们这一行人,年轻男女混居,保不齐要出事。请父皇——”
容常笑着说:“那么就宣旨,让贾令颐回家完婚吧。”
容安乾反应了一会儿,惊道:“不行!父皇,这一行人都……”
“安乾,朕已经下旨了。”容常盯着容安乾,轻声道,“你还有什么意见?”
容安乾立刻低下头,跪着磕了三个头,颤声道:“儿臣……敬遵圣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